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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伟大的宗教传统中都有类似的记忆和重复技巧。比如,东方的宗教或哲学使用咒语,重复背诵或吟唱一个短句,直到受训练的人进入恍惚状态。重复咒语,把宗教或哲学的原则印到受训练者的心灵中,通过念咒时的声音和振动还能创造某种能量——这正是毕达哥拉斯派的观念。在伊斯兰教中,真主的名字被反复默念或歌唱,从而改变灵魂。在犹太教和基督教中,也使用了类似的简短、好记的句子:比如,《箴言》中全是好记的谚语,“仁慈的人善待自己,残忍的人扰害己身。”“人不制伏自己的心,好像毁坏的城邑,没有墙垣。”《箴言》的作者(们)一次次地让读者注意去听、去记忆,直到这些教导刻在我们的心灵上,被我们吸收进身体,比如《箴言》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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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你要遵守我的言语,将我的命令存记在心。保守我的法则好像保守眼中的瞳仁;系在你的指头上,刻在你的心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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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练习认知行为疗法去克服社交焦虑时,治疗课要求我每天晚上大声把各种讲义读给自己听。讲义中充满庄严、魔咒般的句子,比如“接受是一种积极的体验”、“你抵抗的东西很有韧性”、“我拒绝让我的消极想法控制我”、“当下平静、快乐”等等。每一句格言都把疗法中的一种观念压缩成了一个短语。感到无法忍受地不开心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就读这些讲义,甚至在乘公交车和地铁时听它们的录音,以致它们真的浸入了我的大脑,成为我不假思索的自言自语的一部分。我去哪儿都带着一个小本子,就像古人那样,我在本子上写下一些治疗课上听到的给力的句子。当我感到紧张时,我就退到一个私密的地方,拿出本子,反复读那些给力的句子。自然地,我觉得很荒谬,但这样做确实管用。一次性的顿悟对我的思考习惯造成的冲击和改变还不够,我要系统地创造新的思维习惯——记忆和背诵格言对这一过程来说很关键,不管它看上去多么荒谬。另一个发现这一技巧非常有用的人是英国精神健康医院的CEO,他患有躁郁症。他尽力克服这一障碍,15年来从没请过假,全靠着随身带的小本子,他在上面写满了对改变他旧的思维和感受习惯最有用的思想和格言。每当旧的坏习惯卷土重来时,他就翻到相关的页面,用一两句有用的武装自己。跟我一样,他发现这个技巧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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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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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践之前,也许我们应该更小心地考虑这种技巧。首先,哲学真的可以被简化成一小口食物或汽车保险杠贴纸那样的标语吗?难道哲学的意义不是训练我们超越这种陈词滥调、更深入地思考吗?其次,不停地背诵这些格言,直到它们变成不假思索的思维习惯,是不是有点儿危险?精神分析学家达里安·里德批评英国政府对认知行为治疗的支持,他甚至认为,认知行为治疗就好比洗脑术,一些独裁者不也坚持要所有人都随身带着一个写满他的话的小本子,以便教化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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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确实,哲学应该是培养我们的有意识的思考和怀疑主义的精神从而超越陈词滥调的。但如果哲学要想改变我们的灵魂,有效地治疗我们的情绪习惯,它就得向我们的灵魂中非理性的部分发言。它要被吸收进我们的思维、感受和行为习惯。不然,你也许很睿智、很理性,但是你的个性的余下95%的部分跟以往一样屡教不改。如果你想到这些,你已经被洗脑了,而且无须你的同意。从出生起,你就被浸在了海量的信息之中,即从你的父母、朋友、同事、广告、媒体、你的神经系统中的思维和感受习惯中得到的信息。也许你很幸运,有十分智慧、有见识的原则做指引。但这不太可能。人们之所以践行哲学,是因为他们怀疑他们持有的一些信念并不智慧,对他们的全面发展没有帮助。但是,如果你不把自己浸入你的新哲学之中,用它包围你,用各种方法让你想起它,把它印在你的灵魂上,你的新哲学就会非常肤浅。正如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所说:“你的心灵就像它的习惯性思想;因为灵魂会被它的思想染色。那就把心灵浸入对思想智慧的训练。”我希望,在奥勒留提出的自愿、有意识的洗脑和无意识、非自愿的洗脑之间有着重要的道德区分。当你跟强大的旧的思维和感受习惯搏斗时,使用毕达哥拉斯的记忆技巧很有用。但是有一个危险:你新的不假思索的思考习惯会变得僵化、教条、死板。所以有必要在创造不假思索的思维习惯时维持质疑这些习惯的能力,以及考虑它们的适应性和用处之间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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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技术的第二种担心,是达里安提出来的,就是它是一种狂热崇拜。它可以被个人或者组织用于向其他人使用,为了给别人洗脑,把他们变成僵尸,比如让战俘在电视上谴责他们的祖国。近来,一些邪教就给不幸落入他们的魔掌的人洗脑。他们反复使用相同的术语,给这些术语附加上非常强大的情感体验,直到它们被吸收进这些刚加入教派的人的思维方式中,变成其不假思索的意识的一部分。当你控制了一个人内心时,你就控制了他们的自我。里德和其他批评认知行为疗法的人担心的是,政府资助的认知行为治疗包含这种强迫洗脑。它迫使抑郁者和焦虑的人去想“积极的念头”,戴着乐观的眼镜看世界,把他们变成政府快乐的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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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认知行为治疗很普遍的一种误解,认知行为治疗也经常被跟积极心理学搞混。积极心理学是从认知行为治疗中发展出来的更年轻的学派,它确实试图教包括孩子在内的人们一些乐观的思维。但认知行为疗法教的不是这个。尤其是阿尔伯特·艾利斯,他努力让人们接受这样的态度:世界是一个坎坷、不公平、通常也是一个不道德的地方。他没有假装你可以把世界想成你希望的那样。这是一厢情愿的思维。他明确地批判埃米尔·库埃的“积极暗示”理论。艾利斯写道:“你可以积极地告诉自己,‘我能获得我想要的一切’,但是你当然得不到。你可以满腔热情地想,‘一切都会取得圆满的结局。’但是,它不会……强调积极的方面本身是一个错误的信仰体系,因为‘我一天天地在各方面都变得越来越好’不是任何科学真理。实际上,这种盲目乐观的态度会像当事人消极地讨好自己一样有害,会造成神经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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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本章的开头遇到的詹姆斯·斯托克代尔,在看待自己的处境时完全不带乐观主义色彩。曾经有人问他什么样的俘虏会觉得被俘是最难忍受的事,他回答说:“哦,很简单,是那些乐观主义者。他们会说,我们会在圣诞节前获释。圣诞节到了,然后圣诞节过了。接着他们会说,我们会在复活节前获释。复活节来了,复活节又过去了。然后是感恩节,再然后又到圣诞节了。他们心碎而死。”斯托克代尔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教训。你绝不能混淆信念和行为准则,信念是相信最终你一定会赢,这样你就输不起了,行为准则是要直面你当前的现实这一最残酷的事实,不管有多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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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共努力给斯托克代尔洗脑,因为他们需要撬动他,但是失败了。他做了一个内在的选择:要坚守他的行为准则,哪怕会要了他的命。拷打他的人能打断他的骨头,甚至杀死他,但是他们无法强迫他去接受一种他选择不去接受的信念,如爱比克泰德所说“能劫走你的自由意志的强盗并不存在”。那么,斯托克代尔对古代哲学的记忆是洗脑的一个例子吗?只有在最好的意义上才是。他的故事证明,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指导原则,然后把它们内化到我们的灵魂之中,使我们能够承受外界的压力。后来,海军陆战队在圣迭戈的SERE(生存、躲避、抵抗和逃生)学校用了他的名字命名,美国士兵在那个学校学习对抗拷打和洗脑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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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哲学:寻找人生意义的12堂哲学课 08 哲学:批判性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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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拉斯维加斯的一间会议室,会议室下面是一片广阔的灯光、响铃和转轮的海洋,赌客们在老虎机旁边萎靡不振,就像狂欢宴会上感到乏味的来宾。在这里,在内华达沙漠中,怀疑论者们聚集在一起举办年会,讨论理性生活的艺术。在拉斯维加斯歌颂人类的理性有些奇怪,但是怀疑论者们看上去很平静,不为罪恶之城的诱惑所动。会议的组织者詹姆斯·兰迪说:“我们太理性了,不会被赌博诱惑。”会议是用他的别名命名的:奇异会议(The Amazing Meeting,简称TAM)。这是第九届奇异会议——“来自外太空的TAM9”——也是最大的一次。有1600位怀疑论者与会,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因对科学和批判性思维的信念和对有组织的宗教的厌恶而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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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人怀疑宗教全是些胡言乱语,但是跟教徒不同,这些人并非一直有地方聚会分享他们的观点。现在,互联网创造了一个空间。今天,全球怀疑论运动有几百万追随者,他们拥有两种怀疑论者杂志;一系列怀疑论播客,如《怀疑论者宇宙指南》《怀疑论者小报》和《错觉》;怀疑论者聊天室、电子邮件列表和博客就更多了。怀疑论者们在那里凶狠地揭穿他们自己以及别人的信仰的假面。欧洲、亚洲、澳大利亚和美国许多州都有离线的怀疑论者组织,无信仰者可以聚在一起吃喝、看电影,并分享其他易受骗者的故事。怀疑论者运动在华盛顿有他们的游说集团,在许多大学有他们自己的学生组织,甚至有它们自己的夏令营。帮助在全美各地组织怀疑论者夏令营的康拉德·赫德森说:“孩子们为了友谊、乐趣和自由思考,来到夏令营。”夏令营如何鼓励自由思考?“我们告诉孩子们,夏令营是一个看不见的龙的家,它叫珀西,证实珀西存在的人将获得奖励。年纪较小的孩子真的想找到它。年纪大一点儿的慢慢会意识到它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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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许多运动一样,怀疑论者也有他们的摇滚明星。甚至还有一副怀疑论者扑克,扑克上的漫画画了该运动的领袖们,还评估了他们的能力。该运动最大的偶像之一是理查德·道金斯,他戴着墨镜走过南部的赌场,两侧跟着保镖,随后像无神论者中的猫王一样,被粉丝包围。在他还没开口说话时,他的主题演讲就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之后,怀疑论者们排队等待他在书上签名,队伍沿着走廊一直排下去。队伍中一位兴奋得脸上发红的代表小声说:“在我的婚礼上,我朗读了他的新书的一个段落。”另一个人低声说:“我希望跟他单独待上半个小时,在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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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穿超自然能力骗局的兰迪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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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论者中的热心人是詹姆斯·兰迪,一个矮小、敏感的人,留着白色的胡子,随时都在,随时都可以找他谈话、和他拥抱。他对听众说:“我是一个拥抱成癖的人。”代表们穿的T恤上印有他的脸,还有“兰迪团队”、“跟兰迪在一起”的字样。他们甚至戴着假的白胡子,为了向这个人致敬。公平地说,兰迪确实很有魅力。他读书时是一个神童,聪明到老师允许他不去上课,给了他一张特殊的证件,供他出示给指责他逃学的管理者看。他对我说:“我小时候很孤单,因为没有同龄的人一起玩。”他不去上学,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博物馆和图书馆中。他还喜欢去看戏,尤其迷恋一个叫哈利·布莱克斯通的魔术师,这位魔术师在表演时让一位女性飘浮起来。表演之后,年轻的兰迪去后台找布莱克斯通,魔术师很喜欢他,给他解释了他的一些把戏是如何耍的。兰迪回到家后决定做魔术师,他成了一位非常优秀的魔术师。起初他是一位有脱身术的人,在北美的各个俱乐部表演。他在魁北克一举成名,他在表演从警察的手铐中逃出来是多么容易时,被当地的警察给逮捕了。警察把他关进了监狱,他也逃了出来。他从尼加拉瓜瀑布上的紧身衣中逃了出来。他从河底的一只铁棺材中逃了出来。他在舞台上砍掉了埃利斯·库珀的头,连砍了几个晚上。跟他之前的霍迪尼大师一样,他开始揭穿那些使用幻术声称他们真的拥有魔力或宗教力量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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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著名的例子是,他帮助约翰尼·卡森戳穿了尤里·盖勒。20世纪70年代初,盖勒刚刚抵达美国,就用他的读心术和弯曲勺子的能力引起了轰动。约翰尼·卡森的《今夜秀》邀请兰迪去上节目,问他怎样才能保证盖勒没有作弊,兰迪对节目的制片人做了周到的指导,当盖勒出现时,他的能力难以理解地让盖勒失败了(可以在YouTube上看到视频)。兰迪说:“从那以后我感到非常骄傲,认为盖勒完蛋了。但是我大错特错了——几个晚上之后,他就又上电视了。现在我意识到,媒体不关心讲的是否是真相,只要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就行。”60岁的时候,兰迪决定,“到了该挂起紧身衣的时候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刚起步的怀疑论者运动。他建立了詹姆斯·兰迪教育基金,孜孜不倦地揭穿宗教、新时代运动和超自然团体中的骗子和大吹大擂的推销商。兰迪的基金会过去几年里设立了一个奖金100万美元的奖项,寻找可以证明他们有超自然能力的人,至今无人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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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论者在他们的队伍中有许多这样的超自然调查者或说是揭穿者。在奇异会议上,我遇到了独立调查组织的一位成员,来自好莱坞一家超自然调查机构(有点像史酷比黑帮)。这位成员对我说:“我们都是极客。我们喜欢调查鬼魂、通灵之类的东西,我们中的一些人希望那些人说的是真的。有一个人上个月走进办公室说,他能造出一个能量涡旋,就在办公室里。我们想,哦,酷!但是结果他造不出来。”我遇到的许多怀疑论者也都是魔术师,他们把精力用于戳穿骗子们使用的把戏。他们相信,宗教不过是另一种幻术表演。兰迪对我说:“瞧瞧罗马天主教会,它是你能遇到的最愚蠢、最夸张的东西。”我在想,在人类历史上,厚颜无耻的“奇迹工作者”用了多少魔术的把戏从易受骗的人那里捞取财富、女人和权力?今天有多少人还在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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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皮浪到尼采,怀疑主义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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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论作为哲学运动已经存在几百年了,跟大部分其他希腊哲学学派一样,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苏格拉底。怀疑论者坚称,苏格拉底是第一位怀疑论者,因为他诚实地说他以及其他所有人知道的东西非常少。怀疑论者认为,承认我们的知识的有限性是哲学的本质。他们称自己为skeptikoi,意思是研究者,或寻问者。据说,第一位怀疑论者,伊利斯的皮浪(Pyrrho),是伊壁鸠鲁的同时代人,公元前4世纪末至公元前3世纪初的第一位斯多葛派人士。据说皮浪曾经跟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一起到过印度。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些印度的瑜伽修行者,受到了他们的哲学和生活方式的启发。当他回到古希腊后,他引入了不可知论。皮浪和他的追随者宣称,人们永远都不能确切地知道某件事是真还是假。比如,我们能够知道,对我们来说蜜的味道是甜的,但是我们永远都不能知道它本质上是不是真的是甜的,还是这只是对我们来说好像如此,可能病人或者其他物种觉得它的味道不是这样的,我们甚至有可能是在梦见自己在吃蜜。其他哲学学派,比如斯多葛派,仓促地宣称能够超越表象和公众的看法,真正地知道现实。最后,他们宣称,他们甚至能够知道神圣的现实,就像人类的理性能够知道上帝的心灵在想什么——即便上帝的存在高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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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怀疑论者坚持认为,正是这种教条主义,是情感上痛苦的主要原因。我们跳到结论,对我们的信念过于自信,这导致我们过度抑郁,或者过度欢欣。我们确定,上帝站在我们这一边,什么都不会出错;或者我们确定,宇宙反对我们,什么都不会进展顺利。哪怕我们是伊壁鸠鲁派,不相信神的干预,我们仍然教条地坚持认为,快乐是善,当我们痛苦时就会变得抑郁。对于所有这些教条主义的疾病,古代的怀疑主义者们向他们的追随者提供了一种治疗方法。它训练他们丢掉他们的确定性,承认他们所知甚少。它提高了一种特殊的论证方法,去除所有具有的信念,由此说明,既然你什么都能相信,你就可以什么都不信。一位著名的怀疑论者卡涅阿德斯,在罗马公开表演这一技巧,这一天为正义辩护,这后一天又用论证反对正义。这令罗马人感到非常恐惧,把他赶出了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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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禅宗的和尚在沉思一则公案之后,有一刻他们突然放下理性和逻辑,开悟了,怀疑论者与此很类似,用一个论证来反对另一个,会突然间在某一刻停止思考,变得平静。按照公元2世纪的怀疑论者医生和哲学家塞克斯都·恩披里柯的说法,这种心无挂碍的平静,就是怀疑论者的人生目标。其他哲学学派对这种反对他们的理论的游击战感到震惊,他们发起了反击。亚里士多德和斯多葛派都说,如果你真的悬置一切关于善恶的信念,你就会彻底怠惰。毕竟,一切行为都涉及相信某件事值得做。你起床是因为你认为起床是值得的。类似地,你研究哲学是因为你认为这样做是值得的。不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干点儿什么?真正悬置一切关于善恶及价值的怀疑论者如果能熬过一周,就算很幸运了。比如,如果一辆公交车朝着他们开过来,他们为什么要不怕麻烦地让开呢?实际上,有记录说,皮浪的学生要经常把他从马路上拉开。另一个相关的故事说,一天,他和他的一个学生一起散步,这个学生掉进了沟里。皮浪继续往前走,完全不为所动,是其他的学生把那个可怜的学生给拉了出来——显然,这次意外反而令那个学生更加佩服皮浪,佩服他对外界的事件完全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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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论者对于他们的哲学会导致什么也做不了这一批评做了几种自我辩护。最有说服力的是,怀疑论者按照他认为可能的事情行动。这是学院派怀疑论者做出的辩护,之所以叫他们学院派怀疑论者,是因为卡涅阿德斯等怀疑论者曾经在雅典执掌柏拉图的学园一百年左右。学院派怀疑论者跟皮浪主义的怀疑论者比起来,更加保守,不那么激进。卡涅阿德斯和其他学院派怀疑论者提出,我们虽然永远都不能认识现实,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建构关于现实的尝试性假说。我们能希望的最好的结果是,一种教导或假说只要没有被证实为假,它就是正确的。我们根据我们关于现实的猜测性假说行动,同时不断地怀疑这些假说,从而抵制斯多葛派、毕达哥拉斯派、伊壁鸠鲁派和其他学派愚蠢的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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