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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原生质体,大家会说阿米巴变形虫或黏菌。原生质体与神经细胞的内容物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但是其功能或许没那么专业化。毫无疑问,这种黏菌或阿米巴变形虫,或至少某种类似的原生质体能够被感觉到。更确切地说,在其处于活跃的状态下能够被感觉到。但是要注意它是如何活动的。当整个原生质处于休眠状态并且很僵硬的时候,触碰其上面的部位会令人感到不适。但就在此时,它开始建立活跃的活动,并逐渐扩展至其他部分。我们无法在这种活动中觉察出统一性,也觉察不出其与细胞核或其他单一器官的关联。这仅仅是一个无定形的原生质连续统,感觉是从一个部分传递到另外一个部分的。此外也不存在类似波动性的活动。这种活动没有像离开旧的部分时那样快速地推进到新的部分。相反,它却在以一种比延伸时更慢的速度逐渐消失。这一过程发生时,通过在另一点刺激原生质体,第二个非常独立的活跃状态将得以建立。在某些部位,既没有刺激,还各自独立;而在其他部位,两种效果将叠加到一起。无论在整个现象中是什么使得我们认为——在这类原生质体中存在感觉,这种感觉(但明显不存在人性)都从逻辑上说明——其感觉有一种主观的或实在的空间广延,如同其活跃状态一样。毫无疑问,我们要把握这一难以理解的观念,因为这是一种主观的而非客观的广延。并不是说我们所拥有的是对于体积的感觉,尽管詹姆斯教授正是这样教授给我们的。感觉作为一个内在的研究对象是很重要的。此外,我们自己的感觉都集中在对这一点的关注上,以至于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观念并未达到完全统一,正如没有做过专门实验的人对双眼视域的独立性几乎一无所知一样。此外,我们都知道,我们感觉的关注点是如何的徘徊不定,而这一点表明在关注点上不协调的感觉有相应的外在性,尽管它们是同时存在的。但我们不能指望通过内省去弄明白一个实质上涉及的是外在性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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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空间是连续的,因此在无限接近的两个思想部分之间必定存在一个直接的感觉群。没有它的话,我认为思想不可能从外部与别的思想达到协调一致,同样也不可能在大脑神经物质的运转中建立任何协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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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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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说一个观念影响另一个观念是什么意思呢?要阐明这一问题,则需要我们更进一步地去探寻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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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观念由三个元素构成。第一个元素是其作为感觉的内在特点。第二个元素是其所具备的影响其他观念的活力,这种活力在此时此刻的直接感觉中是无限的,而在新近的过去则是有限的且相关的。第三个元素是一个观念导致其他观念一同产生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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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观念扩展的过程中,其影响其他观念的力量迅速减弱,但其内在特点几乎保持不变。自从上次我在礼服中见到一件深红色的衣服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对那件衣服颜色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不过,我并没有把颜色本身记成暗红色。我也没有倾向要称其为暗红色。因此,其内在特点基本保持不变,但是更准确的说法是其内在特点略有减弱。另外,第三个元素已经增强。除了我所能记起的,我过去见过的红衣主教似乎更多的是穿着深红色的长袍,而不是非常明亮的朱红色。此外,我知道通常所说的深红色更偏向朱红色的深红色一面,色彩非常温和,最初的想法让我们回忆起如此多其他的色彩,并大大减弱了对其本身的记忆,以至于我再也不能将其孤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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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的时间间隔通常包含了数不清的一系列感觉,当这些感觉被结合起来,其结果便是一个总体的观念。因为我们刚刚已经明白了:一个观念是如何通过连续的扩展而成为一个总体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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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总体观念的第一个特点是:它是一个逼真的感觉。这种感觉的连续统(持续的时间无穷小,但依然包含了无数的部分,并且虽然无穷小,但没有极限)是直接存在的。除了缺少上下界,我们还能直接感觉到:其存在不仅仅是缺少局限性的模糊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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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在感觉的这种连续性面前,唯名论的座右铭似乎没用。毫无疑问,一个观念在影响着另外一个观念,我们可以直接察觉到一个观念在逐渐改变,并发展成另外一个观念。对于一个观念效仿另外一个观念也不再持有任何异议,我们可以将连续的特点从一个观念传递至另外一个观念,然后再重新回到我们标记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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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要考虑一个观念的坚持性。一个过去的观念对于现在的强迫是一个非常大的量(会进一步支持过去的观念),并增加至无穷大,因为过去的观念会被谈到,而与现在的观念并存。在这里,我必须尝试思想的规律的一个归纳式应用,思想的规律已经为所有积极的科学带来伟大的结果。我们必须将坚持性的规律扩展至未来。简单地说,未来观念对于现在的坚持性是负影响的量,因为现在影响未来,如果有任何影响的话,也不会是未来影响现在。因此,坚持性的曲线是一种等边双曲线(看数字)。这样一个概念依然是数学的,但其数量不能立刻被准确地表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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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考虑一下我们这里已经引入的归纳法。这条曲线表示的是,尚未演变成直接意识的感觉已经在影响其他感觉或是为其他感觉所影响。事实上,这就是习惯,因为一个观念被提出,并被一条已经建立在它与另外一个依然还属于未来的观念之间的纽带紧密联系起来,从而融合到现在的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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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可以明白一个观念受另外一个观念影响的原因是什么。被影响的观念可称作一个逻辑谓词,而施加影响的观念则是主词。因此,当一个感觉演变成直接的意识时,它总是会作为一个几乎是总目标的版本出现,而这个总目标早已经在脑中形成。“暗示”这个词非常适合表达这种关系。未来得到了过去的暗示,或者说受到了过去的暗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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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无法连贯起来,除非是连续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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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连续性,那观念绝不会是连贯的,你只需认真思索一下,就会发现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一旦连续性使观念得以连贯起来之后,可能就需要重新考虑这一观点了,即观念可能会以其他的方式而不是通过连续性被连贯起来。当然,我无法理解一个人会如何否认——宇宙的无限多样性(我们称之为“偶然”)会让在一个总体观念中互相没有关联的多个观念相接近。可能这样的偶然事件会发生很多次。但是,接下来,连续扩展的规律就会产生一种思想联系,我猜这就是对宇宙演变方式的一种简略表述。但是,如果我被询问盲目的连续性(άνάγκη)会不会令观念连贯起来,首先,我会指出它不会一直盲目。观念之间存在着一种连续的关联,这些观念在一个逼真的感觉中确实可靠地联系在一起,并且感知着总体的观念。其次,我无法明白这种连续性的必要性在于什么。唯名论者会说,在于现象的绝对统一性。绝对的是先决条件,因为如果仅仅接连3次或者接连300次发生这样的现象,那么在缺乏理由时,统一性只能归因于偶然。但是绝对的统一性必须扩展至整个无限的未来,这样的讨论是无意义的,除非是作为一个观念来讨论。不,我认为我们只可以赞成无论观念在哪里结合到一起,都倾向于融合为总体观念,无论它们通常在哪里联系在一起,总体观念都支配着这种联系,这些总体观念是扩展开来的现存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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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规律遵循逻辑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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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推理有三大类:演绎、归纳和假设。它们契合了人类灵魂三种主要的行为方式。在演绎过程中,思想处于习惯或联想的支配之下,每种情况下的总体观念都暗示着一种相应的反应。但某一感觉中似乎包含了那个观念。因而,跟随感觉而来的便是相应的反应。就像你把青蛙的后腿切下来,然后去戳它的时候,它会有反应一样。这是心理表现的最低等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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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归纳,一个习惯得以确定。跟随某些感觉(这些感觉均包含了一个总体观念)而来的是同样的反应;而一个关系得以确立,凭借这一关系,跟随总体观念而来的也是相同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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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是思想的规律的特殊化,由此一个总体观念才能获得兴奋反应的力量。但是,为了总体观念能够获得其功能性,同样有必要让它容易受到感觉的影响。这一点可通过假设推理形式的心理过程来实现。正如我在其他著作中所阐述的,通过假设推理,我想要表达的是一种对特点的归纳。例如,我知道被认为且被归为“逍遥派”的那种人都有特定的个性。他有很强的自尊心,看重社会荣誉。他感叹粗暴的行为和粗俗的友情在美国政客处理与其选民之间的事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认为随着放弃以巩固政党组织为目的来分配职务的制度,回归最早的“谁抢到就是谁的”模式而来的改革有益无害。他认为,在国家政策问题上,财政方面的考虑通常应该是决定性的。他看重个人主义和放任主义的原则,认为那是文明社会最伟大的力量。我明白这些观点是“逍遥派”的突出标志。那么,假设我在火车上偶然遇到一个人,在和他的谈话中发现他持有这类观点,那么我自然会去猜想他是一个“逍遥派”。这就叫假设推理。更确切地说,挑出“逍遥派”很多易于证实的标志,我发现这个人的身上有这些标志,因而推断他有这类人应具备的所有其他特征。或者让我们假设,我遇到一个有点像牧师、身上有股伪善气息的人,他审视事情的视角看上去像是有点呆板的二元论。他会引用几段《圣经》原文,并且总是特别关注其逻辑推论。另外,他对做坏事的人基本上都会表现出一种严厉的态度,几乎达到了怀恨在心的程度。那我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出:他是某个教派的一名牧师。而头脑的运转方式就类似于此,每次我们都需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协调反应的力量,因为做任何举动都需要技能。因此,大多数人很难做到让两只手以相反的方向同时动起来,在身体的中间平面画两个近乎平行的圆圈。要学会这样做,就必须首先注意运动各个不同部分的不同动作,当一般的动作概念能够突然跳出来的时候,做动作就变得非常容易了。我们认为,我们试着要做的运动包含了这个或那个动作。然后,一般观念会产生,而将所有这些动作联合在一起,随即做出动作的渴望会召唤出一般观念。每当我们学习说一门语言或者获得某种技能时,同样的思想过程都会被运用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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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经过归纳,一些感觉会随之带来一种反应,这些感觉在一个一般性观念下联合在一起,而这个一般性观念随之也会带来相同的反应。而通过假设过程,因一个时机而产生的很多反应在一般观念下联合在一起,这个观念也是因相同的时机而产生的。推理可以得出,习惯会满足在某些时机下引发某些反应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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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行为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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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的归纳和假设形式是关于实然,而非必然的;而演绎可能推出实然,也可能推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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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行为是必然的、不变的。不论以何种方式,大脑都是在给定的感觉下做出反应的,在这种方式下,更可能再次做出反应。不过,如果这是绝对必然的,那习惯将成为呆板且根深蒂固的行为,不会留给你偶然去形成新的习惯,智识生活也将就此很快结束。因此,心理规律的不确定性不仅仅是心理的一个缺点,而且与其本质相悖。事实是,大脑不会受“规律”的支配,而给人同样死板的感觉。它只会经历温和的力量,这种力量只是使它更可能以一种给定的方式而非别的方式去运转。大脑的活动中总是保有大量随意的自发性行为,没有这些自发性行为的话,大脑的运转将会是呆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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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心理学家想要借助疲劳定律,以必然因果的原理来调解反应的不确定性。不过,它实在算不上真正的定律。我认为,它仅仅是一个普遍原理的一个特例:一个观念在传播的过程中失去了其坚持性。在我的色拉里放上龙蒿叶,如果我多年没有吃过龙蒿叶的话,我会惊叫:“多么美味的食物啊!”但是,如果将它加到我的每盘菜里,让我吃上几周的话,习惯就会发生。于是,蔓延到习惯中时,这种感觉几乎就无法让我对其产生任何更多的印象。或者,如果它被注意到的话,那也是从一个新的视角被看成一种令人讨厌的东西。对于“疲劳是大脑的初发现象之一”这个学说,我更倾向于表示怀疑。在心理统一性的大原则下,这个例外开的口子实在不大。鉴于这个原因,我更愿意将其阐述为这一大原则的一个特例,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要将其看作在性质上就不同的事情,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巩固了必然论立场。但即使它是不同的,心理行为也具有繁多性与显而易见的任意性,如果强加绝对决定论的假设,然后再试图去解释,这也绝非偏重事实而非执念的清醒判断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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