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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研究了概念论提出的问题。简而言之:给定一个综合性结论;我们的目标是,发现在任何指定范围内的所有可能情形中,有多少种是符合该结论的;并且我们已经发现,将综合性推理归约为分析性推理是荒谬的,没有任何确定的方法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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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与这个问题相关的另一个问题是这样的:给定若干事实,求与之相关的综合性推论有多大概率为真(允许一定的近似度)。现在,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困难(除了算术比较复杂),并且已经得到了深入研究,答案是完全清晰的。难道这不是我们最想知道的吗?我们为什么要了解事实有多大概率符合我们的结论?这意味着,我们对所有可能的领域都感兴趣,而不仅仅是我们所处的领域。我们为什么不那么关心我们的结论有多大概率符合事实呢?原因就在于上面的两个问题。我还要问读者,如果人们不是在完全没有理解自己意思的情况下使用“概率”一词,而是使用“相对频率”一词,那么他们可能会看不到为了得到结论的概率,他们不应该带着分析法的思路去进行综合性的推断;恰恰相反,应该从事实出发,得出综合性的推断,然后再回到事实,检验推断是否与事实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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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不能有一缸无限数量的球来代表大自然的无穷无尽,所以让我们假设一缸有限数量的球,每个球被抽出后又被抛回到缸里,这样也就模拟出无穷了。假设 的球是白色的,其余都是黑色的,从中抽出4个球。然后,第84页上的分布表代表了取出球的不同方法的相对频率。可以看出,如果我们判断这4个球在缸中的比例,若抽取81次,有32次抽到这4个球,则比例为 ;若抽取81次,有24次抽到这4个球,则比例为 ;实际值是 。把这个表格中的数字扩大到无穷大是相当费力的,但数学家已经发现了一些巧妙的方式来计算这些数字。经研究发现,如果白球的真实比例为P ,取出球的数量是S ,则通过归纳得到的比例误差分布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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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算法可以举例说明。据1870年人口普查结果,本地一岁以下的白种人儿童中,男性比例为0.5082,而在其他肤色的同年龄段的儿童中,此比例仅为0.4977。比例差距为0.0105,即约每100人相差1人。这要归为偶然性?还是说在大量的白种人孩子与其他人种孩子中间,这种差别依然存在?此处的P 可以取 ,所以2P (1-P )也是 。白种人孩子的总数接近1,000,000,所以,我们需要把 开平方,结果约为 ,再乘以0.477,约为0.0003。也就是说,通过归纳得到白种人男童比例的误差范围在0.0003以内。黑种人儿童数量约为150,000,误差范围在0.0008以内。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实际的差距是两者误差范围之和(0.0003+0.0008)的10倍左右。根据第92页上的列表,从长期来看,如果是因为纯粹的统计误差,那么大概100亿次中才会出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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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当归纳探寻概率的实际值要么很大、要么很小时,推理就更有把握。因此,想象一下在现实中从一个装有100个球的容器里去抽取1个白球,抽取100次来做判断,得到的结果是,抽不到白球的概率是 ,抽到1个白球的概率是 ,抽到2个白球的概率是 ,抽到3个白球的概率是 ,抽到4个白球的概率是 ,抽到5个白球的概率是 ,以此类推。于是,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在这100个球里,最多只有1个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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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一种意义上,我们能够判定综合推理的概率;在另一种意义上,我们做不到。我们来看下面这个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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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克里特岛人中有99个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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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庇米尼得斯是克里特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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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埃庇米尼得斯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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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以上推理相当于100次中有99次是真相,但当我反向推理的话:我能想起来的,比如麦诺斯、萨尔珀冬、拉达曼提斯、杜卡里翁和埃庇米尼得斯都是克里特岛人,但这些都是大骗子,所以,大概所有克里特岛人都是骗子。我完全不知道类似的推理多久能给我带来真相。另一方面,我可以知道的是,有确切比例的克里特岛人是骗子,用五六个例子就能估算出个大概。即使这个推断差到了极点,也就是只有一半克里特岛人是骗子,那么误差最多也不过是 。这些是我知道的。但是,在目前这个例子中,推断结果是所有克里特人都是骗子,它是真是假我就不大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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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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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8世纪末,伊曼努尔·康德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他所说的“综合判断”,指的就是提出具体的事实,而不只是说明事物的呈现方式一类。简单来说,综合推理所产生的判断是分析推理无法产生的。他所指的“先天判断”,就好比所有外在对象都处于空间中、凡事必有因之类。在他看来,先天命题是不能从经验中推得的。他的这个问题几乎将当时流行的哲学体系涤荡殆尽,并且开启了一个新时代,而他的回答反倒没那么大威力。然而,在问那个问题之前,他应该问一个更为普遍的问题:“综合判断何以可能?”一个人如何能够看到一个事实,然后立刻说出他对于另一个事实的判断,并且不受第一个事实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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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推理——至少从它的日常意义来看——是没有确定的概率的,那么它又怎么能增益我们的知识呢?这是一个奇怪的悖论。艾比·格拉特里(Abbé Gratry)曾解释说这是一个奇迹,所有真实的归纳都来自上天的灵感。[36] 与某些学究用三段论或其他什么东西把概率颠来倒去相比,我对这种解释倒是更有几分敬意。我之所以尊重它,是因为它看到了问题的深刻性,给出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并且与一种普遍的宇宙论联系在一起——真正的解释都应该做到这一点。同时,我又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因为一个解释应该告知一件事是如何发生的,然而诉诸永恒的奇迹,似乎是放弃了一切这样做的希望,但又没有给出充分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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