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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 第四节 论清晰与模糊之于激情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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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某一观念变得清晰是一回事,而使这一观念对于想象力发生影响则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我描绘一座宫殿、一座庙宇或者一处风景,那么我可以使大家获得这些对象的清晰观念;但是如此一来(模仿的效果也是非常重要的),我的画作不过发生了像那些现实中的宫殿、庙宇或者风景一样的影响。另外一方面,如果我尽我所能以最生动、最有活力的言词来描述它们,这就使人们获得了这些对象的极其模糊而且不完整的观念;不过,比之于最精细的画作,此类描述却能唤起人们更为强烈的情感。这种经验在日常生活中经常碰到。使情感从一个人心中传达至另一个人的心中,最好的方式就是运用语言;所有其他的交流手段都有严重的欠缺;意象的清晰对影响情感而言远非绝对必要,反倒是仅仅通过特定的语言而不反映任何意象,更能够对情感发生作用;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器乐那公认的、强有力的效果中得到印证。在现实生活中,过于清晰很少能够影响情感,在某种意义上,它是所有激情的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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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 第四节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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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拉斯(Horace)论诗艺时有两句诗似乎与前述理论相悖,我要在此花费一点精力来清除这种看法。这两句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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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耳闻所影响的心灵,其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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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远弱于当我们以忠实的眼睛看到部分的时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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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阿贝·杜博斯(Abbé Du Bos)作了一个评论,在那里他认为绘画比诗歌更能激动人的感情;他主要考虑的是绘画所带给人的更为清晰的观念。[5]在我看来,这一著名的论断通过其理论体系领着我们走向了错误(假如我们称它为错误的话),他认为其理论体系比我在经验中的发现要更为稳固。我认识一些崇敬、喜欢绘画的人,但是他们却对画中的事物毫无感觉,比较起来,那些感人的诗歌或者修辞学作品更令他们心潮澎湃。对于大众而言,我从不认为绘画会对其激情有多么大的影响。事实上,最好的绘画以及最精细描绘的诗歌,在大众那里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理解。相反,一个最明显的事实是,狂热的传教士,“追来追去”(Chevy-chase)[6]或者“林中的孩子”(the children in the wood)等民谣,以及其他在大众中比较流行的通俗小诗和故事,这些却能强烈地促发他们的激情。我不知道其他不管好的还是坏的画作,是否能够产生同样的影响。因此,由于具备了模糊性,诗歌就比其他的艺术类型更普遍地、更有力地控制激情。何以模糊的观念——如果传达得当的话——能够比清晰的观念更打动人呢?我想这可以从人类的天性中得到答案。正是对于事物的无知状态,才引起了我们对它们的欣羡,并且主要由此才促发了心中的激情。一旦对事物有了了解和熟悉,最惊人的事物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影响了。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如此,而在人们不了解的事物上,所有人都和普通人一样。在我们的所有观念中,最能对我们产生影响的,莫过于永恒和无限,但或许我们了解最少的,也就是永恒和无限了。我们从未在别处看到像弥尔顿这样著名的对于崇高的描述了,在这里,他带着一种与其对象相契的高贵对撒旦作了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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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躯状貌,在群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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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然耸立,好像一座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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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姿容还没有全失去原来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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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不失为一个坠落的天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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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洋溢的荣光蒙受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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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旭日初升时被天边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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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去光芒,又如在昏暗的日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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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亮的后面洒下惨淡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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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射半个世界,以变天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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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各国的君王惊慌失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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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多么壮观的画面啊!这样理想化的画面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在高塔、一位天使长、穿透薄雾的阳光等意象里,也在一次日蚀、君主的败亡和王国的倾覆里。由于许多宏伟的、不清晰的意象交织在一起,我们的心智已完全丧失了自我;这些意象之所以能够发挥作用,就是因为它们暧昧不明,混杂难辨。分开它们,你就失去了很多崇高的感觉,把它们合在一起,你将不可避免地丢掉清晰。诗歌的意象总是此类暧昧不明的;但是,诗歌的一般影响,却不可以归因于这些意象;关于这一点,我们后文还将讨论。(5)至于绘画,虽然我们承认模仿的愉悦,但是它却只能通过其反映的景物来发生影响;在绘画中,甚至一个故意的模糊也可以有助于它发挥作用;这是因为,画作中的景物非常类似于自然中的实物,而在自然当中,比那些清晰、确定的事物来,黑暗的、混淆难辨的、不确定的景物本来就能更为有力地激发崇高的激情。不过,至于这一考察在何时何地更为合适,它究竟能够扩展多远,这只能根据对象的性质以及特定的场合,而非依赖于其他任何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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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对于这一观点,我知道有人已经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也还有许多人在反对它。不过让我们想一想,没有什么东西,如果它没有几分趋近于无限的话,竟然能够因为其巨大而使我们震惊;当我们认识到它的边界时,就一点儿也不会震惊;而实际上,看清一个事物,和认识到它的边界,是一回事情。因此,一个清晰的观念就是一个小的观念。在《约伯记》中,有一段话令人感到崇高,而这种崇高感的产生主要就是因为其描述的事物的恐怖的不确定性:“在思念夜中异象之间,世人沉睡的时候,恐惧、战兢临到我身,使我百骨打战。有灵从我面前经过,我身上的毫毛直立。那灵停住,我却不能辨其形状;有影像在我面前。我在静默中听见有声音说:‘必死的人岂能比神公义吗?’”[9]首先,我们以最高的严肃来对待这一幻象;在还未进入到打动我们情感的这一模糊之物时,我们就首先惊吓到了;但当这一使人恐慌的原因显露真身时,它是什么呢?它包裹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是比最生动的描写、最清晰的画作所能表现的意象更为令人敬畏、更为令人震惊、更为恐怖吗?当画家们试图清晰地展现这些古怪的、恐怖的观念时,我认为几乎所有人都失败了;另外,在所有那些描绘地狱的画作中,我弄不清楚这些画家们是否加入了一些滑稽可笑的东西。许多画家都涉及过这一主题,认为这只不过是把他们的想象力所能提供的一些恐怖幻象进行模仿而已;但是,在“圣安东尼的诱惑”(Temptations of St.Anthony)的所有设计中,我恰巧最为赞同的却是那些古怪、狂野的奇异画面,而非任何能够带来严肃情绪的东西。[10]在所有这些主题中,诗歌是最具表现力的。它所表现的幻象、鬼魂、鸟身人头的怪物以及寓言式的人物形象,都是非常宏大的、令人震惊的;虽然维吉尔的“名望”(Fame)[11]和荷马的“不和谐”(Discord)[12]都是暧昧不明的,但他们却都是非常壮美的形象。在画作当中,这些形象很可能非常清晰,但我恐怕那会显得非常荒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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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 第五节 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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