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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81 四、个人的和集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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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83 每一种个别的记忆都只是、也只能是记忆者通过个人经验与某个共同记忆空间的局部联接,这种局部的联接必然是带有偏见的,必然不等于就是共同记忆对象本身。马格利特借用心理学研究的“闪光灯现象”概念来说明个人记忆与分享的记忆间的关系。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说明,不同身份的人对同一事件记忆的闪亮程度、清晰和深刻程度是不同的。黑人对黑人领袖金博士遇刺的记忆就和一般白人不一样,白人记忆肯尼迪总统遇刺、德国人记忆柏林墙倒塌也与其他人群有异。(51—52)可以设想,“文革”中不同政治、社会身份,不同幸运或苦难经历,是否曾经直接生活在暴力和恐惧的威胁之中,等等,这些经验因素都会直接影响具体个人对“文革”中具体事件和组织的“闪光灯现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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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85 经历过历史人性灾难的人们,幸运的和不幸运的,都只能拥有对过去的局部、零碎记忆。例如,每一个经历过“文革”的人都必须以各自的闪光灯方式把自己的记忆联接到对“文革”的分享记忆中去。即使他们的闪光灯并不全然可靠,但只要叙述出来,记录下来,流通到公共信息的交流中去,就都会成为有用的历史证据。这是马格利特所说的“共时记忆分工”(synchronic mnemonic division of labor)。它指的是:“群体中的每一个人和任何一个人都有责任努力确保记忆被保存下来。但这不等于每一个人有责任记住一切。保持记忆的存活也许要求群体的每一个成员都至少应该有一些记忆,但要求也仅此而已。”(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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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87 后代人从前代人或者再前代人那里获得记忆,这是马格利特所说的“历时记忆分工”(diachronical division of labor)。它指的是,“作为记忆群体的一员,我与前一代人有记忆的联系,他们又和更前一代人的记忆相联,如此类推,直到直接见证事件的那一代”。但这有一个限度,当一个历史的所有见证人都死去后,“分享的记忆也就成了记忆的记忆,也就不再是历时(隔代)的记忆分工了”。(59)因此,至少在今天的中国,没有人可以用“缺乏‘文革’直接经验”为借口来推卸自己那一份在群体内的记忆责任。如果他不记忆,那不是因为直接记忆者已经死绝,没法再记忆,而是因为他拒绝接受自己那一份隔代但不断代的记忆分工。放弃了直接见证者的个人记忆,就从根本上断绝了集体记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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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89 个人的记忆转化为集体的记忆,在这个过程中起作用的不仅是苦难经历者的见证叙述,而且还有公共传媒所叙述的灾难故事。有的论者对经由公共传媒传递的灾难记忆,尤其是犹太人大屠杀记忆,持批评和抵制的态度。他们认为,大众故事的灾难叙述不可能避免媚俗和误述。他们甚至认为,公共记忆的方式反倒让个人的记忆思考成为多余。詹姆斯·扬(James Young)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最著名,也最有代表性。他说:“在这个生产和消费大众记忆的时代……对过去纪念得越多,思考和研究反而越少。我们一朝给了记忆一个纪念形式,就在某种程度上放弃了记忆的责任。我们让纪念馆负起记忆的重任,而参观者自己则无须再有担负。……就在我们鼓励纪念馆为我们记忆的时候,我们反倒是在遗忘。……事实上,想记住大屠杀这样的事件,它的起源也许恰恰是想要遗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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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91 这样的看法并不确实,因为它只看到一些传统的公共记忆和纪念形式(如博物馆、纪念馆、纪念碑),而忽视了大众传媒时代更加多样化、更加普遍起作用的新记忆形式。新记忆不再仅仅依赖不可移动的物质实体(石料、金属、建筑)。新记忆已经成功地转化为一些可移动的、便携带的、可以个别接触和处置并且是“可复制”的形式(reproducible forms)。新记忆的有形体是书籍、影视产品和纪录片,可以用光盘或者其他方式储藏,也可以从互联网上获得。书可以反复阅读,阅读片断或全书则随读者之意。数码技术更是让观众可以根据个人需要,随时随处寻找或者重复获取他关心的内容。7统治权力总是会设法控制对它不利的公共记忆和个人记忆(封杀灾难受害者的见证),新记忆形式使得这类企图变得更难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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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93 人类以人性道德的理由记忆。哪怕对那些与我们只有浅淡关系的人们,我们也与他们由人性道德的记忆而联系在一起。借由人类共同创伤的记忆,各种社会群体、国族社会,有时候甚至是整个文明,不仅在认知上辨认出人类苦难的存在和根源,还会就此担负起一些重责大任,警惕袖手旁观的冷漠。正如英国历史学家伊恩·克肖(Ian Kershaw,《希特勒传记》的作者)所说,“通往奥斯维辛的道路,为之开道的是仇恨,为之铺路的是冷漠”。8对于人类共同的灾难,记忆研究最关心的不是我们“愿意”记忆什么,而是我们“有道德责任”记忆什么。正如马格利特所说,我们应该记住的是那些“直接毁灭共同人性”的邪恶事件。(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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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795 在那些直接毁灭共同人性的邪恶事件之中,纳粹极权统治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成为一个最有典型意义的事件。它对我们了解20世纪的许多其他人道灾难都有重要的参照作用。阿伦特说:“欧洲人民的悲惨失败开始于犹太人民的灾难,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巧合。”920世纪不仅是欧洲,也是整个人类世界遭受各种巨大人道灾难的时代。这些人道灾难促使我们去观察和领悟政治制度如何深刻地影响和限制人类生存品质和生存可能。犹太人的经验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灾难——极权主义的恐怖运动,尤其是纳粹的种族大屠杀事件——就是照亮了这个现代时期的特殊事件。这种洞见使得阿伦特将极权主义和现代犹太人的经验置于她对现代社会,尤其是现代社会政治制度危险的批判的中心。关心人类共同处境和人类共同灾难,要求我们在反思纳粹对犹太人大屠杀的时候,把它当作与人类共同人道创伤联为一体的事件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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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00 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增订版) [:1701719595]
1701719801 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增订版) 第一辑 政治和存在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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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03 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增订版) [:1701719596]
1701719804 以骄傲的反抗积极生活:阿伦特和存在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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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06 20世纪40年代,纽约知识分子中有人把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叫作“魏玛共和国的怪女子”(Weimar Republic flapper)。40年代末任《党人评论》(Partisan Review)副主编的巴雷特(W. Barrett)在回忆中说,他先是听戴尔莫·施瓦茨(Delmore Schwartz),当时《党人评论》的一位编委,纽约作家)这么叫阿伦特,“以后我一看到阿伦特,就一定会想到有人这么叫她。阿伦特严肃而智慧的面孔后面其实隐藏着一个年轻漂亮少女的影子。20年代女子犯禁的事她全做过:当众抽烟、私通、迷惑男人,还包括在大学里成为非常优秀的学生……冒险的活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1阿伦特1941年移居美国,但在许多认识她的纽约知识分子看来,她仍然像是一个外国人,一个饱经纳粹苦难、带着明显魏玛共和国气质的德国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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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08 在“二战”前的欧洲,德国犹太人是所有犹太人中最能与欧洲文化同化的。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受过很好的教育,事业成功,极有造诣和成就。德国犹太人把自己看作是“好欧洲人”,而不只是犹太人,他们有不少成为德国高等文化中的佼佼者。阿伦特于1928年22岁时在德国获得博士学位,1933年因希特勒迫害犹太人而从德国逃到法国,从此在巴黎的贫民区成为“没有国度的人”。1940年希特勒进犯法国,阿伦特于1941年移居美国,10年后成为美国公民。在美国的一些犹太区里,像阿伦特这样的犹太人是不被一般犹太人当作“自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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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10 巴雷特回忆道:“阿伦特带有德国犹太人的自豪,简直是非常德国化的德国犹太人。这使她自然显出一种高傲。……她曾跟我说,法国犹太人真叫她吃惊,他们的素质比德国犹太人差多了,‘简直不能相比’。法国犹太人游离在法国生活之外,而在阿伦特长大的魏玛共和国,犹太人与非犹太人至少在知识圈里已经完全同化了。”2阿伦特对德国犹太人的遭遇一直带有难以解答的困惑,“对这场灾难,阿伦特无法看成是历史必然或在所难免。她说,‘历史中的许多事情,你都会觉得必然是要发生的。但这件事我仍然觉得是不应当发生的。’不要忘记,这句话是出自一位对极权起源作过长时间深入思考的学者之口”。3魏玛共和国的民主政治居然在短短数年中蜕变为纳粹极权,它给阿伦特带来持久的震撼,深刻地影响了她此后一生的政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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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12 阿伦特能对巴雷特表露她的德国犹太人心结,是因为他们很熟。当时,阿伦特应《党人评论》之邀,写作《什么是存在哲学》一文,因英语表达困难,决定用德文写作,然后由巴雷特翻译成英语。《党人评论》很重视这篇文章,四位正副主编一起请阿伦特吃午饭,商量这篇文章的事。巴雷特记叙第一次见阿伦特的印象:“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会面的情景。她和(主编)拉夫(Philip Rahv)只是稍微相识。因此,她一下子面对四个陌生人,可以说是四个与她意见不合的男人。但她一点不胆怯。她有些拘谨,但不畏缩。……拉夫一向是说了算,但这派头在阿伦特那里不管用了。碰到了阿伦特这样一个跟他顶嘴的聪明女人,拉夫变得不知所措。我是第一次看到拉夫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一向是他怎么说,别人怎么办,这一次是他在问要怎么办。”4《党人评论》的编辑询问阿伦特,是因为在20世纪40年代的纽约,很难找到像她那样适合在美国和欧洲之间担任“文化翻译”和“文化使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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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14 一、存在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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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16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和欧洲之间的文化联系几乎完全中断。美国人知道欧洲发生的军事、政治大事,但并不了解“欧洲人在法西斯占领下如何生活,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是否偷偷在写一些值得阅读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绘画作品在变成一种新艺术风格?这场可怕的战争是不是造就了什么新意识或者新运动?”5战争结束后,美国和欧洲之间的交流渠道重新打通了,双方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当时美国知识界对欧洲的了解还停留在战前“现代主义”和“前卫派”的水平。海明威那一代人熟悉的20年代巴黎仍然是美国人心目中的欧洲文化象征。战后的美国文化人又把眼光投向了巴黎。据巴雷特回忆,“我们期待历史的重演,一次大战后发生的,二次大战后也会发生。当时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没有让我们失望。从巴黎确实传来了新运动的‘热烈消息’,那就是存在主义,它的代言人就是一位叫作让保罗·萨特的法国青年。谁都不知道‘存在主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菲利普·拉夫是一位敏锐的编辑,他感觉到应该把存在主义介绍给美国的知识公众”。6为了向美国的知识公众介绍存在主义,拉夫找到了阿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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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18 阿伦特坚持用德文的“existenz”而不是英、法互通的“existential”一字来称呼“存在哲学”。她为《党人评论》写作的《什么是存在哲学》一文谈的全都是德国的存在主义。她从人的自足性(autonomy)来强调人的存在意义。阿伦特在“康德破坏旧世界和谢林呼唤新世界”的转承关系中,既肯定了康德哲学的意义,也指出了它的局限。阿伦特认为,康德的人的自由概念中包含着人的不自由,人的自由因此成为一种不自由的自由。“在康德那里,人因自由意志而有决定自己行为的可能。但是,人的行为本身却是受制于自然因果法则,这是一个异于人类的领域。”人一旦离开了主体领域,进入客在领域,也就失去了自由,“那个本身自由的人,在异于人类的自然世界中无助地接受摆布,接受与他作对的、摧毁他自由的命运”。这种不自由的自由“一面让人成为自己的主人和尺度,一面却只能继续充当‘存在’的奴隶”。7就在康德提升人的同时,他也贬抑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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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20 阿伦特认为,谢林是最早提出现代意义上“存在”的哲学家。谢林第一次把人不完整的自足性转化为完整的自足性。和康德认为人必须接受人之外的命运摆布不同,谢林把命运本身看成是存在的一部分,看成是存在的任意性和偶然性。命运不再是限制人的自由的外在力量,命运本身就是人的自由的一部分。任意性和偶然性是人存在的一种“极限境遇”。阿伦特写道:“人的毁灭不是由命运决定的,而是他自己的存在的一部分。人的堕落不是因果律支配的外界敌意势力的过错,而是早就隐藏在人自己的天性之中。”8在人性灾难发生的时候,人要问的不是“命运为何如此待人”,而是“人如何运用(或滥用)了自己的自由”。人的完整自足性才是存在主义意义上的自由。即使是像极权邪恶这样的人世间灾难,也是人自己选择和运用自由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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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22 谢林的哲学意义还在于,他对“存在”的思考有别于其他哲学的“纯思想生活”。谢林坚持认为,哲学必须转向纯思想所不能把握的实在人生。思辨哲学无法“解释事件和事物现实的任意性”,在现代世界中,将人“带向彻底绝望的,恰恰正是这种任意性”。9任意性和偶然性凸显的是世间人和事的个别性和特殊性。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个体,除了个体性,人没有其他的本质。人的完整自足性不允许对人的真实性作任何形式的限制,这些限制包括对人的概念化、抽象化,或者用历史决定性、工具或功能解释和社会或阶级决定论去取消人个体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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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24 人如何运用自由才能实现人的真实存在?什么样的存在才是具有英雄气质的存在?这些是许多存在主义思想家都想回答的问题。但哲学家们回答这些问题的方式却很不相同。更重要的是,哲学家们的不同回答会对人面对现实社会处境的方式有不同的影响和后果。20世纪上半叶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回答这些问题的两个不同代表是海德格尔和雅斯贝尔斯。阿伦特认为,海德格尔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把人引向一种危险的“唯我主义”。阿伦特解释道,海德格尔称人的存在为“Dasein”,“Dasein并不只是存在,而是首先关注它自己的存在”。人只有从人世退缩到自我中,才能真正感知Dasein。但是,人既被抛入这世界中,便不可能完全退缩到自我,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能真正是他的自我。人在世的存在说到底只是为了在这世界上保存这种时刻受威胁的自我。10阿伦特认为,像海德格尔那样把人当作绝对孤独,与他者隔绝的个体是一种哲学错误;在极权主义已经将人异化和孤立化的现代社会中,坚持这样的存在主义更是一种政治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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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26 阿伦特指出,雅斯贝尔斯的存在主义和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雅斯贝尔斯那里,人是在与他人的相处,而不是在孤独的自我中感知存在的。人的存在(人感知自己的自由和进行与自由有关的行为)不是孤独的,“只有在人与人的交际和知晓他人的存在时,才可能有存在”。11阿伦特写道:“海德格尔认为,人类伙伴关系只是存在的必要结构因素,但却阻碍(每个人实现)自我存在。他的这个看法并不正确。只有在共同世界的人类共同生活中,才会有(真正的)存在。”12强调共同生活的存在,这是阿伦特最具现实政治意义的存在主义解释,也是阿伦特从自己的生活世界得出的存在主义解释。一切极权都是因共同生活存在遭受破坏才有机会施虐于人间。而且,极权的可怕也正在于将破坏共同生活存在变为一种“正常”生活状态。海德格尔的“孤独个人”哲学,其实是为极权社会将人原子化和孤独化作辩解。雅斯贝尔斯的“人与人联系”的存在观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从哲学上说明了人存在本身要求以共和民主政治对抗极权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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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19828 阿伦特强调,雅斯贝尔斯的存在主义是一种具有积极意义的存在主义。雅斯贝尔斯把存在看作是人不断自我实现的可能,而不是一种静止的在世状态。阿伦特写道:“对雅斯贝尔斯来说,存在不是一种在(Being)的形式,而是一种人的自由的形式。在这种自由的形式中,‘人是一种潜在的自发性,人拒绝任何把人只是当作结果的概念’。存在不是人现在这个样子,存在指的是‘人在Dasein中所可能的存在’,‘存在’这个词指的是,人以行动实现植根于自发性中的自由,并‘通过交际与他人的自由相联系’。只有这样,人才有现实性。”13阿伦特指出,雅斯贝尔斯的存在哲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系统哲学,它必须由特定的思想途径去把握,其中最重要的是在与他者共同的群体交往中感知存在和从“极限境遇”去解读存在。这和海德格尔通过建立关于“存在”的本体哲学来说明存在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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