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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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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情况要求一个人运用相关技巧来应付挑战时,这个人的注意力就会完全投入,不剩一丝精神能量处理任何与挑战无关的资讯,而完全集中于相关的刺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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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优体验最普遍、最清晰的特质就会在此时显现:当事人全神贯注,一切动作都不假思索,几乎完全自动自发;他们的知觉甚至泯灭,人与行动完全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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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舞者在描述自己精彩的演出时表示:“当时注意力完全集中,心中没有任何杂念,什么也不想;只是专心做一件事,全部活力畅流无阻,你会觉得轻松、自在而精力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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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攀岩者叙述他登山途中的感觉:“你正专注在目前的活动上,自我跟眼前的事完全密合……你觉得自己跟所做的事仿佛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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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乐于陪小女儿玩的母亲说:“她很喜欢读书,所以我们经常一块儿阅读,她读给我听,我念给她听。在这期间,我觉得脱离了世界,完全沉浸在彼此紧密的互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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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棋手谈到决赛情形时说:“集中注意力就像呼吸—你连想都不想。即使屋顶塌下来,只要没被击中,你也不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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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把“最优体验”命名为“心流”。这个简单的字眼充分描述了那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下面这段攀岩专家兼诗人说的话,对于我们多年来收集的每一篇访谈记录都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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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岩的神秘就在于攀登本身;你爬到岩顶时,虽然很高兴已大功告成,而实际上却盼望能继续往上攀登,永不停歇。攀岩的最终目的就是攀登,正如同写诗的目的就是为写作一样;你唯一征服的是自己的内心……写作就是诗存在的理由。攀登也一样,只为了确认自己是一股心流。心流的目的就是持续不断地流动,不是为了到达山顶或乌托邦。它不是向上的动作,而是奔流不已;向上爬只是为了让流动继续。爬山除了爬山之外,没有别的理由,它完全是一种自我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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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流体验虽然表面上看来不费吹灰之力,实际上却远非如此。它往往需要消耗大量体能,或经过严格的心灵训练;需要高超的技巧,而且只要注意力一放松,就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心流之中,意识运作顺畅,每个动作都衔接得天衣无缝。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被怀疑或疑问打断:“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是否该做这件事?”我们一再追问行动的必要性,并批判它们背后的理由。然而在心流中没有反省的空间,所有行动宛如一股魔力,带着我们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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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目标与即时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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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流体验之所以能达到完全的投入,是因为目标明确,而且能得到即时的回馈。一名网球选手永远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把球打回到对手的球场上。每次击中球,他都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棋手的目标同样也很明确:在对方得手前先将他的军。每走一步棋,他都可以算出自己是否距目标又近了一些。沿着垂直的岩壁向上攀爬的人,心里目标非常简单:爬到山顶,不要中途掉下去。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他每一秒钟都接到信息,确认自己没有偏离基本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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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选择的目标微不足道,成功的乐趣也同样几近于零。倘若我的目标只是活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每天都发现自己成功了,但这并不会使我特别快乐。相形之下,历尽千辛万苦登上崖顶的攀岩者,却会为自己的成功而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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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活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但目标与回馈仍然非常重要。一位住在意属阿尔卑斯山区的62岁的老妇人提供了一个范例。她说最有乐趣的体验是照顾母牛和果园:“植花莳草给我一种特别的满足感。我喜欢看它们一天天长大,真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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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例子是独自航海。一个人驾驶一艘小船,很可能航行好几周仍看不见陆地。研究航海者心流的麦贝斯指出,水手常有好多天只与一片空荡荡的海面为伴,当地平线浮升起隐约的目标时,他立即就能辨识出那是心中向往已久的小岛。他描述发现陆地时心中的兴奋之情:“我觉得既满足,又惊奇;在摇晃的甲板上观测天边的太阳,再借助几份简单的地图……竟能横渡大洋,发现一座小岛……每一次,我都有种混合惊奇、爱与骄傲的情绪,仿佛有一座新的岛屿诞生,它不但是为我而创造,而且是由我亲手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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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主导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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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活动的目标并不像打网球那么明确,回馈也不像攀岩者“没掉下去”的信息那么清楚。以作曲家为例,他可能想谱一首曲子,除此之外,他的目标可说是相当模糊,而他怎么知道自己写下的音符是“对”还是“错”呢?画家也面临相同的处境,所有创造性或开放性的活动都是如此。这些例外只证明规则的正确性:除非一个人学着去确立目标,辨认与评估回馈,否则无法从任何活动中发掘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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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创造性活动,事前并没有清楚的目标,所以当事人对自己要做什么事先必须有强烈的认知。画家或许还不知道完成后的画会是什么样子,但当绘画进展到某个阶段,他应该就能知道这是否与自己所要的吻合。一位能从绘画中找到乐趣的画家,一定有一套内在的标准,画笔一挥,他就能感觉到“是的,这样就对了”或“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缺少了这套标准,就不可能体验到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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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主导一种活动的目标与规则是临场发挥或互动出来的。例如,青少年喜欢的“看谁最恶心”的比赛、吹牛、跟老师做恶作剧,都是即兴式的互动。这类活动的目标在尝试与犯错之后才会显现,而且参与者往往不自知。但显而易见,这些活动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参与者也很清楚,哪一步做得对、谁的表现好。爵士乐队或即兴表演团经常都是如此;学者与辩论家在他们的辩辞前后呼应、一气呵成并达到预期效果时,也有类似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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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馈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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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活动常有不同的回馈方式。某些人刻意追求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一文不值。有些外科医生喜欢开刀,甚至有人扬言,即使加10倍薪水要他转内科,他也不干,因为内科医生永远没法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动手术时,病人的状况总是很清楚的。只要切口不流血,第一步手术就算成功;罹病的器官切除,外科医生的任务就大功告成;缝合伤口则是全部活动的结束。外科医生对精神医学的轻蔑更甚于内科,照他们的说法,精神科医师可能10年才能治疗一个病人,但还不能确定疗法是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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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热爱自己工作的精神科医生也能不断接收回馈:病人的姿势、脸部表情、声音中的迟疑、治疗时所提供的资料,这些都是医生用以评估治疗进展状况的重要线索。外科医生和精神科医生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认为只有切口和流血这样明显的回馈才值得注意,后者却把各种反映病人心理状态的讯号视若瑰宝。外科医生认为精神科医生追求无法达到的目标,太过平庸;精神科医生却觉得,外科医生只会动手术刀,未免粗鲁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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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寻求的回馈本身往往不重要:把网球击到对方场地中又如何?在棋盘上将了对手的军又如何?一小时的治疗谈话将要结束,从病人脸上捕捉到一抹了解的眼神,又能造成什么不同?这些资讯的价值主要在于它们的象征意义:成功实现目标。这样的认知能在意识中创造秩序,强化自我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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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馈只要跟我们投入精神能量追求的目标有合理的关联,就能产生乐趣。如果我练习用鼻子顶住一根手杖,看着手杖在脸上摇摇晃晃,一时之间也会乐在其中。但每个人基本上都会对某些合乎自己性情的资讯特别感兴趣,因而也特别重视这方面的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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