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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神说”出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确切地说,出现在晋宋时期,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原因。公元317年东晋建都建康(今南京),汉族的统治政权偏安江左。门阀世族也被迫南渡。人口大规模流动,黄河流域的汉族向长江流域、特别是长江三角洲地区迁移。汉末战乱期间,世家大族建立的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迅速发展。南渡以后,门阀世族在南方获得了比在北方更为优裕的发展庄园经济的条件,并为南方的更为清丽的自然风景所吸引。由于社会动荡,加上统治阶级内部也经常互相倾轧,很多人抱着浓厚的“出世”思想。“这时候佛教刚传到中国不久,就盛行起来,士大夫阶级整天地清谈佛老,把这看作一件风雅事。他们认为尘世是腐浊,‘出世’才是‘清高’。出世的途径有两条:一条是清谈佛老,另一条是‘纵情山水’(这多少也还是受到佛老二家的影响,佛老都讲清静无为,名山都由他们占住)。”〔7〕。庄园经济也为士大夫阶层纵情山水提供了充分的物质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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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十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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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之间的丝竹雅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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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期与俞伯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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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十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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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 董源《龙宿郊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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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 董源《潇湘图》(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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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十五讲 文人逃避市朝而作山林隐逸,促进了畅神的自然审美观的形成。这时候欣赏山水自然,不是以社会人事去比赋山水,而是让山水的本来状貌触动空明的心境。欣赏自然美所获得的快乐,不是因为心中预存的思想方式仿佛在山水景物上有某种映射,而是因为山水自然的存在方式与欣赏者澄明的心境有莫大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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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兰亭集序》和《画山水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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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山水成为晋宋名士的一种时尚。南朝宋代刘义庆编的《世说新语》说:“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南渡的文人雅士们每逢良辰佳日,就相互邀约,聚会新亭(又称中兴亭,靠近江边),在优美的自然山水之间饮酒赋诗,欣赏风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脍炙人口的散文《兰亭集序》就记述了这种活动。公元353年农历三月三日,他和孙统、孙绰、谢安、支遁等41人,宴集于会稽山阴的兰亭。与会者诗兴大发,当场做了许多诗,王羲之为这些诗作了这篇序,描绘了宴集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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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统、孙绰、谢安、支遁都是当时的名士,《世说新语》以大量篇幅记载了他们的言行,我们且举两例。谢安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政治家,他极有雅量,在清谈上也有领袖人群的气度。淝水之战对于东晋来说,是存亡继绝的一件大事。捷报送来时,谢安正在和客人下棋。他看完捷报后,压抑着强烈的激动和喜悦,默默无言,仍然从容下棋。客人问及战况,他淡淡地回答说:“小儿辈大破贼。”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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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遁喜欢鹤。有人送他两只小鹤,小鹤羽翼丰满后想飞走。支遁怕它们飞走,就剪掉它们的翅膀。鹤飞不起来,有垂头懊丧之意。支遁见了说:“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于是把它们的翅膀养好了,放飞而去。晋人将这种超脱的、自由的精神推己及物,所以能把“胸襟像一朵花似地展开,接受宇宙和人生的全景,了解它的意义,体会它的深沉的境地”〔8〕。他们酷爱“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的大自然。孙统“每至一处,赏玩累日”,“名阜盛川,靡不历览”。王羲之经常和这些友人优游山林,兰亭宴集就是其中的一例。《兰亭集序》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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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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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兰亭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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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盛酒的杯子放在流水的上游,任其漂流而下,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而饮之。这就是“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成为美学著作广为援引的名言。举目四顾,胸怀舒展。宴集参与者极尽视听之娱,感到极大的审美享受。这正是畅神的特点。王羲之在《兰亭》诗中说:“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天下万物,五彩缤纷,杂然并陈,似乎没有什么新鲜之处。然而,如果我们“以新鲜活泼自由自在的心灵领悟这世界”,那么,我们接触的一切就“显露出新的灵魂,新的生命”,这最能代表晋人“纯净的胸襟和深厚的感觉所启示的宇宙观”。晋人对自然有深切的体验,用孙绰的话来说,是“游览既周,体静心闲”,“凝想幽岩,朗咏长川”。“他们对于自然有那一股新鲜发现时身入化境浓酣忘我的趣味”〔9〕。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不仅文章写得极美,而且书法堪称永世的楷模。唐太宗珍重他所书写的《兰亭集序》,临死都不能割舍,叮嘱他的儿子把它放进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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