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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42 海德格尔还认为,他对Physis、Aletheia和Logos等希腊词语所作的词源阐释,是一种对“存在”的“追思”(Andenken),同时也是对语言的“本质”的“追思”。如果说Physis,Aletheia和Logos等早期思想的基本词语说的是存在,那么在海德格尔看来,它们也就是说语言的。语言作为Logos,就是“聚集”。语言作为Physis,是一种统摄入的“巨大的力量”(überwaltigende Gewalt),人能“保管”、“看护”语言,而不能支配语言。语言作为“无蔽”(Aletheia),就是存在借以开启出来的“真理之发生”(Wahrheitsgeschehen)。这些想法,虽大多语焉不详,尚未充分展开讨论,但我们看到,后期海德格尔语言思想的轮廓已经在《形而上学导论》中构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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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44 语言之本质的问题,往往就是语言之起源(Ursprung)的问题。这里,在《形而上学导论》中,海德格尔提出了语言是“原诗”(Urdichtung)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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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46 海德格尔认为,语言的起源问题至今还是一个悬疑,还是一个秘密。这并不是偶然的,而是由语言的源始的本质所决定了的。我们现在往往把语言当作人的工具,从发生学角度来追寻它的起源。这在海德格尔看来显然是摸错了路子。这样的语言观念首先已经错了。海德格尔是从他的存在之思出发来思考语言及其起源的。在他看来,语言的开端出于“巨大者”,即作为Physis的存在。只有当人入于存在的“突现”中,才有语言的开端。人入于存在之“突现”,才有作为“存在之词语生成”(Wortwerden des Seins)的语言。而作为“存在之词语生成”,语言就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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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48 “存在之词语生成”,这个表述对于海德格尔后期“语言–存在”之思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可以标示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主题。所谓“存在之词语生成”,也就是源始意义上的“言(道)成肉身”,是语言的源始开端。而源始的“言(道)成肉身”乃是最初的诗,是“原诗”。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原诗,一个民族就在其中诗化(dichten)存在”。使一个民族进入历史的伟大的诗,就是一个民族的语言的形成。在希腊,是荷马等早期诗人们经验并且创作了这种伟大的“原诗”。此即希腊人的“言成肉身”,是希腊语言的源起。“语言对希腊人的此在就是敞开的,是入于存在的显突(Aufbruch in das Sein),是对存在者的有所开启的赋形。”(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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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50 海德格尔这里所表达的“语言是原诗”的观点,十分接近于18世纪意大利的思想家维柯(Vico)的“诗性智慧”说。维柯也认为源始的语言就是诗,并且说荷马是希腊语言的创始人。(104)我们没有看到什么材料可以证明海德格尔对维柯有过什么关注,但两者的思想有明显的拍合相承之处。扩大而言,在维柯之后的欧洲人文思想传统中,主张语言的诗性起源的哲学家不在少数。远如哈曼、赫尔德尔,近如洪堡、卡西尔等,均持此说。而海德格尔的观点,算得上是其中最激进和最深刻的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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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52 综合上述,我们认为,海德格尔在1930年代所作的对早期希腊思想的探究(主要集中在《形而上学导论》一书中),乃是他的后期思想的一个里程碑。通过这一阵子“探源”,海德格尔形成了清晰的“存在历史”观,也初步形成了他的“语言–存在”思想。所谓“探源”,就是探存在之源,也就是探语言之源。后期海德格尔思想的各个方面,在这一番“探源”中都已有了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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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54 “探源”探出了存在之思的路向。我们看到,此后的海德格尔的运思努力,基本上就是在Aletheia和Logos这两个课题下展开的——在前一个课题中,海德格尔主要思真理、艺术、诗和技术等;在后一课题中,海德格尔主要思世界、物和词语(语言)等。而不待说,这两个题目是一体两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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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56 (1) 此处资料据海德格尔全集编委会印制的目录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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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58 (2)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德文版,图宾根,1987年,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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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60 (3) 这是海德格尔的解释性翻译,一般把此箴言译作“因为思维与存在是同一的……”。这里特别要指出的是,后期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导论》中对巴门尼德这个箴言作了另一种翻译和解释(参见本章第三节中的讨论),也可见前后之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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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62 (4)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德文版,图宾根,1986年,第2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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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64 (5) 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弗林根,1986年,第134–1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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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66 (6) 后期海德格尔一直在寻求用“非形而上学的”词语来表达他所思的“存在本身”。至20世纪50年代以后,海德格尔才在他公开出版的著作中使用了Ereignis一词。我们在此把Ereignis中译为“大道”。详见本书第五章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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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68 (7) 阿勒尔斯:“海德格尔的意义”,载《哲学译丛》,1964年第2期,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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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70 (8)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德文版,图宾根,1987年,第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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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72 (9) 海德格尔;《从思的经验而来》,《全集》第13卷,德文版,美茵法兰克福,1983年,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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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74 (10) 海德格尔:“什么叫思想?”,载《演讲与论文集》,德文版,弗林根,1978年,第1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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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76 (11)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德文版,图宾根,1987年,第1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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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78 (12) 海德格尔:《什么是哲学?》,德–英对照本,纽黑汶,1958年,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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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80 (13) 在海德格尔看来,“存在历史”上有两个“转向”,即从早期希腊思想(所谓“第一开端”)到希腊哲学(形而上学)的“转向”和现代的“另一个开端”上的“转向”(哲学的终结和思想的兴起)。我们当在“存在历史”的意义上来理解海德格尔本人的思想道路的“转向”。就此而言,我们在第一章第六节中所做的关于“转向”的讨论根本上还是浅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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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82 (14) 海德格尔:《什么是哲学?》,德–英对照本,纽黑汶,1958年,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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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84 (15)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德文版,图宾根,1987年,第1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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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86 (16)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德文版,图宾根,1987年,第1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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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88 (17) 海德格尔:“克服形而上学”,载《演讲与论文集》,德文版,弗林根,1978年,第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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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74090 (18) 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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