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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当节日的时候……》一诗的第三节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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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正破晓!我期候着,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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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者到来,神圣者就是我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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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然本身,比季节更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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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逾越东、西方的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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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现在已随武器之音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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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天穹高处直抵幽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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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牢不可破的法则,一如既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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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源出于神圣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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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感受澎湃激情,那创造一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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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诗在海德格尔看来十分重要。我们先按照海德格尔的读解思路对之作简明的“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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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是光从隐处(黑暗)升起,可以说,“破晓”过程就是Physis的运作,是“敞开领域”(Offene)的澄明照亮,用荷尔德林的诗来说,即是“神圣者到来”。“神圣者就是我的词语”——此话怎讲?因为“神圣者”“令”(召唤)诗人去“命名”,用词语去“命名”“神圣者”所“显”出来的Physis,即自然。而这一“命名”又总是在“显”与“隐”的紧张关系中(要从“隐”处把“显者”命名出来),也即词语在“显”与“隐”的“冲突”中,所以说,词语是“武器”。海德格尔引荷尔德林的赞美诗《多瑙河之源》中的一句诗:“词语的武器”是保存神圣者的“圣物”。“自然”现在是随“武器之音”苏醒了,也即随诗人的命名活动苏醒了。关于这里的“自然”的意思。我们不妨概括如下:一、“自然”源出于“神圣者”(荷尔德林又叫“神圣的混沌”),是根据“神圣者”的牢不可破的法则而彰现出来的。二、“自然”是无所不在的“创造一切者”,其老更甚于季节(时间),是在先的,并且“超越”“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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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们特别需要注意“神”(das Göttliche)或“诸神”(Götter)、“自然”(Natur)与“神圣者”(das Heilige)的区别和联系。首先,海德格尔严格区分了“神圣者”与“神”(诸神)。海德格尔说:“神圣者”绝不是某个固定的神所秉有的特性。“神圣者”不是神性的(göttlich),而是“神圣的”(heilig);相反,神是神性的,因为它的方式是“神圣的”。海德格尔的意思很明白:“神圣者”高于“神”,是“神圣者”使得“神(性)”和“诸神”成为可能。“神”(诸神)是“神圣者”的存在方式。进而,海德格尔认为“自然”是“神圣者”的彰现,是高于“诸神”的,或者毋宁说,“自然”包含了“诸神”。“‘强大的’自然比诸神更能有另一番作为:在作为澄明之自然中万物才能现身当前。”(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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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里可以说有以下的“递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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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者→自然→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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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以上关系,我们仍需有一个进一步的具体描画。“神圣者”是“自然”的本质。“自然”是“神圣者”的“显”。因此荷尔德林也可以把“自然”称为“神圣的”。“显”的过程即是“破晓”、“苏醒”;“显”才有了“光”,才照亮了万物,让万物涌现出来而成其所是。所以“自然”是“创造一切者”,当然是源出于“神圣的混沌”才创造一切。这所谓“一切”当然也包括“诸神”。所以“自然”“从天穹高处直抵幽幽深渊”,是囊括了万物的。这诗句中所说的“天穹”和“深渊”十分关键。海德格尔说,“天穹”(Äther)这一名称表示“光之父”,而“深渊”(Abgrund)意谓“大地母亲”(地母)所孕育的“锁闭一切的东西”。“天穹和深渊既命名着现实的极端区域,也命名着最高的神性。”(69)天穹(天父)是“显”,是“解蔽”,是“光”;而“深渊”(地母)是“隐”,是“遮蔽”,是“光”的隐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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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在阐释荷尔德林的《还乡——致亲人》一诗时,花了可观的笔墨来讨论这里所说的“天父”和“地母”。在那里,他借荷尔德林的诗句称“天穹”即“光”为“年岁天使”,称“深渊”即“大地”为“家园天使”。(70)据此,我们也可以列出下面的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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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已经越来越显明的是,海德格尔思想“转向”之后所构筑的存在之思,特别是他的关于存在之“显–隐”关系的思想,或者说,他的关于“世界–大地”关系的思想,是与荷尔德林的诗作相互对应、相互启发的。我们既可以说海德格尔是以其存在之思来阐释荷尔德林之诗,也可以说海德格尔是借助于荷尔德林的诗来构筑他的存在之思。荷尔德林的“神圣者”对应于海德格尔的“存在”(后来所思的“大道”或“本有”),荷尔德林的“自然”对应于海德格尔的“世界游戏”说中的“世界”,荷尔德林的“天穹”和“深渊”对应于海德格尔的“天”和“地”。海德格尔后期的“天、地、神、人”“四方”的“世界游戏”说,在阐释荷尔德林的诗歌时实已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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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接着对《如当节日的时候……》一诗的阐释就着手讨论了“四方”中的神和人,特别是诸神与诗人们。荷尔德林的这首诗的第六节中有这样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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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心灵悚然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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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神圣的火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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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已知道的无限物在回忆中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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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实在爱情中诞生,那诸神和人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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