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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研究方法是不确定性测试。当人类不知道某件事或是对某件事不确定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不知道或不确定。戴维·史密斯(J.David Smith)是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uffalo)的一名心理学家,他认为设计包含不确定性的测试可能可以展示动物的元认知。他设计了一个视觉密度测试,让人类和恒河猴使用游戏操纵杆将光标移动到电脑屏幕上的三个物体中的一个上面116。受试者需要判断组成方块的像素是密集的(2950个像素)还是稀疏的(少于2950个像素)。他们可以选择“密集”“稀疏”“不确定”三种回答,由屏幕上呈现的星星表示。在选择了一个星星后,他们就会自动进入一个奖励试次。分辨难度会逐渐提升,直到大多数方块都含有大约2600个像素。有趣的是,猴子和人类的反应基本一致。在测试后,人类受试者口述报告说,当自己在猜屏幕是稀疏还是密集时,回答都是基于视觉刺激;但当自己选择不确定的回答时,这是因为他们自己有不确定和怀疑的感觉:“我不确定。”“我不知道。”“我说不清。”史密斯总结说,人类的“不确定”回答可能不仅揭示了元认知监控,同时也揭示了认知监控器对自己的反思性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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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项类似的研究对雄性宽吻海豚进行了听觉分辨测试。海豚需要在高频音(2100赫兹)出现时选择按压一个高处的踏板,其他声音出现则选择按压低处的踏板,如果不确定的话就选择第三个踏板。这个踏板直到声音频率达到2085赫兹或更高时才被选中。在答案确定的时候,海豚会很快地游向踏板,而不确定的时候则会游得很慢,并在几个踏板之间举棋不定117。动物具有不确定的反应,且这种反应出现在与人类表现出不确定的情境相似的情境中,这被认为是猴子和海豚具有元认知能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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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们对这一观点的反应各不相同,既有赞同也有怀疑118。问题在于一个前提假设,即当人们做出不确定反应的时候,他们是在思考自己的思考。我认为,元认知直到人们开始思考自己的反应时才会出现。这正是左脑解释器加速运转来解释他们的反应的时候。选择取决于对刺激的情绪反应,是一种传统的接近-回避反应。问题源自认为人类总会使用高级认知的假设,即使他们实际上并未这么做。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市坎特伯雷大学(University of Canterbury)的哲学家德雷克·布朗恩(Derek Browne)在讨论海豚研究的结果时有相似的看法。他认为,直到进行实验后调查(或者提问)时,人类受试者才会对自己之前的表现形成心理概念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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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一些测试是佐治亚大学的艾利森·富特(Allison Foote)和乔纳森·克里斯特尔(Jonathon Crystal)使用老鼠完成的。首先,老鼠会听到一个或短或长的声音。然后,老鼠需要选择声音长短来获得奖励。除非它们听到的声音长度是中等的,不然这个任务就还挺简单的。如果老鼠选择正确,它会获得一份食物大礼包,而如果错了的话就啥也没有。在做出选择之前,老鼠也可以选择退出测试并获得一份食物小礼包;而另一些时候,它不能退出,必须要做出选择。实验中发生了两件有趣的事儿。首先,声音越是难以分辨,老鼠在可以选择退出时退出测试的概率也越高。其次,正如你所料,测试准确度随时间分辨任务难度的上升而下降,但这种下降在老鼠必须做测试时更显著。这个发现表明,老鼠知道自己在哪些试次中可以通过测试120。它们知道自己对声音长度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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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普·考尔则从另一个角度来研究元认知。他给受试者提供了不完整的信息,要求他们解决一个问题,以此研究受试者是否会寻找额外的信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知识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测试了猩猩、大猩猩、黑猩猩、倭黑猩猩——还有两岁和一岁半的人类婴儿121,122。他使用了两个不透明的试管,将好吃的放进其中一个试管里,有时是在受试者看得到他的时候放,有时是躲在屏风后面放。然后他会让受试者选择自己想要的试管,也分为立刻拿或是晚点儿拿两种情况。问题在于,当没有足够信息知道哪个试管中有吃的时,他们是否会在选择试管之前寻找更多信息呢?他们会!事实上,在许多试次中,在猿类看到一个试管是空的时,不去检查就会选第二个试管,因为它们推断第二个试管里有好吃的,且其表现要比人类婴儿好。阻止猿类立刻做出选择会增加它们的观察行为和选到正确试管的成功率。然而,孩子们却还是会保持原有行为。考尔认为,“猿类之所以在延迟情境中表现更成功,可能是因为它们不需要抑制由获得奖赏的期望所引发的强烈反应”122。正如我们之前讲到过的,抑制并不是黑猩猩行为特质中的重点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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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尔对这项研究所揭露的大猿认知模式及其是否涉及元认知能力的结论非常谨慎。相关争论一直都在于它们是使用了天生固定的规则,比如“一直找,直到发现食物为止”,还是从特定经历中学习到的固定规则,比如“遇到障碍物的时候要弯下腰”,再或者是在使用一个以多次经历积累起来的知识为基础的灵活规则,之前的每次经历都与当前情况有所不同,比如“当我的视觉被遮挡了,应该做些什么来看到目标”。考尔目前更倾向于最后这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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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学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吗?也许吧。如果我们精确地知道哪些神经连接与人类意识相关,就可以看看其他物种中有没有同样功能的神经连接存在——然而我们并不知道。远程连接回路似乎是意识所必需的。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鸟类大脑中存在这些回路,其他灵长类动物也有。虽然还有很多比较解剖学的工作需要完成,但在比较解剖结构的时候也存在问题。这与比较功能不同。分解一只猫可能有很多种方式——也就是说,意识的神经解决方案或是路径可能不仅仅只有人类大脑中的那一种,而意识也就可能会有不同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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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我们只剩下安东尼奥·达马西奥的结论了。有些动物拥有一定程度的延展意识,但什么动物拥有以及拥有到什么程度尚待解答。在很有限的一些物种中,似乎存在一定程度的身体自我觉知,但即使用来测试这些能力的新方法已经出现了,评估这些测试的许多大脑仍然认为,它们的效度和解释是有问题的。当前证据表明,动物没有情景记忆,也不能进行时间旅行,但我们会继续关注妮古拉·克莱顿和她的灌丛鸦。最新研究在老鼠中发现了动物元认知的诱人证据,但我们在下肯定的结论之前还需要继续精炼这些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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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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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位《时代周刊》记者在采访时问我:“如果我们可以造出能够复制人类意识过程的机器人的话,它会不会真的具有意识呢?”这是一个尖锐而旷日持久的问题,特别是对于试图捕捉不同的动物意识水平,以及寻找人类左右脑中意识的区别的人来说尤其如此。我在这里所写的许多有关裂脑的内容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然而,我发现我们对复杂主题的理解总是在变化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正确答案就在裤兜里唾手可得。我发现自己给这个记者的回答是出我所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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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这个问题之下的是一个假设:意识反映了某种把无限多的想法聚集为一种特殊的能量或实体的过程,这种能量或实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性格或感官意识。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意识是一种涌现的性质,而不是一个独立的过程。打个比方,当一个人尝到盐的时候,对味觉的意识是从感觉系统涌现出来的,而不是由食盐的构成元素组合出来的。我们的认知能力、记忆、梦境等反映了散布在大脑中的各种加工过程,而这些实体中的每一项都会涌现出各自的意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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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章结束前,请记住这样一个事实。一位裂脑病人,即一个拥有两个断开连接的大脑半球的人类,他的两侧大脑是不会想念对方的。左脑失去了对所有右脑控制的心理过程的意识,反之亦然。这就好像衰老或是局灶性神经疾病一样。我们不会怀念自己不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意识状态会从各种能力中涌现,而且可能是从特定能力的局部神经回路的传输中产生的。如果它们被断开了连接或是被损坏了,那么能够涌现出某种性质的基础也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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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所拥有的成百上千万的意识时刻反映了我们的神经网络是“恪尽职守”的。这些网络遍布各处,而不是只位于一个特定的地方。当一个过程结束了,另一个就会冒出来。这些管风琴一样的装置整天都在自己演奏。人类意识如此活跃要归功于我们的管风琴有很多可以弹奏的曲谱,而老鼠的则少得多。我们知道得越多,这场演奏会就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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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荣耀:是什么让我们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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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荣耀:是什么让我们独一无二 第四部分 超越生理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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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人类肯定是很有趣的,而且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我们的欲望是否会驱使我们在某一时刻操纵自己的染色体,把我们变得不再是智人?它是否会让我们变成硅基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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