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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一般这样开始叙述:“我看到了三条大鱼向左边游,它们有粉红色的鳍,白色的腹部,背上有垂直的条纹。”日本人则更可能会这么说:“我看到了一条溪流,水是绿色的,在溪流的底部有岩石和贝壳,有三条大鱼向左边游。”只有当把情境搭建起来之后,日本人的焦点才会集中到对美国人而言最明显的事物上。总体而言,日本人报告自己看到背景事物的比例比美国人高60%。这就是你能预想到的,东亚文化背景下的人会比西方人更关注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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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情境性因素不同的关注点使得东方人在对人的行为进行归因时,更倾向于情境性解释,而西方人则更可能将行为动因归结于个人性格。韩国社会心理学家的一项研究发现,如果你告诉一个人,某个人在一个场景中的行为与大多数人的表现一样,那么韩国人会相当肯定地推断,某种情境性因素是导致人们行为的主要因素。但是,美国人会认为是个人的性格因素引导了他的行为——而忽略其他人在情境中会有同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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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人容易受到基本归因谬误的影响,但不会像西方人那么明显。比如,一个和琼斯与哈里斯所做的实验相似的实验表明,人们倾向于认为,一篇论文作者的观点与文章本身的观点是契合的。崔仁哲和他的同事证明了,来自韩国的实验对象也会犯和美国人同样的错误。研究者提供给这些实验对象的情境类似于那个要求人们读论文的情境,韩国人抓住了重点,但并不认为作者的真实态度就是反映在文章中的态度。美国人则不会从明显的情境中获取什么信息,而是从作者的观点中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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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人倾向于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整体性的观点。他们将事物(包括人)放在情境中来看,因此更愿意把行为成因归于情境性因素,他们密切关注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西方人则有更具解析性的思维。他们关注事物,注意它们的特质,按其特质分类,然后会以这一类事物所具有的标准来看待某个具体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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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思维方式都有其合理性。我毫不怀疑,解析性的思维方式在西方人占主导的科学世界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科学的基础即是对事物进行分类,以及探究不同类别的事物所遵循的法则。事实上,当中国文明萌发生长之时,希腊人也发展出了自己的科学,虽然在数学等领域取得了长足进展,但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现代意义上的科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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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整体性思维帮助东方人避免了在理解他人行为时会犯的严重错误。此外,那种不情愿将行为原因归于人的个性的心态帮助东方人建立了一种信念,即人有能力做出改变。正如我们将在第14章中看到的那样,在辩证思维方面,认为人的行为具有可变性的想法让东方人对一些重要问题做出了正确判断,而西方式的思维则常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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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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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两章中我们学到的重要一课是,我们的思维过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丰富。这项关于日常生活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复杂且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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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情境。这会让你更准确地辨识影响你自己和他人行为的情境性因素。具体而言,关注情境会帮助你识别出有效的社会影响力,反思可能无法让你明白对你的思考过程和行为造成影响的社会情境因素。但是,如果你能看到社会影响力因素对他人的作用,那么其实肯定你也会受到它们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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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情境性因素通常会比它们看上去更深刻地影响你和他人的行为,而个性因素通常比它们看上去的影响力要小。不要以为,通过某个人在一个或两个情境中的行为就能够预测其未来的行为。也不要认为,一个人所拥有的个性、信仰或偏好导致了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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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他人对自己行为的归因会更偏于情境性因素,而你更愿意将他人的行为动因归结于其个性因素——他们其实比你更正确。他们对自己所处的情境(以及自己的过往)了解得更全面,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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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人会改变。自古希腊时期开始,西方人一直相信,世界是恒定的,各种事物,包括人,都会依照他们固有的个体特征而行事。东亚文化背景下的人则坚信,变化才是唯一的恒常之事。改变环境,就会改变一个人。后面的章节中会论述,变化的世界观通常会比恒常的世界观更正确,也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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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建议会成为你思维工具的一部分,帮助你理解这个世界。这些工具中的任何一种,你使用一次就会有更多的应用机会,因为你会看到它们的实用性,而同时你还会发现可以在越来越多的情境中应用这些思维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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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思维的版图》中文版已由中信出版社于2006年2月出版。——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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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思维:拥有智慧思考的工具 第3章 发现“理性的”无意识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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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思维过程——我们在思考什么内容,以及思维过程具体是怎样进行的。然而,这种想法和现实之间横亘着一条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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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们在前两章中读到的内容,一系列对我们的判断和行为产生了巨大作用的因素隐匿在黑暗中,不为我们所知。那些我们极少能意识到的外界刺激——如果我们能稍微注意到的话——能够对我们的行为产生深远影响。而许多我们注意到的外界刺激所产生的作用比它们看上去的作用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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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当我们想到老年人时,自己走路的速度会变慢;我们对詹妮弗表现的评价比对杰西的评价高,部分是因为我们知道詹妮弗的社会阶层出身比杰西要好;我们一反常态投票支持对我们所处社区征收较高的教育税,一部分原因是投票点设立在学校;我们会在鲍勃的请愿书上签字,而比尔的请愿书上则设签,部分原因是鲍勃的请愿书的字迹更清晰;我们觉得玛丽亚是个比玛莎更温暖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和玛丽亚一起喝咖啡,而与玛莎一同喝了冰茶。尽管看上去我们能够掌控我们的思维,但其实在许多情况下并不能。我们仍然很积极地为自己的判断和行为找借口,但这些解释其实和真正的原因相差甚远。从这些关于意识与感受的事实中,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对于日常生活有帮助的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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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与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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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蒂莫西·威尔逊和我进行了一项研究,旨在发现人们如何对自己解释发生在日常生活场景中的那些影响其判断的认知过程。我们假设当人们缺乏或有一种错误的理论解释他们的思维过程时,他们可能会误解所发生的事情。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没有了解认知过程的途径,即一些可以解释事情发生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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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行了一项简单的研究,即让人们记忆词汇组。然后,我们要求人们参与一个词语联想实验。例如,在第一项研究中,有一个词汇组是“海洋—月亮”。在第二个实验的词汇联想任务中,我们要求参与者说出一种洗衣粉的名称。你可能不会惊讶,在有了特定的词汇组的记忆后,人们更有可能联想到的洗衣粉的名称是“汰渍”。(当然有一些参与者并没有被告知“海洋—月亮”这组词,他们是对照组。)当词汇联想任务结束后,我们询问实验对象为什么会想到自己说出的词。他们几乎都没有提到自己先前获知的那个词汇组,而只是关注了联想目标的某个明显的特征(“汰渍是个非常知名的洗衣粉品牌”),或是一些有关它的个体性意义(“我妈妈用汰渍”),或是对它的一种情感上的反应(“我喜欢汰渍的包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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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详细地询问到这些词汇的线索所发挥的作用时,大约有1/3的实验对象表示其中有一些词可能发挥了作用,但并没有实验可以支撑这个结论,即没有人真切地感受到了词汇之间的联系。对于一些影响力强的词汇组而言,不止一个实验对象认为他们在联想时受到了词汇组的影响。对另一些词汇组来说,许多实验对象承认受到了影响,然而实际上只有极少数联想结果受到了影响。(我们要了解这一点,是因为先习得的词汇组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实验对象联想到目标词汇的概率。)这项研究揭示了,人们不仅会对脑海中的思维过程无力感知,而且当他们直接被问及这个过程时,他们也并不能回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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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能不仅辨别不出来在因素A的影响下导致了结果B,他们还可能相信,是结果B影响了因素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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