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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有一种议论我不能完全理解,这就是关于本届国会有无制定永久性关税之权的议论。(i)国会不能制定任何永久性的东西。每一届国会都完全有权取消上一届国会的决定,如果它认为应当这样。没有一个国会能够通过一条法律,说什么什么是永久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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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应该组织一个超党派的委员会来对关税作科学的调整。他指出来,在这一点上他跟在这次选举上跟他站在一边的另一些人的意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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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根本问题不是社会主义,不是个人主义,不是自由贸易,不是保护关税。当前的问题是,在他们的国家处于困难的时刻,选民们是把他们的命运交给从全国所有的大党选出来的愿意为国家的利益和睦相处、团结一致、共同为国家的利益工作,把国家从灾难中救出来的政府呢,还是把政府工作交还给那些就在几个星期以前逃离大船,把乘客交给他们自己的命运,而他们自己,用斯诺登的话来说,逃之夭夭,因为他们不愿意为救出国家的灵魂而失去他们自己的政治灵魂的那些人呢?(j)[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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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鲍尔温结束他的演说,‘还没有过去。我们前面还有困难的日子,我们要镇定,要团结。这不是麻天木地的时刻。不要逃避责任,让每个人都怀着在国家困难的时刻要为它出一把力的决心去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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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我们是为了决定要不要投联合政府的票去听鲍尔温的演说的。我们的首先的需要是要在这短短的时间所允许的范围内闹清楚相持不下的究竟是些什么问题,鲍尔温对这些问题将提出什么建议。我想他的演说没有满足这个要求。当然我们不能要求对这些重大问题——其中有的是不可能简单说明的——作出充分的面面俱到的陈述。可是我们找不着任何清楚的陈述,说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没有给我们任何关于他的党的方针的说明;相反,鲍尔温告诉我们,他赞成有一个科学的关税政策,而联合政府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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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一篇毫无疑问是成功的演说的奥妙在哪里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相信只要注意我用字母标记出来的那些话就可以了。下面我将逐一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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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拍马屁,目的在于搞好演讲人和听众之间的关系,让听众乐于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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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继续拍马屁,同时斥责反对党,用语气很重的感情语言,不提供任何事实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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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巧妙地唤起爱国情绪,反对与联合政府意见不同的人。这种斥责的巧妙,在于提出卑鄙行为的控诉而不指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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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暗示他的党将一老一实为人民福利努力,而敌党只会说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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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措辞似乎已说明理由,实则并未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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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求助于听众的心理习惯。大多数英国人喜欢老实人。“笨而老实”在我们的语汇里不是贬义词。人家常常用这句话来评论鲍尔温,他本人听了并不不高兴。所以,他否认使用狡计借以赢得赞许。请注意,鲍尔温在否认他是狡猾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如果我们能相信《曼彻斯特卫报》的话)。我想,当他又加上一句“也可以说没有狡猾的名声”的时候是受了做老实人的冲动的。可是我们不妨假定,那会儿他的戏法已经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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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诉之于选民们的爱国心,把他的党说成是放弃自己的利益来搭救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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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动之以跟平常老百姓同甘共苦的感情,而对方是不顾人民的患难。用“我们古老的国土”、“正派的人民”等字眼加重效果,估计这些字眼能够引起非理性的感情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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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假装无知,继之以闪烁其词。因为在前任内阁里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有两种主张,一种主张是征收“临时关税”以免削减失业救济金,另一种主张是制定关税作为保护英国工业与国外竞争的正常程序。后者未尝不可以说是“征收永久性关税”。在我看来,这里很难说鲍尔温没有故作违心之论。他从来不隐瞒他赞成实行保护关税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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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听口气他要把根本分歧清清楚楚说出来了,可是他只是重复前边的话,联合政府要拯救国家,而对方是胆小鬼,是逃兵。这些话是否真实,鲍尔温没有向听众提供足以支持他的论断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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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鲍尔温这篇演说的最好的评论也许可以从他的另一篇演说里摘出来,这就是他以“真理和政治”为题对圣安德鲁斯大学学生所作的坦白真诚的演讲。我在本书第一章里已经引过一段,现在再引用一次并且延长一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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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家的听众不是不老实的人,他们也不愿意或赞成别人不诚实,说假话,但是他们没有紧跟严密论证的修养,而演说的人要获得良好的印象,要取得对一种政策的支持。这就不难明白这会怎样导致语言货币的贬值,导致许愿而不能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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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是听众的过错吗?在我看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这样说。可是我认为不应该这么肆无忌惮地利用听众的智力上的弱点。鲍尔温在另一处——这回是在牛津大学——说:“修辞学是用来在议会表决或选举议员时争取票数的,谁要是按照修辞学去进行思维,求上帝保佑他!”(5)如果这个话是对的,那么鲍尔温在利兹作竞选演说时所用的演说把戏一定是以防止听众思维为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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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说不可以诉之于听众的感情;相反,应当这样做。我觉得一个政治家激发听众爱国爱同胞的心是对的。要他们不说对手的坏话也近于空想。可是如果一位演讲人口称把真实情况告诉听众,使他们能作出明智的抉择,而实际上只是鼓励他们大动感情,求助于罐头思维,那么我不认为我们可以不指责他不老实,不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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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个例子是麦克唐纳德在1931年10月23日在西厄姆对他的选区的选民所作的演说。这篇演说我只能作简略的陈述。一起头,会场的空气是带敌意的,选民们觉得麦克唐纳德背叛了工党。下面我引《曼彻斯特卫报》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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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似的把手一伸,麦克唐纳德高声说:‘我不需要道歉。一点不需要。我不需要说对不起。’有几声欢呼。‘我们是工党,我们永远是工党。’尽管听众中有几声叽咕,他还是举起手指,声称他们所做的事情是维持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他说,‘我们这样做,因为我们仍然是工党党员。等到事情已经过去,你们已经看见我们的行动的效果的时候,你们将会为我们祝福,因为我们没有抛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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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听众无保留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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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唐纳德就这样把他的听众拉过来,到后来他用他的言辞和他的人格把他们完全控制住了。像麦克唐纳德这种类型的人——有感情,有风度,有天赋的悦耳的嗓音——很难避免把听众引入一种乖乖地听话的心情——直到有一天在他踏上讲坛以前已经完全失去信任。这样的人非常容易情不自禁地利用听众的轻信,而听众则将遭遇拒绝这样被利用的困难。当然不是说演讲人绝对不可以引起听众这样的心理状态;他们总是相信你说的话,不论你是否把理由讲给他们听。他所能做的只是努力只把他在自己书房里才敢坚持的话说给他们听,努力避免使用我们前面评论过的不老实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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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正视一个不幸的事实:我们被某些因素推动接受一些信念,这些因素与这些信念是否真实无关。埃斯奎司说过一个故事:金莱克,《东方行纪》(Eothen)的作者,在下议院坐了十一年,屡次找机会发表动人的演说都无效。有一回他作了一个总结性发言,被查士丁·麦克塞称赞为“异常雄辩和漂亮”。可是当场没有造成任何印象,因为他“嗓音尖,吐字不清”。第二天,罗拔·比尔爵士(第二)取得金莱克的同意,把金莱克的发言用在他的发言的末了。结果是整个会场为之震动。埃斯奎司勋爵说,“这大概在下议院的历史中是独一无二的事。”(6)这确实是足以表明一个仪表堂堂、嗓音悦耳、富有表情手势的演讲人对听众能有多大的魅力。这些特点也可以为一个理智上诚实的、无意于仅仅劝说他的听众的人所具有。我不认为理智上的诚实跟发表演说是不相容的。可是为了保持理智上的诚实,演讲人必得对他如何引起听众注意、如何提供他的见解所使用的方法作严格的检查。他必须特别注意,在提出他知道是非常没有把握的意见的时候,避免采取一种非常自信的姿态和腔调。总之,这样的演讲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义务,要避免利用自己的风度和口才征服他的听众而并未用道理说服他们。如果碰巧他的听众是警惕的,能批评的,如果听众之中至少有几个人是已经有遇到无论以何种方式提供的思想,都能辨别其思维方式健全还是不健全的训练的,那么他就是非常幸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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