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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学家的脸这时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一副怒火中烧，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唔，反正宗教的说法都是些超自然的理论。”然后就埋头喝他的咖啡，在那里面寻求慰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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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在今天的“精英分子”眼里，人们拥有信仰反而是一件有违理性的事吗？事实正如弗朗西斯·薛华（Francis Schaeffer）所指出的那样，后现代主义抛弃理性的结果，是让信奉它的人们“两只脚被牢牢地固定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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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我们才不会被不小心地“吸入”后现代主义的反理性思潮当中，才能从我们思想的窗户上去掉“宽容就是上帝”的招牌。唯有洞穿后现代主义的弥天大谎，我们才有可能拥有一个真正稳固的立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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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思想的窗户上那块“真理并不可知”的招牌或许是这个时代的文化攻势和“精英分子”们强加给我们的重担，但我们也需要主动为那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振臂高呼——真理的确存在，而且的确可知！这个问题的影响力最终将大大超越性别认定、社会容忍度以及公共言论的范畴。它的意义非比寻常，因为事实上它直接关乎我们是走向生存还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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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一个非常个人性的问题，至少，对于我而言的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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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观的故事 18 生命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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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下午，我和妻子帕蒂一起去特教学校看望患自闭症的孙子。那次经历再一次提醒我，恪守真理对于我们人类何等重要。那所特教学校是位于两条交通干线交汇处的一幢两层红砖房，距波士顿大约20英里。房子里有一个玻璃结构的中庭，除了两行小小的间距很宽的窗户以外，中庭两侧的砖房上没有任何别的装饰。那所房子就像是那种密不透风的工厂车间，在它的地下室里也的确还保留了一间机器加工厂房。马克斯的学校在第一层，学校在那里租了足够的地方用来照看80名有特殊需要的儿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学校周围全是工业园区，唯一可见的绿色只是州际公路上的标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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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和我到那里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的时间。那所学校里的绝大多数孩子都居住在“儿童之家”里面。马克斯是少数几个可以回自己家的孩子之一（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埃米丽把马克斯照顾得很好）。我们一进入学校的正门，一位工作人员立刻把我们拉到一边。“就在这边上站着好了，”她说，“孩子们出来的时候会很容易踩到你们的。”她话音刚落，一大群学生就走出教室冲向门口，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一开始我还觉得把我们拉到一旁的那位工作人员未免太过小心，但我立刻就记起来，当马克斯想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处的时候，他从来就不会有绕过挡在面前的人或物体的意识（患自闭症的小孩对自己的形体存在几乎没有任何意识，他们也许会毫无意识的、大大方方地踩着你的脚走过去）。眼前的这一大群孩子们就那样乱哄哄地走向印着各式各样标记的校车，那些车会把他们载去位于市郊的“儿童之家”。帕蒂和我冲他们打着招呼，但很少有孩子回应我们，事实上，几乎没有孩子注意到我们。现在想想，那位工作人员把我们拉到一边真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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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闭症和造成畸形儿的唐氏症以及先天性生育缺陷完全不同。绝大多数自闭症患儿在外形特征上与正常儿童并无不同。他们中有些会有茫然呆滞的目光，还有些在行走时不能保持正常体态，就像是受到了运动伤害似的。有些孩子需要佩戴帮助他们回答问题的智能化发音垫，因为他们的神经系统受到了严重损伤，不借助那样的设备根本无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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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拥而至的大队人马快要过完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马克斯。他一看到我们就乐开了花，张着手朝我们蹦过来，要我们抱他。他是那样可爱，帕蒂和我总是毫不吝啬地给予他我们的疼爱。他抓住我和帕蒂的手，拉着我们走进学校，一脸兴奋地想要让我们看看他学习的地方，并要介绍他的老师给我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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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复一日耐心照顾马克斯的老师们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们在压力极大的环境中工作，却只拿着一份微薄的收入。照顾患自闭症的孩子是一件极其劳神费力的苦差事。相比而言还算合群的马克斯也一样需要别人随时的关注。他需要大人的抚触、拥抱和疼爱。很多患自闭症的孩子甚至到了青春期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排便功能，因此需要别人为他们更换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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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下午3点放学以后，老师们的工作却远没有结束。教学团队的成员们会聚在一起，讨论每个学生当天的表现，并仔细地筹划第二天的活动。学生与教师人数的比例相当高，马克斯所在的班级只有7名自闭症孩子，而负责教学的老师就有4位。这项教学工作要求老师拥有极好的耐力。患自闭症的孩子经常会变得非常有攻击性，当那样的事发生时，老师只能以温和的态度加以制止。而在那样的情形下，要保持温和的态度需要数倍于常人的自控力。马克斯体重已有130磅，有时他会不知道如何清楚表达自己的需要和不满，于是他就会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或是地上，怎么劝也不愿动一下。不过，相比其他很多同学而言，马克斯给老师们制造的体力上的挑战还算温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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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以女性教员为主的教学团队总是显得那样喜乐。事实上，她们每天都在把喜乐传递至四周。“这所学校究竟在哪里找到了这样好的老师？”我不禁好奇起来。一项教师满意度的调查显示，“帮助孩子们”是在那里工作的老师们最首要的动机，在这项职业中，利他主义得到了真实生动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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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项调查结果让我明白了那些老师之所以会那样喜乐的缘由。当我学着去爱和照顾马克斯的时候，我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我从马克斯那里学到的要比我教给他的多得多，是他教会了我如何作一位外祖父。在我自己的孩子逐渐成人的那段时间，我把绝大多数的精力都花在了“拯救世界”的事业上，从未好好享受过和孩子们一同在草地上打滚的快乐。现在，当马克斯上我们家来，或是当我们去看他的时候，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哪怕是当我必须回到书桌前工作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也从未离开过坐在电视机前的他。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要做的远远不止读一本书上的故事，作一个祷告，拍拍他的头，然后告诉他，现在该睡觉了。为了让他入睡，我要反复不停地和他玩同样的游戏，有时甚至要玩上好几个钟头。总之，一旦马克斯来我家，马克斯的时间表就成了我的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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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的时间表促使我好好审视了一下自己生活中的优先次序。它让我思考，自己花了多少时间“为做事而做事”（很多“做事”的时间其实是花在了那些无聊而分心的事上），又花了多少时间“成全我所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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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学校那天，马克斯领着我们走过铺着灰色油毡布的狭窄走道，来到了他上课的教室。那里没有给“书虫”们提供的丰富资源，也没有如今在大多数小学教室都能见到的ABC字母表、与课程内容有关的壁画、“每周一星”的招贴画以及学习中心里的设备等等。马克斯的教室看上去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在患自闭症的孩子眼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显得刺激性太强，原因是他们处理感官刺激的能力相比常人偏弱。马克斯的教室里只有七张有着木质桌面的钢结构课桌。教室前面悬挂着一个日历，上面列出了当天的例行活动内容。患自闭症的孩子们只有在井然有序的环境中才会感受到安全感。在那间教室里面，每个孩子都有一张自己的活动内容图表，每张图表上都印着一个孩子的照片。教室后面是一个休息区，在那里有一张拴着的垫子，旁边还有一个书架和放玩具的储藏箱。我们那次去看马克斯的时候，他正试着完成“独自阅读五分钟”的功课。阅读本身对马克斯并不困难，但“独自一个人阅读”对他而言就是巨大的挑战。马克斯的老师的目标是帮助他最终实现可以独自一人阅读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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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可能让孩子们走进教室时感到舒适，老师们做了大量的工作。那些孩子们也许永远无法回报老师的善意，至少不能以那些我们所熟悉的方式报答。患自闭症的孩子们不仅仅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感官刺激令他们害怕和困惑，而且他们还很难正确表达那些他们能够理解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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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一个人站在那间教室里的时候，一个负面的念头突然进入了我的思想。那其实是一个令人内心不安的问题：为什么整个社会要花那样多的精力在这样的孩子身上？为什么学校每年要花上65000美金来照顾像马克斯这样的孩子？马克斯永远都无法从学校毕业，永远也不可能去上大学，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尽管他已经在学习上取得了很大进步，但将来他是否有能力照顾自己还是一个未知数。他很有可能会永远依赖于他的家庭和国家的救济。仅仅只是让他每天有事情做，能有一些娱乐，感觉安全舒适就已经是一项巨大的经济负担。他并不是在一所正规学校就读，尽管如此，他在那样一间特教机构的费用就高达50000美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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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彼得·辛格（Peter Singer），这位普林斯顿大学的伦理学家认为一个社会的治理哲学应该是为绝大多数受造物（包括人类和动物）创造最大的幸福和快乐。辛格被《纽约客》杂志称为“至今仍健在的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想想看吧，那所特教学校花在马克斯身上的65000美金可以为数十万饥肠辘辘的非洲儿童创造多少“幸福和快乐”？当我意识到辛格的观点听起来是多么自然且具有说服力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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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的道德哲学实为一种典型的功利主义，是19世纪约翰·斯图亚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思想的现代版本。密尔对现代自由主义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他看来，不受约束即为自由的定义。而所谓道德，如一位赞同辛格观点的作家所说，并不来源于天堂或是星宿，而是来自尽可能多地满足人们的需要。欧洲“后宗教”社会的绝大多数无神论者以及大多数普通民众都认为这样的理论是满足社会需求的最为合理的方式。如果快乐和幸福就是人生真正的终极目标，那么最合理的道德规范就应该是确保将快乐和幸福理性地分配给那些最有能力享受的人群。今天，甚至很多基督徒都已经接受这样的观点，因为它听起来似乎完全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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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辛格将自己的哲学称为“追赶达尔文主义的必然结论的伦理学”，并且将自己的思想与达尔文进化论的合乎逻辑的（也许可以说是争议颇多的）结论联系起来。举例而言，他主张杀死那些生下来有缺陷的婴儿，在谈到这样观点的时候他的用词并没有丝毫的避讳：“对于那些有严重残疾的婴儿而言，既然那将是一些极其悲惨、没有价值的生命，我们理应允许给那样的婴儿注射毒剂。”他自问自答地说道，“为什么要把杀戮限制在子宫里面？和对待堕胎一样，我们同样也不应禁止杀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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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大多数人从直觉上会觉得辛格的观点难以接受——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样——但他的观点其实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在他看来，那些反对他的人的观点不过是“毫无用处的感情用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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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对逃过了堕胎者的手术钳和医生的毒针的马克斯和他的那些同学们，你会怎么做？毕竟，马克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年华正茂的少年，一个活泼漂亮的孩子，他热爱生活，也爱身边的人们。面对这样一个生命，你当然不会想到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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