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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26 我们刚刚道出的乃一种苛求。倘若它只不过是一个断言,我们便可以着手来证明它的正确性或者谬误性。这倒是比容忍那种苛求或者苟同于那种苛求要轻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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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28 语言的本质:本质的语言。要求我们运思地去经验这句话的那种苛求,看起来似乎是从向我们提出此种苛求的演讲那里来的。但实际上,这种苛求另有来历。对标题的改变就是使标题消失。其结果不是一篇有着不同的标题的研究语言的论文。结果乃是进入一个地带之中的最初步伐的尝试;这个地带为我们备好了一种有关语言的运思经验的可能性。在这个地带中,思遇见它与诗的近邻关系。我们听到了一种有关词语的诗意经验。这种经验集中表达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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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30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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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32 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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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34 通过对前面三节一组的两个诗段所作的扼要解说,我们已经试着来考察这种经验的诗意道路。那只不过是对诗人的道路的远远一瞥而已——我们并不以为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道路。因为在这首诗以及与之相关的其他诗歌中,格奥尔格的诗意道说乃是一种行进;而此种行进就等于是一种离去,这是由于这位诗人从前曾经像一位立法者和宣言者那样说话。所以,《词语》这首诗也收在格奥尔格出版的最后一本诗集的最后一部分中。这就是1928年公诸于世的诗集《新王国》。其中的最后一部分立题为“歌”。歌是被吟唱的,但不是事后被吟唱的,而毋宁说,在吟唱中歌才开始成其为歌。歌之诗人乃是歌者。诗就是歌唱(Gesang)。荷尔德林以古人为楷模,喜欢用“歌唱”这个名称来称呼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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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36 在新近发现的颂歌《和平庆典》第八节开头,荷尔德林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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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38 从清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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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40 自从我们是一种对话,而且彼此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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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42 人已体验许多;而(我们)即是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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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44 “彼此倾听”者——这一方与另一方——乃是人类与诸神。歌唱是诸神之到达的庆典——在诸神之到达中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了。歌唱并不是对话的对立面,而倒是与对话有最亲密的血脉关系的;因为歌唱也是语言。在前面第七节诗中,荷尔德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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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46 命运的法则就是:一切都自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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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48 即便寂静返归,也有一种语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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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50 1910年,后来(1916年)不幸阵亡于凡尔登的诺伯特·冯·海林格拉特首次编辑出版了荷尔德林的品达诗译文手稿。之后在1914年,荷尔德林的后期颂歌也首次付印了。当时,这两本书对我们学生产生的影响就宛若一次地震。斯蒂芬·格奥尔格最早指引海林格拉特去关注荷尔德林;而格奥尔格本人反过来又从上述两部首版的作品中获得了决定性的灵感,情形就如同里尔克。从那以后,格奥尔格的诗作就越来越切近于歌唱了。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三部题为“大渴望”一节末尾所说的话,当时就已经萦绕在诗人耳畔了。尼采在那里写道,“噢,我的心,现在我已将一切给了你,乃至我最后的所有,我已经对你淘空了双手:我要你高歌,看哪,这就是我最后的所有!”(《全集》,第六卷,第3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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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52 格奥尔格的诗集《新王国》的最后一部分以“歌”为标题,开篇是这样一句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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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54 我还要思忖的,我还要适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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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56 我还要热爱的,有着同样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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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58 诗人跨出了他自己从前的“圈子”,却没有弃绝词语;因为他吟唱着,而歌唱始终是对话。诗人的弃绝并不是针对词语的,而是针对词语与物的关系的,更确切地说,是针对这种关系的神秘性的,这种关系恰恰在诗人想命名他手中的宝石之际自行显示为神秘。这块宝石是何种宝石,诗人没有道明。但我们可以回忆一下,按其古老含义来讲,“宝石”意指一份打算送给某个客人的玲珑优美的礼物;或者也许是一份作为特殊宠爱之标志的礼物,是接受者以后要永远带在身边的。“宝石”于是就与宠爱和客人相关。让我们注意,在题为“歌”的最后一部分中,与《词语》一诗一体的还有另一首诗,这首诗题为《海之歌》,诗的开头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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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60 当火红的球体缓缓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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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62 沉落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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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64 这时我在沙丘上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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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66 是否有我亲爱的客人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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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68 最后一行诗命名了客人,但也可以说没有命名客人。和客人一样,宝石也保持在无名之中。此外,那亲近于诗人的至高的宠爱,也保持在无名之中。《新王国》最后一部分的最后这首诗道说、吟唱这个至高的宠爱,但并没有命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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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70 宝石、宠爱和客人被道说了,但没有被命名出来。那么,诗人对它们保持沉默了吗?不。我们只能对我们所知道的东西保持沉默。诗人没有对名称保持沉默。诗人不知道名称。他在那一句诗中承认了这一点,这一诗句犹如通奏低音一般回响在所有的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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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72 你心系何方——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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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174 这位诗人在词语上取得的经验进入暗冥之中,并且始终还把自身掩蔽起来了。我们必得任其如此;但由于我们如此这般来思考这种诗意经验,我们也就已经让这种经验处于与思的近邻关系中了。然而,我们却不能认为,一种有关语言的运思经验将取代一种诗意经验,更能把我们引向光明,并且也许会揭开重重阴霾。在这里,一种思想之力所能及,乃取决于它是否以及如何倾听那种允诺——在此允诺中,语言之本质作为本质之语言而说话。可是,我们试图为一种有关语言的运思经验提供一个可能性,我们的尝试寻找着一种与诗的近邻关系,这样做绝不是权宜之计,而是基于如下猜度:诗与思当有着近邻关系。也许这一猜度吻合于那个我们还仅仅对之作了一番模糊的倾听的苛求:语言的本质——本质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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