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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40 暴力就是这些外部成本之一。敲诈者对限制使用暴力有着共识性的兴趣,其目的在于避免与公众和警察发生冲突;但是单个的敲诈者对于为实现自己的犯罪目的使用暴力没有任何顾忌。捕鲸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就整个捕鲸业来说当然不希望将鲸类捕杀至灭绝的程度,但是对于单个捕鲸者来说,当他尽力将自己的捕杀数量最大化的时候,没有任何激励可以让他为整个产业的未来考虑。大规模的组织就拥有足够的资源来加强规则的适用,如果这个大规模的组织从事犯罪活动就需要控制暴力的使用,如果这个大规模的组织从事捕鲸产业就需要控制对雌性鲸鱼的捕杀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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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42 集中化企业的优势还在于可以将一些“外部成本”内部化。游说集团就有着这样的特征,有点类似于和警方培养好的关系。小额赌注登记经纪人根本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去影响博彩业立法,但是组织起来的行业联盟或者非法博彩业的垄断者就拥有这样的实力。对劳动力市场来说也是一样:小企业根本没有实力与自己产业中的劳工组织抗衡,因为有太多小企业败在劳工组织手中的前车之鉴,但是一家规模足够大的公司就能够期待从劳工政策中获取最大化的收益。对市场培育来说也是一样:如果有人想要通过引诱瘾君子培育违禁药品市场,或者在需求不是很旺盛的地点培育赌博市场,只要怀揣有机会主义的竞争者在他培育的市场中冒险占便宜,他就不大可能指望能够收回他的投资。任何需要长期投资的消费兴趣养成、劳动力市场、辅助设施或者与警方的关系都只能由规模足够大的公司完成,只有这样的公司有实力确保其在未来能够享有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并受到足够的投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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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44 最后,吸引人的不仅是在市场上取得垄断地位,而且在于主导并统治地下社会。大型犯罪组织不仅为地下社会提供了一种类似政府的组织结构,这一组织结构可以用来在地下社会中维持和平、确立规则、解决争端和实施统治,它还可以用来设立自己的产业并阻止其他竞争者加入。通过建立一个“企业帝国”,他们能够为自己提供各种“国家垄断”特权。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可以剥夺其竞争者享有的由地下社会统治者提供的“社会福利”,也可以利用手中的地下社会“警察权”来阻止竞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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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49 选择与后果 [:1701716048]
1701717750 选择与后果 市场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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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52 在评估犯罪的过程中,会计学所提供的标准在重要性上甚至超过了社会经济收益和损失的分配。这个问题类似于估算所得税和消费税的相对影响范围,或者是最低工资法案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尤其是当我们想知道由谁负担成本,或者是需要对犯罪收益与其导致的社会成本进行比较的时候,我们就需要对市场调整进行分析,甚至有组织犯罪的定价行为也是需要进行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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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54 回想一下在20世纪50年代迈阿密的非法电讯辛迪加甚至受到了科夫沃委员会[1]的关注。而真正引起人们注意的是博彩业务从合法的跑马场转移到了地下庄家手中,国家为此丧失大量税收。没有任何会计手法能够产生如此巨大的转移;就像证人在科夫沃听证会上的证词所说的那样,这种转移的产生依赖于经济学家称之为两种服务间的“弹性替代”,一部分本属于合法跑马场的博彩业务转移到地下庄家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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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56 在分析辛迪加的运行损害了哪些人的利益或者消除辛迪加会产生什么样的经济后果时,也需要使用类似的分析。禁止非法电讯服务在经济上没什么重要意义。它仅占地下庄家净收入的5%(辛迪加的收入占到地下庄家收入的一半)。而在辛迪加不存在的情况下,电讯服务的费用可能更低,因为辛迪加存在的目的不是提供电讯服务,而是消除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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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58 辛迪加的主要业务是对地下庄家搞敲诈。辛迪加要地下庄家交出一半的收入,否则会对不听话的人施加报复。辛迪加的作用有点类似于税务局(同时也向大额赌注提供再保险);表面上,它也不会限制地下庄家的数量,只要这些庄家按时“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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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60 这部分税收中有多少会被转嫁到消费者身上(这可以和汽油消费税类比),又有多少是由地下庄家承担(这可以和所得税类比)是很难确定的。如果我们假定:①地下庄家的收入与其成交量大致成正比;②庄家们的消费者(赌徒)对不同庄家之间的赔率差异是敏感的,而对利润率则不敏感;③他们通常会,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认真计算自己的全部赌注而不会计算损失率,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税收基本上都被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了。这种情况下,地下庄家虽然名义上是勒索的受害者,但他们所受到的损害仅仅是提高了消费者所不得不要承担的价格,这就有点类似于加油站要为其销售的每加仑汽油缴税一样。地下庄家就像是作为被敲诈者的消费者和作为敲诈者的辛迪加之间的中介,消费者自愿地将敲诈钱款连同赌注一起认定为交付给庄家的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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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62 迈阿密的辛迪加把警察作为它们最好的恐吓工具。也有可能恰恰相反,警方利用辛迪加作为代言人与地下庄家沟通并收取相应费用;如果警方的组织和使用的规则与垄断组织一样,那么被我们置于组织金字塔顶端的就是警方而不是辛迪加。虽然从听证会上的证言看,激励和企业家都来自拥有相关资源和机构的辛迪加,而且警方也不具备集中为自己谋利的针对地下庄家的权力。虽说在听证会上有相关的只言片语,即便我们假设辛迪加能够动员其他力量对地下庄家进行恐吓;警方能够成为这一力量也仅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即警方通过这种恐吓行为获得收益比其竞争者的收益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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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64 任何试图估算对警察工资长期影响的尝试都需要考虑警方参与的广泛程度以及是否能够确保执行的不偏不倚,警方参与的级别和资历越高就越是需要注重这样的考量。警队招募新人不会受到影响,前提是新入职的警官不知道会得到非法收入;而警队的现有成员如果本来可能会选择退休或者更强烈的要求提高收入,但如果敲诈者能够帮助他们增加收入,这部分的警官就不会以过于激烈的方式表达他们的诉求。一个人很难证明辛迪加把这部分由地下庄家缴纳的“税款”补贴给警方是为了那些不参与赌博的纳税人的利益;通常他们会以更加区别对待和不规范的方式来为警队提供献金,其方式当然不是通过捐款,而是以更加难以查证的方式提供给道德败坏的警察,对于纳税人而言,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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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66 这仅是基于有限证据对存在于一个城市中的“有组织赌博”行为所具备的复杂结构关系进行的粗略描绘(这里面所指的当然不是有组织的赌博行为;这个组织是一个名义上提供电讯服务的公司,实际上进行的是敲诈勒索的行为,它通过赌博中间人将其大部分的成本强加到消费者身上)。用以识别随处可能发生的敲诈行为(比如,为酒吧和餐馆运送啤酒的垄断价格,或者保护安装在酒吧和餐馆的自动售货机免遭破坏),以及它们产生的成本和损失(当然也包括收益),也需要类似的分析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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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68 [1] 伊斯特·科夫沃(Estes Kefauver),来自田纳西州的美国政治家,民主党人。1939~1949年担任众议员,1949~1963年担任参议员,两次寻求党内提名竞选总统。20世纪50年代早期,他领导了一场针对有组织犯罪的大规模调查,他组建的委员会正式名称是洲际贸易犯罪参议员特别委员会,被称为科夫沃委员会或科夫沃听证会。他在14个城市听取了超过600名证人的证言,这些证人中有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头目,也有与黑社会组织存在瓜葛的政府官员,其中包括当时的新泽西州长和纽约市长。当时,电视机在美国刚刚普及,科夫沃委员会的听证会在电视上直播让普通美国民众第一次在官方渠道听到了名为“黑手党”的犯罪组织。——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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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73 选择与后果 [:1701716049]
1701717774 选择与后果 制度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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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76 对于地下社会中的制度操作,我们需要做更加深入的了解。比如就敲诈来说,类似于税收法律制度的规范是如何运作的?为什么敲诈者会把香烟自动售货机安装在餐馆里或者提供亚麻类纺织品?税法是不是让敲诈者很难掩盖通过现金形式支付的敲诈款?但为什么如果敲诈款采取优惠折扣或者高价购买服务的形式就能蒙混过关(甚至可以计算到税收抵扣额度当中)?为什么赌博辛迪加还要费尽心思地采用提供电信服务的方式作为伪装,实际上其主要收入来自通过威胁地下庄家的生意或者人身安全来勒索钱财,而且这种行为很可能是在警方的协助下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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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78 科沃夫听证中的证据表明迈阿密的电讯辛迪加按照50%的比例从地下庄家手里收取收益。50%这个比例本身就令人震惊,同样令人震惊的是这个比例是统一的。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辛迪加通过了提供电讯服务的动议,事实上它完全可以直接以现金形式收取敲诈款,而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汽车销售员的行为与此类似,如果卖的是新车,他们一般不会与客户讨价还价,但是对二手车的折扣他们就很乐意做一些让步了。看起来地下社会和合法社会一样,也需要规则、惯例、传统和受到广泛认可的标准操作规范。对于这些操作的更深入了解不仅有助于我们对犯罪行为进行更好的评估,还有助于更好理解税法和规范性法律在犯罪产业中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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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80 比如,自动贩卖机的功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因为它表面上看起来提供了一种可以扣税的、非歧视的、体面的支付敲诈款的方式。黑帮装在小商店里的弹子球机和老虎机如果被看作是“非法赌博”就只看到了其功能的一半;它们还是小商店的店主向黑帮支付敲诈款的一种约定俗成的渠道。禁止使用这类机器的规定能起到阻止其发挥“赌博”功能的作用;而对于其具有的收集敲诈款的功能来说,则取决于其他收取方式是否准备成熟,是独家提供的昂贵递送服务还是其他可以向店主收取现金的替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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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82 即便是对犯罪行为的抵制也会受到用以改变成本结构的措施的影响。经济学家在企业销售的商品上严格区分定额税、所得税、从量税或从价税。违法垄断者或敲诈者对他的服务采取的定价方式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成本是来自其敲诈对象还是会被转嫁到消费者身上。敲诈者向他的消费者征收的统一“赋税”,垄断价格的啤酒或者亚麻布料,很有可能依次被转嫁到消费者的消费者身上,如果市场中的需求弹性很弱,这个过程中发生的损失少到几乎可以忽略。因为被敲诈而不得不按照垄断价格出售啤酒的酒吧有两种避免遭到敲诈的方式。它可以试图不去支付敲诈款或者承担垄断价格;它可以坚持要求它的供应商给所有参与竞争的酒吧提供相同的折扣,来避免竞争劣势。单个酒吧不会因为酒水批发价格上涨而受到损失;会导致单个酒吧遭受损失的情况是酒水批发价只针对这一家酒吧涨价,而其他酒吧的价格保持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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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7784 同样地,让伪装非法交易行为变得困难和认定支付敲诈款行为非法的法律制度会改变这种激励。在一些情况下,对竞争企业做出慎重的刺激手段对公共利益是有好处的;比如,经过巧妙设计的新型专业贷款公司就能有效减少放高利贷的行为。放高利贷看起来包含了几个要素:第一个要素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过时了。这个要素中包含的观点是这样的,有些人急切地需要使用现金,而且他们乐意为此支付高额利息,对于这样的人群我们应当向他们提供保护,使其免受高利贷者的侵害,但是我们要知道这种保护实质上意味着需要使用现金的人们不能得到任何信用贷款。第二个要素是那些不能为债务提供担保的人没有可用的合法方式为他们的还款意图提供保证,扣押工资的担保方式已经被确定为非法,所以那些没有合法的可抵押资产又急需现金的人就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借高利贷。这样,当法律没有办法确保合同得到履行的时候,地下社会提供保障;人们选择依靠暴力作为保证合同实施的最后途径。第三,当借贷者的还款保证是如此脆弱,以至于连暴力威胁都不足以保证其还款的时候,他就会成为一系列敲诈行为的受害者,此时他已经不能再求助于法律,因为他已经参与了一项非法交易。很明显,敲诈行为的兴盛起码部分依赖于我们的法律和金融规范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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