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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61 我的老师、斯坦福大学认知心理学家阿莫斯·特沃斯基,讲了一个“沃尔沃的故事”。一位同事想购买一辆新车,为此他做了大量调研。消费者报告显示:通过自主测试,沃尔沃是同类产品中外形最美观、最可靠的汽车品牌之一。客户满意度调查显示:沃尔沃车主购车几年后的满意度都远远高于其他品牌车主。这项调查基于数以万计的客户。参与调查的人数也就意味着任何极端——某辆特别好或者特别差的车辆——都会被其他报告所淹没。换言之,任何购车者在做出决定时都应仔细参考这样一项如此有统计与科学合理性的调查。它代表着大多数人的经验,是你自身经验最有可能的猜测(如果你没有其他选择,那么你的经验最有可能与大多数人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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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63 在一次聚会上,阿莫斯又遇见了他的那位同事,并询问了他的购车情况。他的这位同事已经决定不购买沃尔沃,转而倾向于另一辆评价更低的汽车。阿莫斯问他,为什么当如此多的研究都倾向沃尔沃时,他反而改变了主意呢?是觉得价格不合理吗?是颜色不喜欢?样式不好看?不,都不是,他的同事回答道。他说他发现他的姐夫就曾购买过一辆沃尔沃汽车,可那辆汽车却总需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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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65 从严谨的逻辑角度看,他的这位同事显然很不理性。他姐夫糟糕的沃尔沃购车体验仅仅是个别体验,足以被数以万计的良好购车体验淹没——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异常。但我们都是社会动物,我们经常会被第一人称的故事或别人的亲身经历所动摇。尽管从统计学的角度看,这是错误的,我们应该学会去克服它,大多数人却没能做到这一点。广告商深知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能在电视上看到许多个人评价类的广告:“喝了这种酸奶后,我两个星期减掉了20磅(1磅约等于0.454千克)——它真的很美味”,或者“我经常头痛,我以为自己肯定好不了了。我会朝狗大叫,会呵斥我的亲人。自从我开始服用这种药之后,我又回归了正常生活”。相比那些枯燥、无聊的统计数据,我们的大脑更专注于生动的社会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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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67 由于认知偏差,我们做了许多错误的推理。我们许多人都对以下这类错觉很熟悉(见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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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78 图1–1 视觉错觉示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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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80 在罗杰·谢泼德版本著名的“蓬佐错觉”中,顶部的怪物似乎比底部要大,但直尺测量显示它们实际上是一样大的。在埃宾豪斯错觉中,左边下方的白色圆圈似乎比右侧白色圆圈大,但它们实际上也是一样大的。我们都说眼睛在捉弄我们,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们的眼睛在捉弄我们,而是我们的大脑。视觉系统采用启发或快捷的方式拼凑对世界的理解,但这种方式拼凑出来的东西有时却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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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82 与视觉错觉类似,我们在做决定时也常常会产生认知错觉,我们的大脑会瞬间短路。在这个大数据已经成为当今准则的时代,我们更容易经常犯这种错误。我们可以学习去克服它,但在学会之前,这种错觉将深刻影响我们需要注意的东西以及需要处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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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84 心理分类的史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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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86 认知心理学是关于人类(以及动物,有时甚至是计算机)怎样处理信息的科学研究。传统意义上,认知心理学家将研究的不同领域都做了划分:记忆、注意力、分类、语言习得与运用、决策,以及其他一两个主题。许多人都相信注意力与记忆力关系最密切,如果不首先注意到某个事物,你将无法记住它。但分类、注意与记忆之间的重要联系却很少被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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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88 分类可以帮助我们组织大脑以外的物理世界,也可以帮助我们组织大脑内部的心理世界,这样,我们才能够注意事物并且记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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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90 究竟什么是基础分类?首先想一下,如果无法将事物分类,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我们盯着一盘黑豆,每颗黑豆都与其他黑豆没有联系,也不能够互换,除了都是用来吃的之外,我们肯定不会认为所有的黑豆都是一样的。准备除草时,你会发现草的不同叶片很难区别开,但没有两个叶片是一样的。在上面两个例子中,不同黑豆之间有知觉相似性,不同草叶之间也有知觉相似性。你的知觉系统将根据不同的外观进行分类。但我们常常根据认知相似性进行分类,而不是知觉相似性。如果厨房里的电话响了,你需要记录某些信息,那么你需要走到“杂物抽屉”旁边,找到看起来最能用来写字的东西。尽管你知道钢笔、铅笔、蜡笔是不同的,属于不同的种类,但那个时候它们确实功能相同,都属于“可用于写字”那一类。也许只找到了口红,你决定用口红来书写。所以这并不是你的知觉系统在进行分类,而是你的认知系统。“杂物抽屉”揭示了关于分类类别的信息,当我们遇到一些自己觉得放哪儿都不合适的物品时,“杂物抽屉”将会成为一个重要而有用的逃避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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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92 早期的人类并没有太多的个人物品——一块可以穿着的动物皮,一个装水的罐子,一个装水果的袋子。实际上,整个自然世界就是他们的家。记住自然世界的物种以及变种是必需的,而且是一项困难的任务。我们的祖先是怎样弄清自然界的呢?什么样的区别对他们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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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94 顾名思义,史前时间的活动没有留下任何历史记录,为此,我们不得不依靠间接证据来回答这些问题。其中一个来源是今天那些无文字、远离工业文明的狩猎采集者们。尽管不能确定,但我们猜测,他们的生活与我们的狩猎采集时代的祖先一样。研究人员观察他们如何生活,并采访他们,让他们通过家族史与口述传说找出祖先究竟是怎样生活的证据。语言是证据的相关来源,“词汇假说”认为人类需要探讨的重要事情已经最终编码成为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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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96 语言帮助我们完成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帮助我们进行区分。当我们将一些食物称为可食用食物时,毫无疑问已经自动将它们与那些不可食用的事物区分开来。当我们将某个事物称为水果时,我们自然将它与蔬菜、肉类、牛奶等区分开。甚至小孩都能直观了解单词的局限性。当一个小孩说需要一杯水时,他会抱怨“我不需要厕所的水,我需要厨房的水”。这个小大人已经运用自己的分类系统,对这个物理世界进行了细致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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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698 早期人类按照一定的基本差异,对大脑与思维进行分类。直至今天我们仍在区分这样的差异,并仍然觉得这些差异有用。最早产生的差异是现在与非现在之间的区别: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与过去发生过但现在仍存在于记忆中的事情。其他物种却并没有对过去、现在与未来进行区分。其他物种不会对过去的事情感到忏悔,也不会对未来做出规划。当然,许多其他物种也会根据时间筑巢、南飞、冬眠、交配——但这些都是预先设定好的,是出自本能的行为,不是有意识的决定、思考、计划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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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700 同时拥有对现在与过去的理解属于物体存继性的一种:有些事物也许现在不在我们的视野内,但并不意味着就不存在。四至九个月大的婴儿也拥有物体存继性,这证明物体存继性是天生的。我们的大脑可以呈现出某些物体,因为它们现在就在我们面前,我们的感觉器官收到了这种信息。例如,当我们看见一头鹿,我们通过眼睛(天生的认知模块)知道这头鹿正在我们的面前。但当这只鹿走远之后,我们仍然能够记得它的模样,并在大脑中进行重现,我们甚至可以将它画下来、雕刻出来,永久地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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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702 洞穴壁画告诉我们,至少5万年前,人类就已经具备区分正在这儿与过去在这儿的能力。这是地球上物种拥有这种能力的最早证据。也就是说,那些早期居住在洞穴里的“毕加索”,实际上已经通过绘画这一行为对时间、地点与物体进行了区分,这是一种高级的认知活动,我们现在将其称为心理表征。它们所展示的是一种时间关联感:这里曾经有一只鹿(当然并不在洞穴的墙壁上)。这只鹿现在并不在这里,但它曾经在这儿。现在与过去是有区别的:这儿(洞穴墙壁)仅仅代表了那儿(洞穴前的草地)。人类在史前时期向组织我们的大脑所迈出的一步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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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704 当进行这些区分时,我们毫无疑问地在形成分类,这一点经常被忽视。分类的形成在动物世界根深蒂固。需要筑巢的鸟对那些能够用于筑造好的鸟巢的材料有很清晰的分类:包括树枝、棉花、树叶、布、泥浆,而不是钉子、丝线、瓜皮或玻璃碎片等。花最少的精力去解码更多的信息,人类分类能力的形成正是受这种认知准则的驱使。分类系统简化了概念,也充分利用了沟通这些系统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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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706 分类也渗透进了我们的社会生活。现在,我们的星球上有6000种语言,每一种文化都通过语言将人与人联系起来,形成了“家庭”。亲属称谓让我们将可能存在的庞大的关系组合减少到易于管理的更小的、更有用的分类。亲属结构让我们得以用最少的认知努力去解码更多的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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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4708 所有语言都编制了一组相同的核心(生物)关系:母亲、父亲、女儿、儿子、姐妹、兄弟、祖母、祖父、孙女、孙子。但每种语言之间又各不相同。在英语中,父母亲的兄弟都称为叔叔(uncle),父母亲的姐妹的丈夫也称为叔叔(uncle)。但对许多其他语言而言,这都是不成立的。“叔叔”这一关系只能用于父亲这一边的婚姻关系(父系社会)或母亲这一边的婚姻关系(母系社会),甚至可以扩展到两辈或更多辈。所有语言另一共通之处在于:它们都对文化中关系较远的亲戚有一个大的类别——比如英文中“堂兄”这个单词。尽管理论上存在着数十亿种可能的亲属关系,但研究表明世界上不同地区形成的不同系统都已经将一切简化,以方便我们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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