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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膝部的疼痛是停跑的一个理由。但它永远不会变成任何比理由多的东西:任何理由都不能强迫我。我膝部的疼痛可以应付,不会变得更糟,我的膝盖也不会失灵。我股四头肌的疼痛则与此大不相同。它完全会造成各种可能性:它跟现在出现的情况(即疼痛的严重程度)几乎毫无关系,却跟片刻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大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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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我不知为什么知道这种疼痛不会导致任何更严重的抽筋,即那种会使我像中了枪一样倒在柏油路上的抽筋。我怎么知道这个的,其实无关紧要。例如,我可以想象有一位非常仁慈的上帝,对我在这次比赛中的命运很感兴趣,在瑞肯贝克堤道上在我面前显身。上帝告诉我:好啦,马克,你的疼痛只是疼痛而已,完全不会变得更糟。你股四头肌的痉挛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厉害。你不必担心自己瘫倒在地上。继续做你正在做的事情,你就会完成这次比赛。我若知道了这些,会继续跑下去吗?会,毫无疑问。这场比赛不会完全是快乐的,但它却是可以忍受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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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边陲是影子之地,构成它的不是具体的事物,无法确知它们是什么,而是那些可能变成的事物的影子。我带着这种疼痛跑步时,就是跑在这片边陲上——沿着分开理由与原因的那条线跑。疼痛(当然是这种中度疼痛)是一种理由,绝不会使我停跑。但这种特殊的疼痛却是一个特别的理由,它意味着很快就会出现一个能压垮我的原因。两个月前我膝部的疼痛根本不属于这种疼痛,即使它意味着即将出现更严重的情况。它就是疼痛而已,它意味着不会很快出现什么事情。面对今天的疼痛,我必须继续向前冲,坚持跑下去,坚持到最后一秒钟,即出现变化的前一秒钟——到那个时刻,我具有的一个理由会变为我遇到的一个原因。我必须继续向前冲,冲向原因之地的那片边陲。我绝不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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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佛罗里达州东南部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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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种运动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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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国泰瑟国际公司生产的用于控制行为能力的电击武器,能在行为人身上射入两个镖形电极,传导电流,使行为人的神经肌肉暂时失灵,强电流能造成剧痛和肌肉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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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设定了单位距离用时的长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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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国文化中的一种手势,双手在头顶上方击掌,表示庆祝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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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英国哲学家吉尔伯特·赖尔(Gilbert Lyle)在其著作《精神的概念》(The Concept of Mind,1949)中,嘲笑笛卡尔二元论是机器中有鬼的神话:身体是机器,心灵是住在这部机器里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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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原文是Killing in the name,有误,应为Killing in the name of。这是美国怒对机器乐队2008年的名曲,荣登2009年英国单曲榜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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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这是《以名义杀人》中的歌词,在曲尾重复了16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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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即罗伯特·詹姆斯·里奇(Robert James Ritchie),美国饶舌歌手、作曲人、音乐制作人。Bawitdaba是一首金属摇滚歌曲,发布于1998年,融合了多种乐风,曾获2000年格莱美奖提名,并被多部电影和电视剧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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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即雄性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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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即《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作品73号,作于1808—18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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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指身心合一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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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镇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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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迈阿密的一个社区,1925年后归属迈阿密市,东临比斯坎湾,海拔4米,面积14.52平方公里,居民2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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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英国工人作家,20世纪50年代英国文坛“愤怒的一代”作家之一。《长跑运动员的孤独》是他1959年的作品,为同名短篇小说集中的一篇,写出身贫困工人家庭的少年史密斯成为长跑运动员却被当权者利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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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区别于萨特以前的丹麦和德国的存在主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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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腿前侧的肌肉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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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着思考:人、狗、意义和死亡 8.众神、哲学家、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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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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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拉伸肌肉,再跑,再拉伸肌肉,别无选择时就走一段,沿着自由的边陲,跑完了从瑞肯贝克堤道到海滨公园的最后三英里。这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哲学家、没有天赋的跑步者完成他第一次马拉松赛跑的过程。这是我进入跑步心跳之旅中最深的一次。在理由与行动之间的差距中,萨特发现了痛苦,我却发现了欢乐——我见到了固有价值体验采取的更出人意料的形式之一。也许有一天,我会进入得更深,只要还有更深。跨过终点线时,我想,这就是终点线吗?我现在可以停下来吗?接着会有人把一枚亮闪闪的奖牌挂在我脖子上。我认为我也许能得到它。我跨过终点线时,若有某个更恰当的获胜之念取代那些烦恼,进入我的头脑,那就太好了。但我想,我的用时绝不会是5小时15分23秒左右,或者不会是5小时8分44秒的芯片时间(由于参赛者人数众多,开发令枪的时间与我实际越过起跑线的时间之间有一段延迟。我的比赛号码布装有比赛组织方给的一块小芯片,能记录我跨过起跑线之后的用时。这个用时就叫作“芯片时间”)。我的股四头肌抽筋的问题,使我在跑最后三英里时多用了大约15分钟。那段时间的确悲惨,若在几个月前,我会化作一团怨愤的烈火。但今天——真实处境就是如此——我可远远不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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