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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47 据记载,亚历山大在东征期间,曾差遣上千名奴隶为亚里士多德收集植物标本,为他的经验研究服务。在给亚里士多德的一封信中,亚历山大这么写道:“就我而言,我更愿意在对善的认识上,而不是在权力和领土上取得胜利。”但是多数史学家认为亚历山大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亚里士多德也一直把亚历山大看作“一个放荡而执拗的孩子,是永远都不能理解哲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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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49 但是不管怎样,这对师徒的成就可以说是震古烁今。亚历山大在政治领域统一了世界,建立了新秩序,而他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则在观念领域统一了世界,建立了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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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51 公元前323年亚历山大暴毙,希腊人开始新一轮的反马其顿高潮。亚里士多德是亚历山大的老师,所以成了风暴的中心。亚里士多德选择离开雅典,理由是“不能让雅典人对哲学犯下第二次的罪过”。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322年,亚里士多德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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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53 从真实的感觉出发,研究变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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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55 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在中世纪经过托马斯·阿奎那的解释,成为基督教的官方哲学,他也被称为“the philosopher”——不要小看这个“the”,那意味着他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那一个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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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57 如果说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哲学家们都是前无古人的哲学拓荒者,他们创造了“哲学的原型”,那么到了亚里士多德这里,在他之前已经排了太多的哲学家,所以他的工作就是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上继续发问,或者用一个更加血腥的说法——为了在哲学的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他就必须要把挡在身前的哲人一一干掉,其中包括他的老师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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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59 亚里士多德就是这么写作的,在正式阐述自己的观点之前,他会先罗列出前人在相关主题的所有论述,然后一一加以批评和抨击,培根说他“像个土耳其君主一样,认为不处死自己所有的同胞弟兄就无法稳坐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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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61 如果说“理论”这个词的古希腊原义是“动人的、热情的沉思”,那么到了亚里士多德这里,这种动人和热情逐渐消失,变成冷静与克制的沉思。他的作品也更像是我们今天所熟悉的理论著作,风格上更趋于严谨和枯燥,简洁而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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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63 亚里士多德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的研究领域涵盖了逻辑学、形而上学、自然科学、伦理学及美学五大门类,著有《工具篇》、《形而上学》、《物理学》、《论灵魂》、《论天》、《气象学》、《动物史》、《大伦理学》、《尼各马可伦理学》、《政治学》、《修辞学》和《诗学》。不夸张地说,今天大学校园里的所有人都是亚里士多德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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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65 柏拉图深受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影响,把数学作为哲学思考的原型。相比之下,亚里士多德的思考原型则是生物学,甚至于他的伦理学也是以生物学作为原型进行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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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67 数学和生物学的最大差别在哪里?数学的研究对象是纯形式的数字、线条与公式,它的特点是抽象的、完美的,而且是不变的。生物学的研究对象则是现象世界中的各种动物和植物。我小时候养过家蚕,每天记录它的变化——它如何蜕皮、如何吐丝、如何结茧,然后化蛹,最后破蛹而出,羽化成蛾。所以生物学的最大特征就是,它关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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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69 如果说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像巴门尼德的“存在”,是抽象的、完美的、静止的、不变的,那么亚里士多德要研究的就是具体的、复杂的经验世界,他要研究变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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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71 那么,什么是变化本身?回首我们不算漫长的一生,我们会发现自己经历了很多的变化。有的变化是好的,有的变化是坏的,坏的事情让我们后悔,每当我们后悔的时候就会反思: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一步呢?人生何以至此?当你这么追问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对变化不解,你对变化有困惑:我的人生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样的呢?豁达的人会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或者,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但是总有人想要寻根究底,找出原因。其实我们对宇宙、对自然、对世界中的万事万物都可以发出同样的疑问:世界,何以至此?宇宙,何以至此?这变化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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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73 讲到这里,也许有人会反驳说,柏拉图也研究经验世界何以至此的原因啊,理念世界不就是经验世界的理由和根据吗?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说的原因吗?没错,柏拉图的确认为理念是个别事物存在的根据、模仿的原型和追求的目的,但是在柏拉图的理念界与现象界之间始终隔着一道鸿沟,他并没有在二者之间真正建立起关联。亚里士多德不一样,当柏拉图弃经验现象于不顾、专注于理念世界的时候,亚里士多德却开始拯救现象,他总是试图回到现象世界,从真实的感觉出发,对事物的变化和运动提出种种卓越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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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78 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1701832656]
1701835479 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033 米开朗基罗为什么可以看到大卫像?——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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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84 运动、状态、形式、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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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86 据说曾经有人问过米开朗基罗,到底是如何雕刻出著名的《大卫》的,米开朗基罗回答说:“很简单,我去采石场,看见一块巨大的大理石,我在它身上看到了大卫。我要做的只是凿去多余的石头,去掉那些不该有的大理石,这样大卫就诞生了。”流俗的幸福学课程认为,这个故事在告诉我们人生应该做减法而不是做加法。但是在我看来,这个故事是切入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特别是“四因说”的绝佳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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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88 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是以“自然”为研究对象的学科。那么何为自然呢?亚里士多德说:“自然是自身具有运动来源的事物的形态或者形式。”这句话里的关键词是“运动”,那么何为运动呢?亚里士多德说:“一个事物的运动就是实体在‘不变载体’的基础上从一个状态向另一个状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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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90 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就是如此的抽象和晦涩。让我们试着用米开朗基罗的例子来解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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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92 所谓“不变的载体”,用亚里士多德的术语说就是“质料”,指的是“作为潜能的东西而存在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在运动和变化过程中持续存在的那个东西,在米开朗基罗的例子里就是那块大理石。从采石场到博物馆,大理石仍旧是大理石,它持续地存在着,并没有变成青铜或者黑铁,可是从采石场到博物馆,大理石却从一个状态变成了另一个状态。亚里士多德把前者称为“缺乏”,把后者叫作“形式”。“形式”这个概念很好理解,它指的是“只在一种完成状态中存在的东西”,我们今天在佛罗伦萨学院美术馆里看到的那座大卫像,就是那块大理石的“完成状态”,也就是“形式”。“缺乏”这个概念稍微难以理解一些。当米开朗基罗说他在这块大理石中“看到了大卫”,他的意思是看到了“作为潜能同时又能在完成状态中存在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缺乏”。所以我们可以说,米开朗基罗看到了“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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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94 米开朗基罗说,他的工作就是凿去多余的石头,去掉那些不该有的大理石,大卫就诞生了。如果用亚里士多德的话转译一下,米开朗基罗就是实现这块大理石的潜能,赋予大理石的质料以形式。说到这里,你应该意识到出现了两组概念,潜能与现实,以及质料和形式。这两组概念密切相关,可以说存在着一一对应的关系,潜能对应着质料,现实对应着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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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35496 这两组概念不仅可以用来解释无机物的生成与变化,还能解释生命体的生成与变化。当我们把一粒橡树的种子放到土里,给它培土、浇水、施肥,慢慢地它就发芽、抽枝、长叶,直到最后长成一株橡树,这个过程就是橡树种子的潜能现实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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