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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般形而上学是如何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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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来的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是如何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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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地说，整部《纯粹理性批判》就是在回答以上这四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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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醒你们注意的是，在回答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之前，首先要回答先天综合判断是否存在这个问题。“如何可能”与“是否存在”的区别到底在哪里？我来给你们举个例子，当我们问“人是如何可能学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其实已经假定了人肯定是会说话的，只有先肯定了这一点，才能追问使说话得以可能的前提条件。比方说我们就从来不会问狗是如何学会说话的，因为狗压根就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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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是否存在先天综合判断呢？康德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认为我们可以在数学和自然科学中找到明确无疑的例子。比如说数学里的“7+5=12”，几何学中的“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物理学中的“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这些命题都属于先天综合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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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7+5=12”为例，它为什么是先天综合判断？康德的理由是，我们无法通过分析7、5以及“加”这三个概念来推导出12，我们必须通过计算7，然后加到5的行为，最后得出结论12。读到这里，你可能会反驳：不对啊，我立刻就得出了12这个结论。没错，那是因为你是成人，你会心算，而且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你对100以内的加减法已经达到了不假思索就能给出结论的程度。像布谷这样的五岁孩子，她就得老老实实地举着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着才能算出7+5=12。这是一个诉诸直观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逻辑推导的过程。对康德来说，“7+5=12”不仅是综合知识，而且是先天的知识，因为它具有普遍必然性，所以它就是先天综合判断的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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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在数学和自然科学中存在着先天综合判断，那么我们就可以来探讨“纯粹数学知识是如何可能的”和“纯粹自然科学知识是如何可能的”这两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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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强调一遍，康德哲学的独到之处在于，他通过哥白尼式的革命倒转了对象和认识的关系，而且认为，人类的认识中毫无疑问地存在着普遍必然的东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数学和自然科学已经给我们提供了铁证，所以他追问的不是“是否如此”的问题，而是“如何可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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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来做一个小结。我们首先分析了先天综合判断的含义，然后指出，按照康德的观点，在数学和自然科学领域毫无疑问存在着先天综合判断，由此进一步追问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的问题。具体来说，康德通过分析感性直观（intuition），回答了“纯粹数学知识是如何可能的”，通过分析知性范畴（category），回答了“纯粹自然科学知识是如何可能的”，至于具体的分析过程，我们会在下一讲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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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的读者一定注意到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探讨形而上学当中是否存在先天综合判断，更没有触及“一般形而上学是如何可能的”及“作为科学的未来形而上学是如何可能的”问题。某种意义上，这才是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最关注的问题，因为康德不仅想要在认识论的意义上为自然科学奠定普遍必然的基础，他还想要挽救形而上学的命运。康德感叹说，形而上学曾经被称为一切科学的女王，受人尊敬，如今却江河日下，遭到人们的鄙视和嫌弃，原因就在于哲学家们各执一词，按照各自的理性标准研究形而上学，结果却是各行其是，纷争不断。康德认为，有必要参考数学和自然科学，以它们为模板，建立一种作为科学的未来形而上学。康德究竟能否成功地做到这一点，请看下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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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1701832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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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065 为信仰留下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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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性、知性和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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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之前，我还是先讲一段个人的经历。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帮着大人做蜂窝煤，现在的年轻人应该都没有这个经验了。星期天的上午，父亲在门前的空地上，把水、煤以及泥土按比例混合好之后，我就开始用一个模型制作蜂窝煤，这样吭哧吭哧干了一个上午，原本杂乱无章的煤堆，就变成了上百个有模有样、摆放有序的蜂窝煤。看着它们井然有序的样子，感觉就像在南海检阅部队一样，特别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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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经历给我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每当我读到《纯粹理性批判》中，先天的认识形式对经验材料进行加工整理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做蜂窝煤的场景。这个联想初看起来十三不靠，但有一点是成立的，那就是先天认识形式的基本功能跟蜂窝煤模型是一样的，都是在为经验材料提供统一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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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我要给你们区分几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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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要了解的是，在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里，人的认识能力被区分为感性（sensibility）、知性（understanding）和理性（reason）三个层次。这跟我们通常的区分方式不太一样，我们一般都是一分为二，把感性和理性相对立，可是康德却一分为三，感性是最低的层次，知性和理性属于较高的层次。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理性是狭义意义的理性。因为康德还在广义的意义上使用理性，这个时候的“理性”就是泛指包括感性、知性和狭义的理性在内的所有东西。《纯粹理性批判》这个书名就是在广义的意义上使用理性。由于康德常常混用广义和狭义的理性，我们在阅读原著时要格外小心，一定要根据上下文判断它的确切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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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要说明的是，近代哲学家是在认识论的意义上使用感性、经验这些概念，这跟现代人的日常理解非常不同。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会说：“你这个人很感性啊！”这个时候的“感性”是多愁善感的意思。我们还会说：“你在爱情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嘛！”这里的“经验”是经历多多的意思。可是在康德这里，感性、经验指的就是纯认知的东西，它与情绪无关，与经历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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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认为，我们的经验知识是“感性直观”和“知性范畴”合作的产物。感性直观是对经验材料的一级加工，知性范畴是二级加工。感性直观包括时间和空间这两种形式，知性范畴共有12个，它们都是主体的先天认知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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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和空间是先天的认知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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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有不少读者会表示困惑：时间和空间怎么会是先天的认知形式呢？因为按照普通人的日常理解，时间和空间是“客观”的存在，换句话说，它们是外在于主体认识的，要么是事物自身的存在方式，要么是事物之间的某种相对关系，总之，它们与认知主体无关。我们要牢记于心的是，康德的哥白尼式革命恰恰就是要颠倒我们的这种观念，把时间、空间以及包括因果性在内的知性范畴，统统纳入主体的先天认知结构之中，这是理解康德哲学的要点所在，也是难点所在，值得我们反复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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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理解康德的这个观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挪威哲学家希尔贝克构思的思想实验。他说，让我们想象一个交通巡警正在向警长报告一起撞车事故，但是这个巡警非常奇怪，他告诉警长说：这起事故不发生于任何特定的时间，也不发生在任何特定的地点，反正它就是发生了。注意，他并没有说记不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而是说这起事故不发生在任何特定的时空之内。警长问他事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巡警回答说：没有任何事情造成了撞车，既不是因为司机在看微信，也不是因为车速太快，车子本身也没出现任何机械故障，反正车祸就是这么发生了，压根就没有任何原因。说到这里，如果你是警长，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你不仅会认为这个巡警在报假案，而且可能会建议他去精神病院咨询一下大夫。因为他犯的不是“经验性的错误”，比如报错了时间、地点或者是事故的原因，他犯下的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他在报告一起完全无法被理解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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