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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要死去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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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清单中的一些东西并非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外。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身体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我们可以吃得很健康,我们可以锻炼,我们甚至可以去整容,使我们的身体变得尽可能地完美。但说到底它仍然虚弱、无力、处于我们的控制之外,并且最终,虽然我们尽了全力,它仍将死掉。那么,我们能控制什么呢?爱比克泰德列了另一个清单[Zone1(区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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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控制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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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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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这样。这也许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有限的区域。但这个小窗口是人类自由、自律和独立自主的基础。爱比克泰德说,我们要学习向区域1“我们的思想和信念”发挥我们的力量。这是我们的主权领域。在区域1,如果我们选择行使自己的主权,我们就是国王。我们总是能够选择去思考和相信什么。斯多葛派坚持认为,没人能够迫使我们去相信违背我们的意志的东西。没人能够给我们洗脑,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去抵制的话。爱比克泰德说:“抢劫你的自由意志的人不存在。”但是,我们要承认,我们不拥有对区域2“外在事件”的全面主权。实际上,我们对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只有很有限的控制。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不然我们就会生气、害怕,大部分时间过得很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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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错误让我们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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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克泰德说,大量苦难源于我们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我们试图向区域2中的某个外在的、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的东西行使全面主权。继而,当我们未能控制它时,我们感到无助、失控、愤怒、愧疚、焦虑或抑郁。第二,我们没有承担起对区域1“我们的思想和信念”的责任,而它们是我们能够控制的。相反,我们把自己的想法归罪于外界,归罪于我们的父母、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爱人、我们的老板,归罪于经济、环境、社会等级,最终我们又感到愤愤不平、无助,感觉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失控、被外在环境摆布。许多精神疾病和情绪紊乱都源于这两种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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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一个有社交焦虑的人变得沉迷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们变得焦虑、偏执、愤怒和无助,全都是因为他们彻底地执迷于他人的看法——而这是在我们的控制之外的。他们对区域2的高度关注是偏执、无助和疏离的原因。要想感到更能控制,他们需要学习更多地关注区域1,关注他们自己的信念和态度。他们不能保证别人会喜欢他们,但是他们可以学习接受自己,哪怕别人接受不了。同样,一个抑郁的人会经常把他们的坏情绪归罪于外界因素。他们会指责过去,或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同事,或者经济、全球政治。他们总是丢掉他们对自己的信念和感受的责任。这只会使他们感到更加无助、失控和抑郁。精神病学会2010年对英军驻伊拉克和阿富汗士兵精神健康的研究发现,军队中感情痛苦的主要原因不是作战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而是接到他们的妻子打来的电话。她们在电话中抱怨家中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是这些士兵完全无能为力的。失控和无力帮助自己爱人的感觉比塔利班的炸弹更挫败士气。但爱比克泰德说,通过提醒自己什么是我们能控制的、什么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我们能够克服我们的无助和绝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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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祷文: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一切,改变我能改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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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处于真正困难或压力很大的境地时,看看你周围的人如何反应。有的人会开始恐慌,因为他们只关注这一情境中他们控制不了的方面。但是其他人会保持冷静,并立刻关注当下他们能够做的,由此去改变情境,变得有所操控。适应能力和精神健康源自关注环境中我们能够控制的,不逼迫自己为我们控制不了的而发疯。美军领导手册用爱比克泰德式的口吻说:“对领袖来说,关键是要在压力之下保持冷静,把精力用在他们能正面影响的东西上,不去担心他们影响不了的东西。”这种态度被宁静祷文做了概括,匿名戒酒聚会结束时都会朗读它。其内容是:“主啊,请赐我宁静,让我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一切,赐我勇气,改变我能够改变的一切的勇气,并赐我分辨二者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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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励志畅销书《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的作者史蒂芬·柯维倡导的态度。柯维建议我们“主动出击”:“你需要意识到我独立于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的情绪、我的冲动,哪怕是我的遗传天性。我有能力负起责任。我能够负起责任。我们有能力选择我们的责任,哪怕是在我们能控制的东西很少的情况下。在刺激和反应之间有一个空间,在那个空间中有我们的自由和力量。”柯维像爱比克泰德一样,建议我们要“想象两个圈”——外圈,柯维所说的“关切圈”,包括我们可能会担心但我们影响不了的东西。那个更小的圈被柯维称之为“影响圈”,包括我们能够控制的东西,我们应该承担起对它们的责任。柯维说,我们越是把力量集中于影响圈,我们就越快乐、越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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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停止关心更广泛的世界事务,比如,据此说一个生活在英国的人控制不了发生在苏丹或孟加拉的事情。我们也许对发生在世界其他地方的事情只有有限的控制力,但是我们依然拥有一些控制、一些影响。比如,选择购买一辆油耗高的运动型多用途汽车(SUV),会对气候和孟加拉人的生活条件有一定的影响。爱比克泰德是一位斯多葛派,而斯多葛派绝非内省的、对政治不感兴趣的隐士。他们非常相信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的同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因为你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不了世界,就陷入无助的绝望或无能为力的愤怒,要认识到和接受你控制力的限度。同样,如果你在个人生活中陷入了困境,尽力去改善你的处境。如果你有一份糟糕的工作,尽力摆脱它。如果你受到了欺凌,告诉别人,或者对抗欺凌者。但是有时我们都会遇到一些我们无法立刻改变的不利状况——尤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那我们就暂时忍受它。我们只能等待时机,等待情况好转。同时,我们可以趁机发展我们的内在自由和超越事件的能力,可以把逆境当作提高我们的能力和道德自由的机会。爱比克泰德曾经说:“环境会暴露一个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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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因那些超出掌控范围的事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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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还是儿童和青少年时,爱比克泰德所说的确定我们的控制范围的技巧尤其有用,因为那时我们完全处于环境和他人(尤其是我们的父母)的摆布之下。我想以两个在童年遭受创伤的孩子为例,来说明爱比克泰德的教训如何帮助我们熬过苦难。第一个例子是威廉·贾纳斯告诉我的。他是一个杰出、好心、睿智的老人,是在学校教授认知行为疗法的先驱,从1971年起一直在做“理性情绪教育”。20世纪70年代初,比尔(威廉的昵称)开始治疗一个5岁的女孩,我们叫她安娜,她生活在一个抚养孤儿的家庭。他说:“她是一个非常活跃的孩子,她无法安静地坐下,她的智商低于正常水平。”贾纳斯开始拼凑起她的经历。他说:“她的父母彻底心理失常,且具有破坏性。她的母亲20来岁,吸毒,为此要花掉许多钱。她有时要跟毒贩打架。安娜曾经目睹一个毒贩在杂货店打她的母亲,她低下头躲避,有人被刺中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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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50来岁,酗酒,还喜欢性虐。她3岁时,她的父亲把她带到色情录像制片室,他和其他几个男人性侵了她,这一过程被拍了下来。这件事她记得非常清楚,就像慢镜头。“这是否解释了她为何那么迷乱?”贾纳斯问。“是的,确实如此。她的父母令她有了可怕的经历。”认知行为治疗能够在短期内产生惊人的效果,但是在安娜这种极端的例子上,它要花更长时间。在接下来的两年,比尔努力教安娜一个建立适应能力的框架,教她明白她的感受的来源,以及为何人们对她飘忽不定的行为做出那样的反应。他帮助她逐步建立起自我效能感,让她感到能控制自己的感受和环境。但是他说:“她的头脑中依然有那种被虐待的可怕图景,她依然认为自己因为发生的这些事而成了一个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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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娜接受治疗两年多后,即她7岁半时的一天,她来看比尔,她准备好了谈谈她的经历以及她的态度。比尔说:“我的设想是教这个孩子可以用于真实生活中的概念。所以我们把控制当作一个概念。我对她说:‘当你看着大海时,你看到海浪拍打海岸,你能让它们停下来吗?’‘不能,谁也阻止不了海浪。’‘如果你去野餐,天在下雨,你能阻止雨吗?’‘不能。你为什么问我这样的傻问题?’‘那么,你能决定穿什么去上学吗?’‘是的,有时候能。’‘你能选择你想看什么电视节目吗?’‘是的,通常都能。’所以我们讨论了这一观念:有的事情你能控制,有的事情你不能控制。然后我问她,发生在你父亲和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是更像海浪,还是更像你选择去思考的东西?她沉默了5分钟,接着她说:‘像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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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认为,明白她能够控制和不能控制的东西之间的差异,帮助安娜克服了她的创伤、回到健康的道路上。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孩,因为她明白了她那时是一个3岁的孩子,控制不了一个成年人。他干的坏事是在她控制之外的。但是现在她如何想这件事,是她能够控制的。安娜没有染上毒品,也没有酗酒。她在班上成了优等生,再做智商测试时,她的智商达到了很高的128分。贾纳斯说:“治疗没有提高她的智商,但是治疗清除了她的能力得以表现的许多障碍。她成了一名优等生,高中毕业后上了大学。最近她结婚了。”他总结说:“安娜的例子说明,哪怕跟着心理失常的父母一起长大时遭受过可怕的事情,你依然能够学会发展出爱比克泰德最初教授的理性应对技巧。”安娜因为她父亲的行为而怪罪自己,克服它意味着承认这是一个她无能为力的情况,对此她完全无法控制,这不是她的错。但是现在,多年以后,她能控制她如何看待这件事,以及她如何选择继续前进。如贾纳斯所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也许不是我们的错,但是如何看待它是我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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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他人当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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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面对糟糕的父母显示出适应能力的例子是布雷特·惠特‐西姆斯,我的一个朋友,同时是斯多葛派成员,现在住在俄亥俄州。他36岁,留着胡子,剃掉了头发,总是大笑。布雷特的成长过程中,他的母亲吸食冰毒上了瘾。因为她的毒瘾,她失去了她的发廊,接着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汽车,“几乎其他一切”。一家人搬到了凤凰城,布雷特和他继父也吸毒。布雷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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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4年,我过的是你能经历的最凄惨的日子。我的少年岁月是地狱——在奇怪的地方睡觉,午夜被客厅里的毒品交易惊醒,总是拿着一把点38口径的手枪,因为担心毒品交易出状况。我曾被帮派分子开枪打中,我看到过我的父母跟陌生人上床,我们的房子被丢了燃烧弹,随你说什么糟糕的事情。我要在沙漠中过夜,等待我的父母马拉松式地吸完冰毒,才能回到我们在市里的拖车中。那时我的父母把我忘掉了,我似乎是不存在的,除了只有我一个人工作这一事实。为了付房租,我在一个杂货店每天上10个小时班,他们需要我时,我还要做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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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是一个非常愤怒的年轻人,这导致我做出错误的判断,跟人打架,跟警察冲突。我因为打人、在公园携带猎枪而两次入狱。我很聪明,能够料到这样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我知道自己会死掉,或者到21岁的时候被捕入狱。”在他18岁时的一天早上,他醒来后想:“够了,我不能再这样过了。”他收拾好他的东西,走出家门,头也不回。他被一个基督教福音派家庭收留,他们让他第一次尝到稳定、慈爱的家庭的味道。他接受了他们的信仰,甚至去神学院学布道。但是后来他对基督教信仰产生了怀疑。他徘徊了很久,在巴尔干半岛做了一阵子传教士之后,20来岁在欧洲旅行时,他接触到了奥勒留的《沉思录》。他说:“我不懂斯多葛派深刻的哲学原理,但是我喜欢这句:‘在一些事进行时不要让自己的精神烦恼,它们不在乎你的烦恼。’我突然明白,如果我不让外界的事情控制我,它们就控制不了我,我唯一能够控制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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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从俄克拉荷马大学毕业,邀请他母亲出席他的毕业典礼。他父亲那时已经死于过量吸食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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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走廊前,我眼睛含着泪水,问她,他们为什么那么做。她说我反应过度了,她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从她的眼睛和她嘴角的抽动,我能看出她好几天都没合眼,那是因为吸毒而产生的亢奋。那天我跟我母亲的关系结束了。我们仍然会通电话,但是没什么实质内容。现在她不吸毒了,但是受到的损害已经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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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布雷特幸福地结了婚,精神百倍地给承办宴席的公司索迪斯(Sodexo)工作。布雷特本来可以把他可怕的童年当作托词,让自己的人生垮掉。他本可以养成受害人的思维,抱怨人生丢给他的一切粗暴的挫折、他父母留给他的那些包袱。但相反,他认识到我们生命中有许多东西——包括我们的过去,以及其他人的行为——是我们控制不了的。因为他人的问题而让自己过得悲惨是没有意义的。同时,我们不能用其他人的行为当作托辞来开脱我们的责任:我们的想法、我们的行为,以及我们的人生选择。布雷特认识到他有能力选择不同于他父母的生活,他做到了。他说他仍然在把爱比克泰德的教导用于他的日常生活。他说:“我会承受很大的压力,因为我效率高、要求高。但是我学会了提醒自己什么是我能控制的,什么是我不能控制的。当出现问题时,我会努力不做出过激反应。我认为总会出现好转。我会说,斯多葛主义大大地提高了我应对外界环境的能力。”布雷特和安娜都以他们各自的方式,展示了人们如何克服特别不幸的人生起点——提醒自己他们能控制什么、不能控制什么。这个问题,不是像安娜刚开始那样,认为“全都是我的错”,或者像布雷特本可以轻易做的那样,说“全都是别人的错”。这两种反应都太简单化。我们要学会区别二者。爱比克泰德坚持认为,我们总是能够控制我们的想法,但对其他一切的控制很有限,这是一个强大的方法,使我们在最为困难的情况下也能限定和维持我们的控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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