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43099
笨法学中文
1701743100
1701743101
在所有支持“在中文屋中有关于中文的意识”的观点中,最简单的一种认为,屋子里的人实际上学会了中文。在句法性理解和语义性理解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分野。在此人遵循规则操作了很多次以后,也许会逐渐形成本能。也许此人根据操作这些符号的方式可以猜到符号的含义。
1701743102
1701743103
这种论点的关键在于,是否必须明确地告诉此人,这是“水”、那是“房子”,此后,此人才理解了文字符号的意义。换个说法,我们是否有可能通过观察词的用法掌握所有词的意义?即使你从未见过斑马,你依然可以获得对“斑马”这个词的语义性理解。你当然没见过独角兽,但是你对这个词有语义性理解。
1701743104
1701743105
如果你从来没见过马,你依然能获得这种语义性理解吗?再推进一步,如果你从来没见过任何动物(甚至没见过人),你能获得这种语义性理解吗?如果你在一定程度上与要认知的对象隔绝,那么将连理解本身是否存在都成问题。
1701743106
1701743107
假定今天是上算术课的第一天,你因为生病缺课了。就在这次课上,老师讲了什么是数。你回学校以后,不好意思问什么是数,因为别人好像都知道。你加倍努力地学习以后的课程,如加法表、分数等。你非常用功,最后成为算术最棒的学生。但是你心里面觉得自己是个冒牌的好学生,因为你连“什么是数”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数如何运用,数如何相互作用以及数如何与世界上的所有其他东西相互作用。
1701743108
1701743109
有人认为,我们对于“数”的全部理解不过如此(虽然在这方面,“斑马”和“数”可能不尽相同)。一个类似的例子是欧几里得几何学。在几何学研究之初,通常不对“点”、“线”等概念做出如此的定义,只有通过关于这些概念的公理和定理,我们才获得了对它们的理解。[7]
1701743110
1701743111
对于以上观点的一个反驳是,在屋里的人记住规则、猜出字符的含义以前,就可以给出中文答案——他一开始就能做到。在屋里的人学会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出题者一直可以问一些需要使用“生词”回答的问题,这些生词是屋里人以前从未用过的。(“人们放在汉堡包里的、用腌菜水加工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面对此题,塞尔的实验对象能否推断出“泡菜”这个词的意义呢?)
1701743112
1701743114
杰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
1701743115
1701743116
有人主张,中文屋里的模拟者懂中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懂中文。戴维·科尔把塞尔的实验对象比作一个病人,他懂两种语言,但是因为患了一种奇怪的大脑疾病,他不会在两种语言之间做翻译。他可能有多重性格,患有人格分裂症或是失忆症。(具体属于哪种情况,由你决定。)
1701743117
1701743118
杰基尔医生[8]走进中文屋,他只会说英语。通过执行算法,创造出会说汉语的海德先生。杰基尔医生不知道海德先生,反之亦然。因而,实验对象不会在英语和汉语之间互译。他不知道自己的汉语能力,甚至否认有这种能力。
1701743119
1701743120
我们的头脑中有许多自己没意识到的功能。此刻,你的小脑正在调节你的呼吸、眨眼以及其他自动实现的功能。通常,这些功能无须大脑干预。你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这些功能,如果你愿意的话。另外一些功能(例如脉搏)则自动化程度更高,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通过生物反馈技术加以控制。还有一些功能的自动化程度更加彻底,根本不可控制。所有这些功能都在你的大脑的监控之下。
1701743121
1701743122
既然如此,分别掌握一种语言的两种人格为什么会处于如此分裂的状态?也许是因为,汉语能力是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被移植到实验对象头脑中的。
1701743123
1701743125
系统观点回应
1701743126
1701743127
塞尔最初发表论文时,已预见到其思想实验会得到一些反馈。其中一种被他称作“系统观点回应”。该回应认为,实际上此人不懂中文,他本人只是整个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从理论上说,这个过程可以懂中文。塞尔中文屋中的人不可类比于我们的心灵,他只能类比于我们大脑的一小部分(虽然这个部分很重要)。
1701743128
1701743129
这个系统观点回应不是随便说说。一般来说,解决中文屋悖论的这种思路在认知科学专家中最为流行。即使最极端的机械论者也不认为单个的神经元有意识。意识是一个过程,神经元是这个过程中的中介。锁在屋子里的人、提供指导的书、从门底下塞进来的纸、此人用来写字的笔,这些也都是中介。
1701743130
1701743131
塞尔对这个回应提出了反回应。他的观点大致是:我们承认意识存在于整个系统中,这个系统包括人、屋子、提供指导的书、一些纸片、铅笔以及其他东西。但是我们可以拆掉屋子的墙,让此人开放工作;让他记住书中的指令,所有操作都在头脑中进行;在需要写字的时候,让他用指甲把答案画出来。这样,整个系统还原成了一个人。他懂中文吗?显然不懂。
1701743132
1701743133
这些思想实验的一个危险在于,在操作过程中太容易跑题了。你必须确保,你正在设想的(而非你正在进行的)实验不会破坏你的设想。大多数支持系统观点回应的哲学家和科学家认为,塞尔中文屋的核心问题就在这里。
1701743134
1701743136
说明书中的一页
1701743137
1701743138
分析一下这个问题的技术细节是有好处的。为便于讨论,我们调整一下假设:假定屋里的人是说汉语的,但是他对英语一无所知,甚至不认识罗马字母。(这样假定可以使讨论更方便,因为我们的讨论变成了如何理解英语。)向屋里提供的故事是《伊索寓言》中狐狸和鹳的故事,次日向屋里提出的一批问题是关于这两只动物的。屋里有一本说明书,书名是《如果有人从门缝塞进来一张写有英文的纸怎么办?》,书是用汉语写的。我们考虑一下这本书的内容。
1701743139
1701743140
这本书必须有一部分内容教你如何识别“Fox”(狐狸)这个单词。我们知道,英语中只有单词(而非字母)才有意义。于是,为了模拟对角色和故事中的事件进行推理的心理过程,任何算法都必须把对应于角色和事件的单词分离并识别出来。懂英语的人瞟一眼就能认出“Fox”这个词,但是说汉语的人做不到,他必须遵循一个繁复的算法。这个算法可以是这样:
1701743141
1701743142
1.搜索文本,寻找类似于以下符号的符号:
1701743143
1701743144
1701743145
1701743146
1701743147
如果发现了类似符号,转到步骤2。如果文本中没有这样的符号,转到说明书的第30 761 070 711页。
[
上一页 ]
[ :1.70174309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