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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大部分成员都在贝拉瓜等着,他们已经非常贴心地准备好了两个超足料肉卷,里面加了番茄、火腿,还有山羊乳酪!我们狼吞虎咽起来,其他人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在一旁现做起来,后来我俩当然又是风卷残云般地把多做的都扫光了。这顿饕餮盛宴以饼干和能量零食棒等甜点圆满收尾,也让我们为面对这个事实打下了坚实基础:我们到现在为止仅仅跑了半程路,离下次沾到椅子还有最少6~7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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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卷的强效是立竿见影的!我们的体力和能量都回来了,催促着我们全身心投入奔跑,好赶在夜幕降临前吃上晚餐。蒂埃里先跟我们一道跑一开始爬坡的几分钟,穿过一片茂密的橡树林,越过一片铺着厚厚一层落叶的沃土——这些叶子是去年秋季飘落下来的,已经在雪层之下冬眠了一季,春天的阳光正把它们身上的雪被一点一点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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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爬坡,身边的景色不断变换。离开橡树林,我们跑进了红松林,接着是黑松林。黑松林渐渐消失,眼前即将进入的是一块高山草甸,几条河流以古怪奇葩的姿态蜿蜒其上,勾勒出这片风景起伏的轮廓。我们脚不停步,草地开始消失在花岗岩之下。岩石越来越多,填满了开阔山谷的地面,却最终消失在了我们脚下更为厚重的一层积雪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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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右边,左边,头顶上,脚底下。大自然明显是想让风景色调均匀一下,所以派下厚厚一层雾霭,遮蔽了我们目之所及的任何一块地域。唯一的参照物是面前的一个坡。我们爬呀爬呀,直到这被大雪覆盖的坡道改变了方向,我们就猜应该是到达高原了。疲劳袭来,但在雾霭之中没有任何能指路的标记,没时间多做停留。假设我们在这片高原多待几分钟,有50%的可能我们会最终发现自己沿着刚刚爬的坡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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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直奔一片宽阔的雪域而去,穿过它就能直接到达谷底。我看了看地图。有一大块边缘凸起的地势直通山谷起始的洼地,想要接入能够带领我们直达安撒贝峰小木屋的道路,就必须沿着这块地势一直走。我们已经不能再迷路了,必须下降一百多英尺到达盆地谷底去找路,因此我们就只好后背着地,飞快地顺着雪坡往下滑了。这一路那个极速飞驰啊,眼一闭一睁就到了谷底,从山峰和山脊上落下的大小冰川都在这里汇聚。我们爬起来开始沿着河流跑,很快我就意识到格雷戈难以继续了。他拖拉着脚步靠过来,脸色说明了一切:他的眼神像被胶水粘在地面上,牙根紧咬,每一步都在与疼痛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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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踝了?”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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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我右膝有问题。我每跑一步都有被刀扎的感觉,应该是脱臼了。你能帮我复位吗?”他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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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疼。膝关节脱臼真心会疼到骨子里,让人几乎无法继续行走。他坐到了地上,紧抱住身旁一块岩石,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的右腿拉直,试着让膝关节卡回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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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好几回,都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咔嗒声。糟糕的是,在这里停留是最坏的选择。大雾使得气温下降,我们离任何避难屋或者大路都还有很长的距离。前面有一段不算陡的坡,接着还得再跑很长的一截下坡路才能见到等着我们的奥利维尔和蒂埃里,他们才能帮到格雷戈。我们只能继续慢慢地跑,先到安撒贝的小木屋集中区,徒步登山客们恰好也到了这里,正为过夜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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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们要去肖力克山口,这个方向是对的吗?”我向人询问,格雷戈在一旁石堆上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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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跟着左边这座山谷一直走到湖边,就能一路上到高原去。你们还好吗?”他们问道,显然被我俩累成狗的样子吓了一跳,再加上格雷戈奇特的动作,还有我们显而易见的对前路感到迷茫,这些都显示出我俩目前这个样子可绝对不是攀登那些个山头的最佳状态。幸好,那些山峰是今天我们必须对付的最后一波障碍了,我暗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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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中,我们的情况一点点好起来。伤痛减轻了些许,我们加快了节奏,一鼓作气跑上了山口,跑到了山顶,看到了那道无与伦比的山脊,只要顺着它下去,就能直达安撒贝的湖泊之上。这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格雷戈的痛感瞬间变得更加尖锐——即使我们真的已经移动得很慢了。沿湖右侧有一条路,引我们缓缓下降,直到拉斯佛亚斯山涧,见到了救星奥利维尔和蒂埃里,他们马上来到了格雷戈身边。我们还未意识到,时间已经悄然赶上,只剩下仅仅三小时的日光了。离索姆波特还有18英里,离萨连特德加列戈还有30英里——那里才是我们计划过夜的地方。蒂埃里跟我们商量过后,大家一致同意应该改为在索姆波特过夜,明天一早再继续上路。对于眼下的我们,那30英里的漫漫长路真的有心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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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卷赐予我的能量还没有完全耗尽,我打起精神,轻快地开始向林孔高峰攀登。路径渐渐消失,我开始登上野草和板岩覆盖的山坡,目标直指顶峰。冷冽干净的空气,孤身一人战山岭激发出的能量,还有扑鼻而来的泥土的气味,这些都成为了我的动力,推着我奔跑、跳跃,甚至放声歌唱,沿着山脊边缘的小径曲折前进。雾霭戏弄我,在我身边摇摆缭绕,风一会儿吹来一会儿静止,我想象自己在山岭之上做着悬挂式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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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当你跑在仿佛高挂在天空中的山脊上,那种自由是无与伦比的。那就好比跑在刀剑的利刃边缘,你得步步为营,为了尽快远离刀锋,甩掉危险,你的每一步加速都必须小心翼翼,防止绊倒翻在一侧——可同时你又祈望这惊险之旅永远不要终止!是危险,没有错,可你只会记得飞翔的快感,记得赋予你双腿越跑越快的自由,放任你身体翩翩起舞却又保持着平衡。无论何时何处都不是问题——不管是在勃朗峰的博斯山脊,还是在奥拉德纽利亚越野赛上或卡尔里的山岭,这自由的快感永远不变。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山岭终于被缓坡取代,引导我们到达了拉帕西亚避难屋,从这里开始要挑战一段上坡,战胜它过后就到阿尔莱山坳了——这段上坡并不长,可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在我们已经奔跑50多英里之后,不得不说它非常能考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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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响了。“你到哪儿啦,基利安?我正从索姆波特爬上来找你呢,还戴了头灯。先别离开主道,然后转到小径上去,知道不?”是胡安。他显然被降临谷底的黑暗弄得担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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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体力不减,仍然沿着通向埃斯柏朗盖的狭窄主道急速前进。5分钟后我到达了小木屋,开始转入小径继续。这是一条捷径,但它延伸到了树林里。黑夜之下树影幢幢,我免不了一路被树根、石头或者倒下的树干弄得磕磕绊绊。尽管我看不到路向何方,但能感觉到脚下的开阔,于是我便大步跳跃着向前,避免再被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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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坡已经下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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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到哪儿啦?过了小木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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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早过啦,都快40分钟前的事儿了。你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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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顺着小路过来呢,就在河右边。你能听见水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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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专心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可什么都没听到。“我觉得可能还离得远,因为我一路上没经过任何东西,不过谷底地面就在我左手边的山脚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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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那你继续下山吧。我在一片空地上站着呢,你一出树林就能看到了。”胡安告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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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现在我只靠着想象“看”山峰的轮廓。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跑步变成一种警觉的运动。小径在下坡路段巨幅曲折,但谷底一直在我左手边。“我什么时候必须要跨过去才行!”我想着。15分钟后,我已经下到了谷底,来到河边。我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空地上有任何人戴着头灯等着我。只有一个木牌,一头指向延伸进树林的小路,上面写着:“索姆波特,50分钟。卡瓦尼亚斯德阿尔莱,2小时。”而另一头指着相反方向,我来的那个方向,上面写着:“卡瓦尼亚斯德阿尔莱,2小时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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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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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你有没有看见指路牌?上面有没有说离索姆波特和卡瓦尼亚斯德阿尔莱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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