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73985e+09
1701739850 ·一个古老的鉴别方法:如果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需掐自己一下。原理很简单,在梦里你不会觉得疼痛——然而,我本人曾经在梦里感觉到疼痛,而且我猜想所有人都有过同样的体验。因此,这个方案被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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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52 ·由于梦境极少是彩色的,所以桌上这枝红玫瑰就能证明你是清醒的——这个说法也不可靠。彩色的梦境并不罕见,许多人都做过彩色的梦。况且,即使你过去从未做过彩色的梦,将来你还是有可能与彩色的梦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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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54 ·与梦境相比,现实生活中的细节显得更加丰富,一致性也更强。因而,如果你可以站在一堵墙的前面,检查墙上每一条细小的缝隙,这就证明你是清醒的;另外,如果你能用计算器把一些数字加起来,这也可以证明你是清醒的。这种鉴别方法比前两种好,但还是不够严密(说不定在你听说用检查墙缝的办法可以辨别真实与幻觉之后,你就会梦见自己在检查细小的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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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56 ·有人说,如果你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种怀疑本身就证明你是清醒的。因为在清醒时,你保留着对梦境的知觉;但是在梦中,你已忘记二者的区别(你不会梦到自己处于清醒状态)。如果这种说法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在梦中就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但是事实上,许多人都曾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相当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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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58 ·下面,我提出一种鉴别方法,其核心可称为“明晰的新事物”。你可以在床边放一本打油诗集,不要读它,在那儿摆着就行。一旦遇到需要判断自己是否在梦中的情况,你就可以走进卧室,翻开诗集,随便翻到一页(当然,这可能是梦中卧室里的梦中的诗集)。读一首打油诗,要确保这首诗你以前从未读过或听过。你不大可能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做出一首像样的打油诗——清醒时你都做不到,何况在梦中?我们很容易判断出我们正在读的东西算不算打油诗。打油诗也有严格的韵律和韵脚,而且内容是滑稽的(当然,内容也有可能不滑稽,但是它一定体现了某种固有模式)。如果你正在读的那首诗符合以上条件,就说明这首打油诗一定是外部世界的一部分,而非梦中的虚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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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60 布林莫尔有位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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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62 有一回出了大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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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64 她松开了裙子的束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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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66 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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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68 嗨,我没法儿对你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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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70 我想表达的要点是,我们无须以任何方式证明自己是清醒的;用不着证明,我们就是知道。庄子等人强调的是,所谓的“真实”生活只不过是一场不可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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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72 然而,这场所谓的“梦”也许不同于我们通常所说的梦。关于这一主题的最著名的研讨见于笛卡儿的《沉思录》(Meditations)。笛卡儿怀疑,包括他的身体在内的这个所谓的“外部世界”也许是一个幻象,有一个“邪恶的天才”在刻意欺骗他,特意制造了这个幻象。“我会设想,……某个法力无边的恶魔在费尽心机算计我。我会以为,天空、大气、土地、色彩、形状、声音以及所有其他的外物都不过是梦中的错觉,它们都是那个恶魔为了愚弄我而制造出来的。我会以为自己并没有手、眼、血、肉以及知觉,我不过是误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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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74 笛卡儿的推论是,这个骗局的要旨在于,唯有恶魔的心灵和笛卡儿的心灵这二者才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存在第三个心灵见证了这出骗局,那么这至少说明笛卡儿关于心灵存在(例如他自己的心灵的存在)的结论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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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76 前文“缸中之脑”悖论描述的全部要点,笛卡儿的恶魔同样具备。其实,彭菲尔德所做的实验不过是通过实操证实了笛卡儿的哲学沉思。彭菲尔德实验中的幻象比梦境和回忆更真实,虽然也还不是完全真实。彭菲尔德的病人在具有双重意识的状态下描述这些幻象:当他们细腻地再现过去的经历之时,仍能意识到此刻自己正处在手术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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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78 我们甚至可以设想比“缸中之脑”悖论中的神经学幻象更加彻底的幻象。实际上,眼睛传递给大脑的并非图像,耳朵传递给大脑的也并非声音。感官和大脑交流的无非是神经细胞中的电–化学信号。神经系统中的各个细胞只能“见到”邻近细胞的脉冲信号,但它们见不到引发这些信号的外界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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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80 如果我们对基本的感觉神经与大脑交换数据的机制有更深入的了解(这也许会在大约一个世纪内实现),就有可能用人工手段模拟各种真实经验。这种可能性把我们的全部经验都置于可疑的境地。即使现在我们所说的神经学仍处于萌芽期,我们的感觉依然是不可靠的。完全存在这样的可能性:现在的真实时间是25世纪,我们其实是实验室里的“缸中之脑”,操控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以为这是根本没发生这些事的20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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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82 大脑的真实存在与外部世界的真实存在同样可疑。我们之所以把这个主题称为“缸中之脑”,只是为了方便讨论,其实这个说法很容易把我们引向拙劣的科学幻想。当我们说“大脑”时,我们的真实指涉其实是“心灵”。难道我们的意识栖息在一颗大脑中而非整个身体里吗?对此我们已不再确信无疑。如果我们把以上设想推向极致,那么整个世界——包括彭菲尔德、J.V.和这个“缸中之脑”之谜——统统是你的心灵中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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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84 推理的迷宫:悖论、谜题及知识的脆弱性 [:1701739632]
1701739885 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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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87 “缸中之脑”完美地表述了哲学家所说的“知识问题”。要点不在于“我们可能是‘缸中之脑’”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在于我们有可能受到蒙蔽——以某些我们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几乎每个人在15岁以前都曾沿着这个思路思考过。对于任何一件事,我们怎样才能确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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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89 我们的全部经验是许多神经脉冲信号汇集起来的。一粒形状不规则的珍珠的光泽、拨电话号码时的声音、杏树的芬芳,所有这一切都是由神经脉冲信号构成的。我们构想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完全可以解释为我们自出生以来(包括出生前的几个月)所接收到的神经脉冲信号的独特汇集。我们习惯把神经系统经验的表象称为“真实的外部世界”,但是这并非唯一可能的解释。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邪恶天才或一个“缸中之脑”实验可以同样圆满地解释这些神经系统的经验。经验本身是永远没有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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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91 科学严格地信奉感观证据。大多数人对鬼魂、尼斯湖怪兽和飞碟等事物持怀疑态度,不是因为这些人头脑僵化愚蠢,仅仅是因为没有人能提供关于以上种种的不可辩驳的感观证据。“缸中之脑”问题(明显合理地)反转了这种怀疑论。若以感觉为基础,你怎样才能确定自己不是一颗“缸中之脑”?你不能!“你不是一颗缸中之脑”这一观念永远不可能以实证方式证明。用哲学术语来说,这是一个“超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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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93 以上分析是对“任何问题都可以用科学方法予以解决”这一观念的严峻挑战。我们讨论的不是“霸王龙的颜色”之类的小问题。如果我们连外部世界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那么就说明我们的知识有严重的局限。我们对事物的惯常看法可能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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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95 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和利奥波德·因费尔德(Leopold Infeld)提出的一个著名类比可以说明这种不确定性。他们于1938年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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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97 我们绞尽脑汁,希望理解客观实在,这种情况很像如下场景:一个人面对一只外壳封闭的表,他想了解表的内部运转情况。他看见表盘和移动的指针,甚至听到嘀嗒的声音,但是没法打开外壳去看。如果这个人够聪明,他有可能构想出一种表运行的机制,这种机制可以解释他观察到的所有现象,然而,他永远不能信心十足地断定,除了他构想的机制以外其他方法都不能解释他观察到的现象。他永远无法把自己的构想与实际情况相比较,他甚至无法设想这种比较具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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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39899 推理的迷宫:悖论、谜题及知识的脆弱性 [:1701739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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