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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另外一本书《医生和心灵》(The Doctor and the Soul),比《活出生命的意义》更加专业。在这本书里,他用很大篇幅阐述了工作的意义,因为工作在我们的生活中具有核心地位。如果我们活得很充实,通常都归功于工作,而更多时候,工作为我们空虚的生活背了黑锅。我们花大量时间去工作,自我价值源于工作。弗兰克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充分的解释,他把我们从工作中获得的社会地位、物质奖励与工作给予的意义做出区分。他说,职业本质上是无法提供救赎的。举个例子,你可能是一位医生或护士,这两种职业都需要必要且精熟的业务,但意义却不在于做出正确的诊断、准确地开刀,或者抽血和清理伤口。这些任务虽然重要,但不能满足人类精神上的需求。弗兰克说:“医学的艺术不在于医学手段,在于对病人说出合适的话。”这句话也适用于当前医生的困境。一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在《时代》周刊上坦言,超负荷的工作和过度疲劳导致医生的自杀率是其他行业的两倍多。“因为他们连措辞的时间都没有,他们的工作根本毫无意义”,弗兰克说。“不管怎样,我们首先要做好人,不管什么生意、什么工作,白领还是蓝领,无论多么卑微,都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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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业简直是毁灭性的,直接导致了“存在虚无”。弗兰克说:“没有工作的人要度过空虚的时间,就会产生内心和意识的空虚。因为一个人没有事做,就会觉得自己是废物。没有工作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这也是教宗方济各在2015年所要传达的,那年他就全球的困境发表了通谕,痛斥化石燃料的疯狂消耗带来的环境危机,他观察到,“经济发展正在倾向于科技工艺,通过裁员和以机器替代人工从而降低生产成本”。教宗宣称,工作“是一种必需 品,是这个世界上人类意义的一部分,是人类成长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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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而言,我同意弗兰克的观点,即在我们的行为和事迹中找意义;在我们与他人相遇相知的过程中找意义;在我们如何克服面临的挑战中找意义。但我还想自以为是地补充一点被弗兰克和教宗忽视的关键——根据这些来编写故事的必要性。毫无疑问,我们有身体也有大脑。很明显,两者都很重要,身体和大脑分别让我们在实体和精神的维度生活,他们能完全证明(以感官和思想的形式):是的,我们确实是存在的。但如果大脑缺乏叙事机制,故事就不会自己水到渠成。于是,我们楼上的小伙伴就要介入了。如果不是某人(这位蹩脚的作者)把我们的身体感官和心理活动编写成故事,一切都会没有意义。编写故事的过程,显然是在储存我们记忆的脑区附近完美实现的,这也是为什么在人类千万年的进化后,我们的常驻作者仍然居住在大脑里,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比如幽门括约肌或其他不可描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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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追寻意义是十分基础且必要的,但它也能将你累垮,尤其是当你已经步入中年的时候。一天下午,天空是钢铁般的灰色,我盯着封冻了一半的密歇根湖,不由得想起父亲那十分短暂的中年时光——转折之年。我记得他不是个忧郁的人,肯定不压抑,但我还是能想起我父亲经常面无表情地盯着空白处看。那时他刚刚人到中年,43岁,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小孩。那时还没有现在常见的神奇药物和外科手术。有段时间,他随时都有心脏病发作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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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湖面,想起从前的每个周日晚上,电视里播放着《艾德·沙利文秀》,而我父亲似乎总会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吧, 明天回盐矿。”那时我不理解,他是微生物学家,又不是盐矿工人,也不带镐去工作,他带的是一个旧旧的棕色皮质公文包,里面装满了他未完成的期刊文章手稿。周六早上,他常开车带我去医院里的实验室。那里是烧杯、漏斗和烧瓶组成的水晶世界。他很开心地向我展示显微镜是如何操作的,他点燃本生燃烧器向我演示化学反应。我还记得那个地方的味道——淡淡的金属味儿。他热爱这个小世界里的一切,他的研究贡献也得到了认可,但也许这些还不够,不然他为什么还会常常叹气,这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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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眺望密歇根湖,我又开始联想。维克多·弗兰克提出,追寻人生的意义就像是某种流行病。他不是说我们必须整日郁郁寡欢地坐着(尽管我们中有些人是这样的),但他也确实说过对意义的需求会不时爬上我们心头,弗兰克称其为“周日神经衰弱症”。当一周的忙碌终于谢幕,它就会乘虚而入。这一周我们越忙,跑得越欢,周日时我们心灵的碰撞就越激烈。约瑟夫·海勒笔下的鲍勃·斯洛克姆就深受其害。“周日是致命的,空闲时间毁人不倦。”他在《出事了》一书的中间部分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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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边那时,我意识到父亲也有这样的经历,要不然我永远不会把他与那烦人的斯洛克姆相提并论。我父亲一生过度操劳,他的父母也都英年早逝,他成了孤儿,在高中和大学时就半工半读,还要帮忙抚养弟弟们。他大学毕业时年纪小得不可思议——19岁吧?由于民族份额政策,他没能进医学院——比如在耶鲁,犹太裔学生的申请表上都会有个明显的“H”记号——但他一口气取得了微生物学的高等学位。他没有被卷入战争,因此有机会研究新一代抗生素。我姐姐出生时他已经30岁了,到我来到这个 世上时,他35岁。写《医学实践中的抗菌治疗》这本书时他43岁,这本书母亲总是放在家里的显著位置。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时44岁,去世时才47岁。所以当那些星期天晚上,《艾德·沙利文秀》刚开始,而他便大喘气时,他才刚刚步入中年,也许他需要的只是片刻的喘息,一个能让他重新调整的机会。坐在湖边我就想,如果他能短暂地休息一下,也许就不会这么早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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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想到一点:如果人生像曲棍球赛一样被划分为明显不同的三节,那会怎样?生物学家早已经把人生历程分成三个明显的成长阶段:进步的、平稳的、倒退的。按人生故事来讲,万一第一阶段在40岁时结束,第二阶段在60岁,第三阶段走向痛苦的结局,该怎么办?这是很有趣的地方:如果人生和曲棍球比赛一样有两个休息时间,一个在第一、第二节之间,另一个在第二、第三节之间。任何人——无论贫穷富有,无论是工资稳定、小时工还是失业人员——都有权利享受这两个公休假(而不仅是终身教授才有)。如果早知道会有假期,你可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如果能提前计划坐飞机旅行,也不会带来讨厌的机票变更费。当然,这些休息时间也不能被解释为度假,它们是工作出差、外出静修,这时你跟你楼上的故事作者都可以停下来喘口气,重新找找方向。行程安排?以下这三大点就是了。它们都适用于这两次公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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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顾你目前为止的人生是否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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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评估当下是否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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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集思广益,趁还来得及,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它变得有意义,换言之,考虑如何做才能在人生的尽头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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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想象一下,如果托尔斯泰、荣格或者鲍勃·斯洛克姆在40岁前也能如此奢侈地享受外出静修,肯定会有所不同。想象一下,如果《黑道家族》里的托尼·瑟普拉诺,《绝命毒师》里的沃尔特·怀特或《广告狂人》里的唐·德雷珀都能在中年之前享受到公休假,结果将会怎样?假设你在正值中年或中年以后已经度过了公休假,已经客观评价了自己的表现,评估了你的人生是否足够有意义。如果没有,去制订计划吧!在条件还允许的时候做点儿什么。如果经济条件不允许,你可以利用外出静修的时间去思考怎样做出一些改变,哪怕仅仅是态度上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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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我们想象一下,这样的外出静修可能会是怎样一种场景。你将驾驭那危险的“肘关节之年”。你和你的常驻作者在万怡酒店的会议室里。那里有巨大的黑板架,上面夹着一本便条簿,桌上有一盒彩色记号笔以及一盘糕点。手机已调至飞行模式。假设你的作者在这样的场合很随意,如同正在高尔夫度假区:他穿着汤美·巴哈马牌的短袖开领衬衫、打褶的百慕大式运动短裤、深色及膝短袜、渔夫凉鞋,头戴蒂利牌遮阳帽。他这样可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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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像我一样被迫去过一两次外出静修,无疑会对以下这种行为很熟悉。这时,你是会议主持人,从离甜甜圈最近的地方开始引导谈话。你的故事作者溜须拍马,“自愿”在那本巨大的本子上做笔记,他边走边把本子的纸撕下来,又用胶带一张张贴在房间里的四面墙上。你已经确定的议程——回顾!评估!头脑风暴!——两分钟后可能就要中止了,有人会提出一些本应准备、但却没有准备好的问题。事情照常进行着,我知道我们都想尽力 说到重点,但你不认为在我们想出如何达到目的之前,是否应该搞清楚这个所谓意义的重点到底是什么?此时,你和你的作者开始抛出所有可能的答案,你的作者将它们记在大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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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就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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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希望?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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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死亡,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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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成就?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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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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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衍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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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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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或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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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如何对待别人,等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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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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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名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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