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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64 这些结果显示,完成一项心灵考验所需要的外来线索的多寡常因人而异。需要大量外来资讯才能意识到现实的人,很可能在运用思考上也非常依赖外在环境;他们对自己的思想缺乏控制力,相应地也不太容易享受到体验的乐趣。不需要太多外来线索刺激,意识就能发生作用的人,受环境的钳制则较少;他们的注意力比较有弹性,能轻易重新调整体验结构,更常达到最优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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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66 另一组实验中,将自称常有和不常有心流体验的学生分为两组,令其注意实验室的指示灯或警铃。在测验过程中,监控受测者因刺激而产生的大脑皮层活动,再把平均值分为视觉与听觉两组,并把这种数据称为“受激潜力”。简·汉密尔顿博士的研究结果显示,很难体验心流的人表现得正如预期:对灯光刺激反应时,他们的大脑皮层活动大幅升高。但经常体验心流的人测验结果却出乎意料:他们集中注意时,大脑皮层活动竟然减少了。全神贯注不但没有耗费更多心力,反而似乎减轻了脑力负担。另一项单独针对注意力而进行的行为测验证明,这样的人在从事需要长期集中注意力的工作时,也做得比较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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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68 这个与常识迥异的结果,最合理的解释似乎是:心流较强的那组人能关闭其他资讯的管道,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接收闪光的刺激上。这使我们联想到,在各种情况下都能找到乐趣的人,有能力对外来刺激进行筛选,只注意与这一刻有关的事物。虽然一般认为,注意力集中时会增加处理资讯的负担,但对于懂得如何控制意识的人而言,集中注意力反而更轻松,因为他们可以把其他不相关的资讯都抛在一旁。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极具弹性,跟精神分裂症患者完全不由自主的注意到所有刺激,恰成强烈对比。这种现象称为“自得其乐的性格”,或许能提供神经学上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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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70 然而,神经学方面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某些人特别能控制意识、体验心流是遗传造成的优势。前面提到的研究结果与其说是遗传,倒不如说是习得的成果。集中注意的能力与心流之间的关系十分明显,但仍需要作进一步的研究才能确定何者是因,何者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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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72 家庭环境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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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74 有些人等公共汽车时能保持心情愉快,而有些人却不论置身多么愉快的环境仍觉得厌烦,这种差别或许不能只用神经系统处理资讯能力的优劣来解释,童年时期所受的家庭影响也能决定一个人体验心流的难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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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76 大量证据表明,父母跟孩子互动的方式,对孩子成年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持续的影响力。我们在芝加哥大学的一项实验中,凯文·拉森德发现,亲子关系属于某种类型的青少年,在大多数情况下,比没有这种关系的同伴更快乐、满足而坚强。有助于产生最优体验的家庭环境具有五个特点:第一是“清晰”,青少年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在家人互动关系中,目标与回馈都毫不含糊。第二是“重视”,孩子觉得父母对他们目前所做的事、他们具体的感受与体验都有浓厚的兴趣,而不是一味巴望他们将来念一所好大学,或找一份高薪的工作。第三是“选择”,孩子觉得自己有很多选择,包括不听父母的话—只是他们得准备好自己承担后果。第四是“投入”,亦即让孩子有足够的信心,放开自卫的护盾和自我意识,全心全意去做他感兴趣的事。最后是“挑战”,也就是由父母为孩子安排复杂渐进的行动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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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78 这五个条件构成所谓“自成目标的家庭环境”,因为它们提供了享受人生乐趣的理想训练。这五大特色很明显与心流体验相通,在能提供明确目标、回馈、控制感、全神贯注,并着重事物本身动机及挑战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通常更能掌握生活的秩序,享受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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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80 更有甚者,能提供自成目标环境的家庭,会为家庭成员保留可观的心灵能量,从而提高对任何事物的乐趣。孩子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不必老是为规制与控制权而争吵;父母对他们未来成就的期望也不会像一片阴影,永远笼罩在他们头上;同时不受混乱家庭分散注意力的因素所干扰,可以自由发展有助于扩充自我的兴趣与活动。在秩序不佳的家庭里,孩子的大部分能量都浪费在层出不穷的谈判与争执,以及不让脆弱的自我被别人的目标所吞噬的自我保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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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82 毋庸置疑,家庭能否提供自成目标的环境,在孩子们未离家之前影响最大:享有自成目标环境的家庭生活的幸运儿,一定比较快乐、坚强、活泼、满足。孩子自修或在学校上课时,自成目标的家庭背景也有助于他们获得最优体验。只有当他们跟朋友共处时,差别才会消失不见:来自不同背景的人跟朋友在一起时,都觉得信心十足,家庭是否为自成目标型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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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84 父母对待婴儿的方式,很可能在人生开端就决定了他们日后享受乐趣的难易,但目前还没有长期追踪研究帮助我们了解这方面的因果关系。依理推之,一个受虐待或经常面临失去父母疼爱威胁的孩子,必然要竭力保全自我,不让它在忧虑下支离破碎,到头来能用于追求事物本身报偿的精力就极其有限—不幸的是,现代文化中遭受这种待遇的儿童的比例,似乎一直有增无减。受虐待的孩子成年以后,往往不寻求复杂的乐趣,只要能从生活中找到一些享乐的机会,就会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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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86 当下的幸福:我们并非不快乐 [:1701611102]
1701612187 在困顿中体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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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89 “自得其乐的性格”最大的特征就是,他们能在一般人无法忍受的情况中找到乐趣。不论是在南极迷了路或被关在牢房里,总有人能把自己的困境改善得还能过得去,甚至成为一场充满乐趣的奋斗;换成其他人,很可能就向艰难困顿俯首称臣了。在钻研了很多人在困难中的自述之后,罗根的结论是:他们都因为能把悲惨的客观条件转变成可以控制的主观体验,才得以生存下去;他们正是依心流的蓝图行事。首先,他们密切关注环境中的细节,并从中发掘可以跟他们有限的能力搭配的行动机会;然后制订出一个现实状况所能容许的目标,通过所得到的回馈,密切注意一切进展。只要一实现目标,他们就提高赌注,为自己部署更复杂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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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91 自力救济找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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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93 克里斯托弗·伯尼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遭到纳粹的长期单独禁闭,他的体验可说是上述过程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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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95 如果体验的范畴突然受到囿限,思想与感情濒临“断粮”,我们往往会开始关注周遭有限的事物,并提出一连串近乎荒谬的问题:“它有用吗?怎么用?它是谁做的?用什么做的?我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东西?它还能引起我什么样的联想?”一条美好的联想之流潺潺不断由心问流通,它的源源不断与复杂性很快就淹没了起点的微不足道。以我的床为例,它跟任何学校宿舍或军营里的床差不多……床太简单,无法在我的思绪盘踞太久,结束床的联想,我摸摸毯子,估计它有多暖和,研究窗子的构造,厕所的不便……计算牢房的长度、宽度、坐向与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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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199 包括遭恐怖分子绑架的外交官在内,凡是能承受独自监禁煎熬的人,都有这种设计心流活动、建立目标的禀赋。曾被苏联秘密警察囚禁在莫斯科卢比扬卡监狱一年多的陶瓷设计家伊娃·伊索,靠着估计如何用手头找得到的材料制作一件胸衣、在脑海里跟自己下西洋棋、用法文跟人进行虚构的对话、做体操、背诵自己写的诗句等办法,才不至于发疯。索尔仁尼琴在列弗尔托沃监狱的一名难友,把世界地图画在牢房的地板上,假想自己横渡欧亚大陆,前往美洲,每天只走几公里路。很多囚犯都发明了类似的“游戏”,以希特勒最欣赏的建筑师艾伯特·斯皮为例,被关在施潘道监狱的几个月间,他假设自己由柏林步行到耶路撒冷,靠想象力填充沿途风光和各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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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201 一位在美国空军情报机构服务的朋友,讲述了一个被囚禁在越南北部多年的飞行员的故事。该飞行员在丛林中瘦了80磅,健康也严重受损。获释时,他要求的第一件事是打一局高尔夫球。令他的同僚大为诧异的是,他虽瘦弱,球技却是一流的。他们询问他时,他答道自己每天靠想象打一局十八洞的高尔夫球,有系统地把球道分门别类,细心挑选球杆,设计球路,才熬过囚禁生涯。这样的锻炼不但使他保持神志清醒,显然也使他的体能、技巧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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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203 在匈牙利,遭独自幽禁数年之久的诗人蒂博尔说,有数百名知识分子被关在维斯格勒监狱。他们设计了一个译诗比赛,整整忙了一年多。首先,他们必须选一首值得翻译的诗,光是把名单传到每一间牢房,就花了好几个月,等到用巧妙的秘密通信手段收齐选票,统计出结果,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最后,大家都同意把美国诗人惠特曼的《哦!船长!我的船长!》译成匈牙利文,部分也是因为这是一首大多数犯人都能记得全的英文诗。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开始了:每个人都忙着翻译这首诗。由于没有纸也没有笔,于是蒂博尔在鞋底上抹了一层肥皂,用牙签把字母刻在上面。等他记熟了一行,就再涂抹一层新的肥皂。每译完一个章节,译者先把它背下,然后再传给邻室。不久,这首诗就有十来个不同的版本在狱中流传了,并由每个犯人加以评估和票选。惠特曼的诗翻译比赛结束后,接着翻译一首德国诗人席勒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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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205 在困难和威胁几乎使我们陷于瘫痪时,我们必须找到投注精神能量的新方向,一个不会受到外来力量影响的方向,以便肯定自己的控制力。即使所有希望都破灭了,我们还是得寻找一个有意义的目标,围绕着它重新整顿自我。那么,纵然在客观环境里沦为奴隶,主观上仍然保持自由,最不堪的情境也能转变成心流经验。索尔仁尼琴对这种事情描写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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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207 有时,跟一群绝望的犯人站在一起,周围环伺着荷机关枪叫嚣的警卫,我感到一阵节奏和意象汹涌显现,仿佛把我托上了半空……这个时候,我觉得非常自由而幸福,有的犯人会设法冲破铁丝网逃脱,对我而言,铁丝网根本不存在。犯人的总数并没有减少,但我已飞到远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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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12211 不仅犯人会用这种策略收复对自己意识的控制,曾经在南极附近的小木屋里,独自度过4个月寒冷而黑暗日子的探险家、美国海军上将伯德,克服万难、单人飞越大西洋的林白,也都用相同的方法保持自我的完整。为什么有些人能实现内在的控制,其他人却被外在的困难击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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