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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80年，斯巴达人与波斯人打了一场震古烁今的温泉关战役。温泉关是崇山峻岭中的一个战略要道，希波战争期间，斯巴达三百勇士奉命镇守温泉关，抵抗波斯人数以百倍的进攻，他们坚持了三天三夜，最终全部战死。其中一个人因为生病没有上阵幸免于难，结果回到家中，妻子就说：不行，别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这个人一年之后英勇地战死在另一场战役中。是不是很极致也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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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了，雅典人热爱自由和闲暇的时光，而且他们利用闲暇去思考一切智性的高远的问题。其实何止是在闲暇时光，只要可能，雅典人都努力在过一种智性的生活。大约公元前450年前后，伯里克利率领一支希腊舰队在爱琴海上的一个岛屿附近抛下船锚，准备翌日清晨发起攻击。夜幕降临之时，伯里克利邀请他的副手们一同把酒畅谈，当一个年轻的侍从为他们斟酒的时候，伯里克利目睹少年俊美的面庞，有感而发，引用一个诗人的文字形容他的脸上闪烁着“紫光”。旁边有位年轻的将军不大同意，认为那个形容颜色的词选得不合适，他更喜欢另一个诗人把年轻的脸庞形容成玫瑰般的颜色。伯里克利反对他的看法，谈话就这么进行下去，每个人都援引一句适当的话来应答对方，仿佛战争的阴影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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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说：雅典和斯巴达共同的特点都是成为卓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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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文中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叫作arete，后世把它翻成“美德”或者“德性”，其结果是“丧失了所有的希腊风味”，因为美德或者德性是一个评价道德的词，但在古希腊文中，arete“被普遍地运用于所有领域中”，最为合适的翻译应该是“卓越”。当“卓越”一词被运用到人的身上，“它意味着人所能有的所有方面的优点，包括道德、心智、肉体、实践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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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因“卓越”而获得“荣誉”。当伯里克利率领雅典军士在前线英勇作战，与哲学老师阿那克萨哥拉探讨“心灵”（nous）的意义，大战前夕与副手探讨形容词的精确性，在阵亡将士公葬典礼上发表震古烁今的演说，他的“卓越”令人目眩，因为他全方位地实现了人在道德、心智、肉体和实践的潜能。相比之下，斯巴达人致力于把自己的孩子培育成战争机器，虽然不乏英雄主义的特性，虽然也试图把事情做到极致和最好，但归根结底依旧是对“卓越”的狭隘理解。也正因如此，在人类的文明史上，雅典人获得的荣誉最终要远高于斯巴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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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诞生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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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为什么在轴心时代唯独古希腊发展出了哲学与科学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可以给出一个初步的答案，哲学的诞生需要满足如下几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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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哲学的诞生需要有充足的闲暇去思索宇宙、人生、死亡这样的终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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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哲学的诞生还需要有思想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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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雅典都满足这两个条件，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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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哲学的诞生不仅标志着终极关怀成为人们思考的问题，并且这种思考方式不是通过宗教信仰或者艺术，而是通过理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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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下一讲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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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170183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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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005 把神都撇开了的自然哲学家：希腊哲学之父泰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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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然之力量解释自然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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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讲的主角是泰勒斯（Thales of Miletus，约公元前624年—前546年），他被誉为西方哲学的第一人，也是著名的米利都学派的创始人。米利都的旧址位于现在的土耳其境内，如今已被大海淹没，但在公元前6世纪的时候却是古希腊著名的城邦之一。泰勒斯不仅是西方哲学第一人，也是第一个研究天文学的人，第一个成功地预言日食并确定冬至和夏至的人。这再一次提醒我们注意，在古希腊，哲学与科学是不分的，古希腊的哲学家同时也是自然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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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斯的鼎盛时期是在公元前585年左右，也正是那一年，他成功地预测了日食。据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记载，日食发生的那一天正是吕底亚人和米提亚人决战的时刻，杀得兴起的士兵发现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惊恐万状，担心遭到神的惩罚，马上宣布休战，重建和平，从此结束了长达六年的战争。泰勒斯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在他眼里，日食不是因为宙斯在发怒，就像地震不是因为海神波塞冬在发飙，一切自然现象都可以通过自然事物得到解释。比方说，泰勒斯认为，大地是由水托着的，地震是水的波动摇晃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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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解释今天看来非常幼稚，但是考虑到泰勒斯是生活在2600年前的人，你就会意识到他的超前性。中国古代儒学有一种天人感应的理论，认为天和人同类相通，相互感应，天能干预人事，人也能感应上天。如果天子违背天意，不仁不义，天象就会出现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这个时候天子往往要下“罪己诏”，比方说，康熙十八年（1679），北京发生了建城以来最大的一场8级大地震，共约45500人遇难。康熙第二天即下了“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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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斯不相信天人感应，作为自然哲学家，他与古代中国的儒家及古希腊诗人荷马最大的区别在于，荷马用神来解释自然，而泰勒斯用自然的力量去解释自然之物。换言之，他在解释自然的时候“把神都撇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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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的本原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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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斯最著名的一句论断是：“万物的本原是水。”这句话初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当我们把它与“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做对比时，就能看出泰勒斯的独到之处。孔子的千古一叹，一方面感怀时光易逝，一方面又催人奋进，非常打动人心，但是归根结底，它依然是一种人生哲学的感悟。相比之下，泰勒斯的“万物的本原是水”则完全是在追问自然的本源和根据，中西两大哲人，在面对同一自然现象时，追问的思路可以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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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的本原是水，这个命题有三个关键词，水，本原，以及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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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探讨水。水、火、土、气都是自然的元素。亚里士多德认为，泰勒斯之所以认为水是本原，也许是由于他“观察到万物都要靠水分来滋润”，“再加上万物的种子本性都是潮湿的，所以，水就成了潮湿东西的自然本原”。就像我们前面说的那样，泰勒斯试图用水这个自然之物去解释自然现象，而不是像当时的流俗见解那样，把神作为自然之物的本原和根据。这是思想上了不起的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