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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70 如上所述,我的初恋于我实在是种“幸运”,也实在是偶然降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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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72 那时我是位尽职尽责的小学教师,23岁,已当过班长、排长,获得过“五好”战士证书,参加过“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但没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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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74 我探家回到连队,正是9月,大宿舍修火炕,我那二尺宽的炕面被扒了,还没抹泥。我正愁无处睡,卫生所的戴医生来找我——她是黑河医校毕业的,27岁,在我眼中是老大姐。我的成人意识确立得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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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76 她说她回黑河结婚。她说她走之后,卫生所只剩卫生员小董一人,守着四间屋子,她有点不放心。卫生所后面就是麦场,麦场后面就是山了。她说小董自己觉得挺害怕的,最后她问我愿不愿在卫生所暂住一段日子,住到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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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78 我犹豫,顾虑重重。她说:“第一,你是男的,比女的更能给小董壮胆。第二,你是教师,我信任。第三,这件事已跟连里请求过,连里同意。”我便打消了重重顾虑,表示愿意。那时我还没跟小董说过话,卫生所一个房间是药房(兼做戴医生和小董的卧室),一个房间是门诊室,一个房间是临时看护室(只有两个床位),第四个房间是注射室、消毒室、蒸馏室。四个房间都不大,我住临时看护室,每晚与小董之间隔着门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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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80 除了第一天和小董之间说过几句话,在头一个星期内,我们几乎就没交谈过,甚至没打过几次照面。因为她起得比我早,我去上课时,她已坐在药房兼她的卧室里看医药书籍了。她很爱她的工作,很有上进心,巴望着轮到她参加团卫生员集训班,毕业后由卫生员转为医生。下午,我大部分时间仍回大宿舍备课——除了病号,知青都出工去了,大宿舍里很安静。往往是晚上10点以后回卫生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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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82 “梁老师,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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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84 小董照例在她的房间里大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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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86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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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88 我照例在我的房间里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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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90 “还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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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92 “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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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94 “那我插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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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96 “插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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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698 于是门一插上,卫生所自成一统。她不到我的房间里来,我也不到她的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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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00 “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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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02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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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04 “我的手表停了,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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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06 “差5分11点,你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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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08 “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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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10 “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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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12 “织毛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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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14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只有那一次,我们隔着一个房间,在晚上差5分11点的时候,大声交谈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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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16 我们似乎谁也不会主动接近谁。我的存在,不过是为她壮胆,好比一条警觉的野狗——仅仅是为她壮胆。仿佛有谁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使我们不得接近,亦不敢贸然接近。但正是这种主要由我们双方拘谨心理营造成的并不自然的情况,反倒使我们彼此暗暗产生了最初的好感。因为那种拘谨心理,最是特定年代中一代人的特定心理——一种荒谬的道德原则规范了的行为。如果我对她表现得过于主动亲近,她则大有可能猜疑我“居心不良”。如果她对我表现得过于主动亲近,我则大有可能视她为一个轻浮的姑娘。其实我们都想接近,想交谈,想彼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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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39718 小董是牡丹江市知青,在她眼里,我也属于大城市知青;在我眼里,她并不美丽,也谈不上漂亮,我并不被她的外貌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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