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55044e+09
1701550440
1701550441 同卵双胞胎的大多数特征都一样。除了外表的相似之外,他们思维相像,感觉相像,行为也相像。当然并不是完全一致,正因如此,有人可能会想把它们表征为非常狭窄的亚级别。但任何把它们表征为亚级别的生物体,都应当至少完全相同地对待同卵双胞胎。这个生物体应当将它的想法从一个传到另一个,至少在概率上或一定程度上如此——记住,这是联结主义及其在联结浆糊中贯彻的一个卖点。例如,无论双胞胎中一人的什么吸引了你——他的走路方式、谈话方式、他的外表,等等——这也会令双胞胎的另外一人吸引你。这应当将同卵双胞胎置于传说中围绕真正完美轮廓的嫉妒与背叛。事实上,什么事也没发生。同卵双胞胎中一个人的配偶对于另一个并没有感觉到罗曼蒂克式的吸引。爱将我们对另一个人的感觉锁定为那个人,而不是那种人,无论对那种的细分有多狭窄。
1701550442
1701550443 1988年3月10日,有人咬掉了警官戴维·J.斯托顿的半个耳朵。毫无疑问,是他俩中的某一人干的:要么是肖恩·布里克,一个住在加州帕洛阿尔托的21岁年轻人,要么是约纳森·布里克,他的同卵双胞胎兄弟。两人当时都在与警官扭打,其中一个咬掉了警官的半个耳朵。两人都被指控故意伤害罪、盗窃未遂罪、袭警罪和加重故意伤害罪。加重故意伤害罪,就咬耳朵行为而言,将被判终身监禁。斯托顿警官证实了双胞胎中的一个留着短发,另一个留长发,是留长发的人咬了他。不幸的是,3天后两人自首时,两人的发型都变成了相同的平头,而且两人也不说话。他们的律师辩称,两人谁也不应当因加重故意伤害罪而被判处严厉的监禁。对于兄弟俩中的每一个,都有合理的怀疑是否是他所为,因为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所为。这项争辩很有说服力,因为我们的正义感要让我们选择做了某个行为的个体,而不是那个个体的性格特征。
1701550444
1701550445 我们对于个体位格的执迷并不是一个过于费解的奇癖,其进化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我们所遇到的每个人,与我们所观察的任何财物大不相同;而这种不同之处在于,由于人类独特的胚胎学和个人传记式历史,人确定地容纳了大量不可复制的记忆和欲望。在第6章中,当我们反向逆推正义感和浪漫爱情的情感时,我们会看到记录个体位格的心理活动位于他们设计的核心。
1701550446
1701550447 人类并不是我们需要区别对待的唯一一种易混淆的个体,骗局是另一个真实世界中的例子。许多动物需要施展骗局才能保持个体的区分。一个例子是,需要辨别她孩子的母亲,她的这些孩子看上去和其他所有的并无二致,但却携带着她的基因。另一个例子是,牧群动物的捕获者,它需要追踪目标兽群中的一员,采取的就是像盯着游泳池里的标签一样的策略:如果你是目标猎获物,一旦确定就不再更换,分秒必争地直奔目标物。在肯尼亚的动物学家为了使他们的数据收集更加容易,在麻醉针麻翻了的角马角上涂了彩色的编码,但他们发现,在把被作了标记的动物放回兽群之前,无论怎样小心地使它恢复精力,它总会在一两天之后被鬣狗捕杀。一种解释是,彩色标记使鬣狗容易将那只角马与其他的区别开来,从而追赶它直至其力竭而成功将其捕获。最近关于斑马条纹的新观点是,它们不是为了要与条纹高草相混淆而将其作为保护色——这一直是一个可疑的解释——而是为了使斑马成为一出活生生的骗局策略,令狮子和其他捕食者很难将注意力只保持在一匹斑马上时。当然,我们无从知道鬣狗或狮子是否有个体的概念;也许一个古怪的人要站出来会看上去更令它们食欲大开。但这些例子说明了从类别中区分个体的计算问题,并强调了人类心智是如何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的。
1701550448
1701550449 关联主义的第二个问题被称为组成性问题:一个表征如何由各种部件组成,以及各个部件的含义和它们的组合方式又如何构成整个表征的含义。组成性是所有人类语言的精华特征。“The baby ate the slug”(婴儿吃了毛虫)的含义可以根据baby、ate、the和slug各词的含义以及它们在句中的位置而得出。整体不是部分的总和;当这些词的顺序变为“The slug ate the baby”(毛虫吃了婴儿)时,传达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因为你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两句话,你必须通过在这串词上应用一套运算法则(整合句法的规则)才能解释整句的含义。每句话最终的含义是你在匆忙中组合在一起时的全新想法。你已经有了“婴儿”、“毛虫”和“吃”的概念,并能够为它们在心理公告板上安排相应的符号,而这种安排是根据能够读取的“小幽灵(后台程序)”所注册的方案而进行的。这样,对整句的理解就成为你从未有过的全新想法。
1701550450
1701550451 记者们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心理表征的组成性使得我们能够理解新闻。我们可以具有疯狂的、奇妙的新想法,无论这想法多么荒诞不经。奶牛跳过月球;格林奇偷走了圣诞节;宇宙源自一个大爆炸;外星生物降临哈佛;迈克尔·杰克逊娶了猫王的女儿。感谢数学中的组合理论,我们永远也不会缺少新闻。还有百万万亿个想法足够我们去想呢!
1701550452
1701550453 你可能觉得,将组成性问题放到神经网络中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开启“婴儿”“吃”“毛虫”的单位就行了。但如果那就是你的心智所做的,你将会感到一头雾水:究竟是婴儿吃了毛虫,毛虫吃了婴儿,还是婴儿和毛虫吃了。概念必须被分配给角色(逻辑学家们称之为“参数”):谁是吃东西的,谁是被吃的。
1701550454
1701550455 那么,也许有人可以给每个概念和角色的组合分配一个结点。那就有了一个“婴儿吃毛虫”结点和一个“毛虫吃婴儿”结点。有人可能会想,既然大脑包含了海量的神经元,为什么不那么做呢?不这么做的原因是,海量和真正海量是两个概念。组合的数目会随着可允许的大小呈指数增长,这种组合数量的爆炸式增长远超过了我们对脑容量最大胆的猜想。据传说,宰相西萨·班·达依尔因其发明了国际象棋向印度舍罕王索要微薄的奖赏。他请赏的只是将一粒小麦放在国际象棋盘的第一个方格里,两粒小麦放在第二个方格里,四粒放在第三个,以此类推。还远没到第64个方格时,国王就发现,他已经无意中将他整个王国所有的小麦都送出去了。奖赏总计达四万亿蒲式耳,相当于全世界2000年的小麦总产量。与之类似,思维的组合数目会远远超过脑中神经元的数量。如果每句含义都要有它自己的神经元,那么一亿兆个句子含义怎么压缩也塞不到拥有1000亿个神经元的大脑里去。
1701550456
1701550457 即使能够容得下,一个复杂思维也一定不是一个神经元对一个思维那样整体储存的。原因在于,我们的思维是彼此相关的方式。假设每个思维都有它自己的单位,就会有不同的单位分别对应于婴儿吃小毛虫,小毛虫吃婴儿,小鸡吃小毛虫,小鸡吃婴儿,小毛虫吃小鸡,婴儿看见小毛虫,小毛虫看见婴儿,小鸡看见小毛虫,等等。单位必须被分配给所有这些以及更多的思维;任何能想到“婴儿看到小鸡”的人也能够想到“小鸡看到婴儿”。但这种思维对应单位的储存有些可疑之处,它的匹配方式纯粹出于巧合。我们不断地有婴儿吃、毛虫吃、婴儿看、虫子看,等等。所有的思维完美地对应到一个巨大矩阵的各行、列、阶、超行、超列以及超阶。但如果思维是一个各个独立单位的大集合,而这些单位代表的同样也是一大堆彼此割裂、毫无关系的仿真陈述,那么这种惊人的模式就令人难以理解了。当自然交给我们可以合适地放进一个长方形分类储物架的物体时,它是在告诉我们,这些物体一定是由那些对应到各行各列的更小部件所组成的。这就是元素周期表如何引导了人们对原子结构的理解的原因。出于类似的原因,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我们思维的经纬线就是组成它们的概念。思维来自概念的组装,概念不是作为整体而储存的。
1701550458
1701550459 对于联结浆糊理论而言,组合性有些出乎意料地复杂。所有表面明显的把戏都成为不适当的半吊子测量标准。假定我们为每个单位分配一个概念和角色的组合,也许一个单位代表婴儿-吃,另一个代表小毛虫-被吃;或者可能一个代表婴儿-做-一些事,另一个代表小毛虫-有些东西-被-(做)。这样就大量减少了组合的数量——但代价是增加了“谁对谁做了什么”的疑惑。“卷毛狗吃小毛虫时,婴儿在吃鸡肉”的思维会与“卷毛狗吃小鸡时,婴儿在吃小毛虫”的思维混淆。问题在于,婴儿-吃的单位并没说吃什么,小毛虫-被吃的单位也没说谁吃了它。
1701550460
1701550461 向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是,在硬件中构建概念(婴儿、小毛虫等)与它们扮演角色(执行者、被执行对象等)的区分。假设我们确定好各自分开的单位组,一组表示执行者的角色,一组表示行为,一组表示被执行对象。要表征一个命题,每组单位都要装满正在扮演角色的概念模式,这些概念是由另一个分开的概念储存内存那里调入的。如果我们将每一个结点都彼此相连接,我们就有了一个命题的自动协关器,它能够具备少量的组合思维能力。我们可以储存“婴儿吃小毛虫”,当任意两个部分作为问题呈现时(比方说,“婴儿”和“毛虫”,表示问题“婴儿和毛虫的关系是什么”),网络会通过开启第三个部分的单位而完成其模式(在此例中,“吃”。见图2-12)。
1701550462
1701550463
1701550464
1701550465
1701550466 图2-12
1701550467
1701550468 是这样的吗?可惜不是。我们来看看这些思维:
1701550469
1701550470 婴儿 等同于 婴儿
1701550471
1701550472 婴儿 不同于 毛虫
1701550473
1701550474 毛虫 不同于 婴儿
1701550475
1701550476 毛虫 等同于 毛虫
1701550477
1701550478 如果一组连接权重允许第一糟的“婴儿”和中间槽的“等同于”开启第三槽的“婴儿”;同时允许“婴儿”和“不同于”开启“毛虫”;同时还允许“毛虫”和“不同于”开启“婴儿”,那么这组连接权重绝不会再允许“毛虫”和“等同于”开启“毛虫”。这是一个改头换面的抑或问题。如果“婴儿-于-婴儿”和“婴儿-等同于”的连接足够强大的话,它们会开启“婴儿”以回应“婴儿等同于”(这是好的),但它们也会开启“婴儿”以回应“婴儿不同于”(这不好)和“毛虫等同于”(也不好)。无论你怎样调整权重,你也无法找到能够满足所有4句话的连接组。既然任何人都能毫无疑问地理解这4句话,那么人类心智一定表征了比一组“概念-到-概念”或“概念-到-角色”关联更为复杂的命题。心智需要一个对命题本身的表征。在本例中,模型需要一个额外单位层——更确切地讲,一个专供表征整个命题,而与概念及其角色相分离的层级。图2-13以简化的形式展示了杰欧弗瑞·欣顿修订的一个能处理这些句子的模型。
1701550479
1701550480
1701550481
1701550482
1701550483 图2-13
1701550484
1701550485 储存“命题”单位的记忆是以任意模式开启的,有点像标志完整思维的序列数字。它就像一座将每个命题中的概念都容纳到其相应槽中的超级架构。请注意,这种网络架构是在多么严密地执行着标准的、像语言一样的心语啊!还有其他一些组成性网络的提议,不像这样具有明显的模拟性,但所有的提议都必须有一些专门设计的部分来将概念与其角色区分开来,并将每个概念与其各自角色适当地结合起来。还是需要偷偷借来诸如谓项、中项和命题等逻辑要素,以及处理它们的计算工具,才能得到一个模型,来做类似心智一样的事情;仅靠关联这些东西本身是不够的。
1701550486
1701550487 另一个你或许从没意识到的心理禀赋被称为量化或变量约束。它源自个体性与组成性的结合。我们的组成性思维往往是关于个体的,而且个体如何与思维的各个部分相联系各不相同。“某个婴儿吃某个毛虫”的想法与“某个婴儿总是吃一般毛虫”的想法是不同的,与一般意义上的“婴儿吃毛虫”的想法也不一样。有一种笑话,其幽默之处需要听者理解那种不同之处。“Every forty-five seconds someone in the United States sustains a head injury(每45秒钟美国就有人头部受到伤害。)”“我的天,可怜的家伙!”(someone可理解为“有人”,也可理解为“某人”)。当我们听到“Hildegard wants to marry a man with big muscles”时,我们不知道究竟她是用她的男性般的气概发出召唤呢,还是她只是满怀希冀地在体育馆里游荡。亚伯拉罕·林肯说:“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愚弄所有人;你甚至可能永远愚弄某些人;但你不可能永远愚弄所有人。”(You may fool all the people some of the time;you can even fool some of the people all the time;but you can’t fool all of the people all the time.)如果没有计算量化的能力,我们就不可能理解他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1701550488
1701550489 在这些例子中,我们有几个句子,或者对一个语义含混的句子有几种理解方式,其中相同的概念扮演着相同的角色,但整体意思则完全不同。仅仅将概念与它们的角色连在一起是不够的。逻辑学家用变量和限量词来区分它们。一个变量是指像x或y一样保持位置的符号,它代表着不同命题中或一个命题不同部分中的同一个实体。一个限量词是一个符号,它可以表达“存在着某个x,它……”,且“对于所有的x,……是真实的”。这样,一个想法可以体现在一个命题中,构成这个命题的符号表示了概念、角色、限量词和变量,所有的都予以精确地排序并加括号分类。例如,比较“每45秒钟{就有一个X[受伤]}”和“有一个X{每45秒钟[就会受伤]}”。我们的心语肯定也拥有可以做类似事情的工具。但目前为止,我们尚没有线索了解在一个关联网络中,这是如何做到的。
[ 上一页 ]  [ :1.7015504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