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85484e+09
1701854840
1701854841 47
1701854842
1701854843 美绝非偶然。——甚至一个种族或家族的美,其在一切姿态中表现出来的优雅和宽容,都是经过努力达到的:和天才一样,它是世代累积的辛劳的最终结果。人们一定为良好的趣味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人们一定为之做了许多、付出了许多——17世纪的法国在这两方面都令人赞叹——,人们一定有过关于社交、场所、衣着和性满足的一种挑选准则,人们一定爱美胜过利益、习惯、意见和惰性。最高准则:即使只有一个人时,人们也绝不能“不修边幅”。——美好的事物都是极为昂贵的,而且,下述法则始终有效,即拥有它们的人不同于获得它们的人。一切美好事物都是遗产:不是继承而来的东西,都是不完善的,都是开端……在西塞罗时代的雅典,男人和少年的美远在女人之上,对此,西塞罗曾经表达过他的惊奇之感,可是,在此前的几个世纪中,那里的男性为了这种美付出了怎样的辛劳和努力啊!在这里,人们不要用错了方法论:一种单纯情感和思想上的训练几乎等于零(德国教育的巨大误解即在于此,它完全是虚幻的):人们必须首先说服身体。为了变得卓越而优雅,严格保持卓越的、优雅的姿势,加上一种只与非“不修边幅”的人生活的责任,这就足够了:两三代以后,一切便都会内化。对于民族和人类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人们应当从正确的地方开始文化事业——不是从“灵魂”开始(这是牧师和半牧师的致命的迷信):正确的地方是身体、姿势、饮食和生理学,其余的皆由此而生……因此,希腊人始终是历史上第一个文化事件——他们知道并且做了前人未做之事;蔑视身体的基督教是迄今为止人类最大的不幸。——
1701854844
1701854845 48
1701854846
1701854847 我所理解的进步。——我也谈论“回归自然”,尽管它实际上不是一种后退,而是一种上升——上升到崇高、自由甚至可怕的自然和天性中去,这是一种戏弄、有权利戏弄伟大使命的天性……比如,拿破仑就是我所理解的“回归自然”的一个例子(例如,在迷阵战术方面,特别是如军人所知,在战略方面)。——但卢梭——他到底要回归何处?卢梭,这个人集第一个近代人、理想主义者和贱民于一身;为了经受他自己的观点,他需要道德“尊严”,他患有过度虚荣症和过度自卑症。这个处于新时代行将来临之际的怪胎也想“回归自然”——再问一遍,卢梭想回归何处?我痛恨卢梭还在于大革命:它是理想主义者和贱民这双重身份的世界历史表达。这场革命所上演的流血闹剧,以及它的“不道德”,与我关系不大:我所痛恨的是其卢梭式的“道德”——所谓革命的“真理”,凭借这些真理,这场革命仍在发生作用,并把一切浅薄、平庸的东西劝说到自己身边。平等学说!……但绝没有比这更毒的毒药了:因为它看起来是在宣传公正本身,而实际上却是公正的终止……“对平等者平等,对不平等者不平等”——这才是公正的真实口号:并且,由此推出,“绝不能使不平等者平等。”——围绕着那平等学说所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可怕和血腥,这给这个杰出的“近代观念”罩上了一种光环和火光,以致这场革命作为奇观也诱惑了若干最高尚的人。这终归不是愈加尊崇它的理由。——我只看到一个人对之感到恶心(这种感觉才是应有的感觉),这就是歌德……
1701854848
1701854849 49
1701854850
1701854851 歌德——不是一个德国事件,而是一个欧洲事件:一个通过回归自然、通过上升至文艺复兴时期的天性超越18世纪的伟大尝试,是这个世纪的一种自我超越。——他身上有着这个世纪最强烈的本能:多愁善感,自然崇拜,反历史,理想主义,不切实际和革命情结(——后者只是不切实际的一种形式)。他求助于历史学、自然科学、古希腊罗马文化和斯宾诺莎,特别是实践活动;他把自己置身于整体性视域之中;他不脱离生活,他置身其中;他从不气馁,他尽可能多地承担、接受和采纳。他所要的是整体;他克服了理性、感性、情感和意志的相互分离(——由与歌德意见相反的康德通过最可怕的烦琐哲学加以宣扬的就是这种分离);他向完整性方面训练自己,他塑造自己……歌德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时代里一个坚定的实在论者:他肯定在这方面和他相近的一切,——对他来说,没有比那个叫做拿破仑的“最高实在的存在者”(ens realissimum)[25]更伟大的事件了。歌德构思了一种强大的、学识渊博的、身形灵巧的、有自制力和自尊心的人,这样的人敢于享用自然的全部领域和资源,强大得足以享有这种自由;一种容忍之人,不是由于虚弱,而是由于强大,因为在平庸之辈行将崩溃的场合,他仍然知道如何把这样的场合用于自己的利益;对于这样的人来说,除了软弱——无论称其为罪恶还是美德——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禁忌……这样一种自由的精神带着快乐和信任的宿命论置于宇宙之中,置于信仰之中:被摒弃的只是个体,而万物则在整体上得到了拯救和肯定——他不再否定……但这样一种信仰是一切可能的信仰中最高的:我已经用狄奥尼索斯的名字对其加以命名。——
1701854852
1701854853 50
1701854854
1701854855 人们可能会说,在某种意义上,19世纪追求的也是歌德作为个人曾经追求过的一切:广泛的理解与肯定,对一切事物的欣然接纳,勇敢的实在论,对一切现实之物的敬畏。为何总体结果不是歌德,而是一种混乱,一种虚无主义的叹息,一种不知何来何往,一种实际上不断使人追溯18世纪的倦怠的本能?(例如,情感浪漫主义,利他主义和多愁善感,趣味上的女权主义,政治上的社会主义)。19世纪——特别是其晚期——岂非仅仅是一个强化的、粗俗的18世纪,即一个颓废的世纪?因而,歌德——不仅对德国,而且对整个欧洲来说——岂非仅仅是一个偶发事件,一种美好的徒劳?但是,如果人们从公共利益这样一种贫乏的观点看待伟人,人们就误解了伟人。懂得不从伟人那里获得利益,也许这本身就属于伟大……
1701854856
1701854857 51
1701854858
1701854859 歌德是我所崇敬的最后一位德国人:他大概感受到了我所感受到的三件事,——关于“十字架”,我们也意见一致……人们时常问我,我究竟为什么要用德语写作:我在任何地方都不像在祖国这样拙劣地被人阅读。但究竟谁知道我是否还希望现在被人阅读?——创造出无法被时间吞噬的东西;在形式上和实质上谋求一种小小的不朽——我还从未谦逊到这样的程度,即向自己提出比这更少的要求。警句、格言是“永恒”的形式,作为使用这种文体的第一个德国人,我是这方面的大师;我的野心是:用十句话说出其他人用一本书说出的东西,——说出其他人用一本书也说不出的东西……
1701854860
1701854861 我把人类所拥有的最深刻的书给予了人类,即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不久,我会把最独立的书给予人类[26]。——
1701854862
1701854863 [1]吕齐乌斯·安涅·塞涅卡(Licius Annaeus Seneca,公元2—65年),古罗马政治家、哲学家、悲剧作家、雄辩家、新斯多葛主义的代表。——译者
1701854864
1701854865 [2]《赛金根的号手》系德国诗人和小说家舍费尔(Joseph Victor von Scheffel)的史诗作品。——译者
1701854866
1701854867 [3]法络斯(Pharus)灯塔,世界七奇之一。——译者
1701854868
1701854869 [4]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1798—1874),法国19世纪著名历史学家。——译者
1701854870
1701854871 [5]茹尔·德·龚古尔(Jul es de Goncourt)和埃德蒙·德·龚古尔(Edmond de Goncourt),法国自然主义小说家。——译者
1701854872
1701854873 [6]埃阿斯(Ajaxe)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勇士,是特洛伊战争中最威猛的战士之一。——译者
1701854874
1701854875 [7]约克·奥芬巴赫(Jacques Offenbach,1819—1880),法国作曲家、古典轻歌剧创始人之一。——译者
1701854876
1701854877 [8]勒南(Renan,Ernest,1823—1892),法国作家,著有《科学的前途》、《基督教的起源》、《以色列历史》等书。——译者
1701854878
1701854879 [9]圣佩甫(Sainte-Beuve,Charles Augustin,1804—1869),19世纪法国文学评论家。——译者
1701854880
1701854881 [10]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1821—1867),法国著名诗人,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被尊为现代派诗歌的鼻祖。——译者
1701854882
1701854883 [11]Imitatio Christi,系中世纪一本灵修名著,作者托马斯·厄·肯培。——译者
1701854884
1701854885 [12]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819—1880),英国女小说家。——译者
1701854886
1701854887 [13]乔治·桑(George Sand,1804—1876),19世纪法国著名女作家。——译者
1701854888
1701854889 [14]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1881),英国著名史学家、文学家。——译者
[ 上一页 ]  [ :1.7018548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