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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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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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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我。(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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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严重的时刻”!前期海德格尔的“我在世”——总是已经“被抛入”的“在世”——的那种“处身”的实际性和绽出之实存的可能性,里尔克在此以他的诗意语言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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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海德格尔并不满足于在里尔克的诗歌里去发现个体实存情绪之类的东西。他现在要用另一种尺度来衡量里尔克是否是一个“贫困时代的诗人”。海德格尔所用的尺度是“存在历史”的尺度,就是要探问:里尔克是否道说了“神圣者”,思了“存在之澄明”?为此,海德格尔选释了一首里尔克生前未发表的无题诗。这首诗十分晦涩玄奥。我们试译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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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自然一任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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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其阴沉乐趣的冒险摆布,而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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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土地和树枝给予特殊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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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我们对自己存在的源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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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再喜好;它使我们冒险。不过我们更甚于植物或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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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这种冒险而行,意愿冒险,有时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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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更甚(并非出于贪营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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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于生命本身,更秉一丝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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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为我们创造安全,在保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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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纯粹之力的重力的统辖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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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庇护我们的,是我们的无保护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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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当我们看到它逼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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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改变了它,使之进入敞开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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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是在最宽广轨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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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则触动我们的某个地方,来把它肯定。(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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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对这首诗作了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我们在此只能作一些重点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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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海德格尔认为,里尔克诗中所作的“自然”,不是自然科学意义上的对象领域,而是希腊思想意义上的Physis和Zoe,意即“涌现”和“生命”。所以里尔克诗中的“自然”和“生命”,指的是存在者整体意义上的“存在”,也是我们人这个存在者的“源始基础”。其次,所谓“冒险”(das Wagnis),据海德格尔解释,其实也是指“存在”。再者,“自然”(存在)一任万物“去冒险”(“去存在”)。“存在”即是“冒险”。“存在”这一“冒险”对一切存在者起着“牵引”(Bezug)的中心作用,它是赋予存在者(冒险者)以重力的“重力”,里尔克称之为“纯粹之力的重力”。可见诗中所说的“自然”、“生命”、“冒险”、“纯粹之力的重力”等,是同一的,都是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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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的另一个关键词语是“敞开者”(das Offene),它是指“一切存在者作为冒险者始终被交托于其中的那个整体牵引”,“是一切没有界限的东西的伟大整体”。(84)这样说仍然费解。从里尔克的自陈来看,“敞开者”似乎是指无锁闭的、无界限的本然状态。任何“限制”都是在人的表象(观念)中建立起来的,所以有意识的人更难直接进入“敞开者”之中。里尔克说,动物在世界中存在,我们则站在世界面前。根据意识的不同等级,万物和人与“敞开者”的关系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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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海德格尔看来,里尔克关于“自然”、“冒险”和“敞开者”等的谈论说的就是“存在”,但这种谈论根本上还囿于传统形而上学之中。当里尔克把“自然”表达为“冒险”时,他就是在形而上学上根据“意志”的本质来思考“自然”的;他的“敞开者”也还是一个有歧义的形而上学的概念,因为这个概念并没有摆脱“表象性”思维的特性。也即是说,这个“敞开者”与海德格尔在“存在之澄明”意义上所思的“敞开”还是有区别的。海德格尔认为,“里尔克的诗依然笼罩着尼采式的调和的形而上学的阴影”。(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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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里尔克就很难称得上一个在贫困时代里道说“神圣者”的诗人。与荷尔德林相比,里尔克确实是大为逊色了。尽管如此,在海德格尔看来,里尔克的这首诗至少在以下两个方面作了非形而上学的努力,使得他作为一个贫困时代的诗人也还是有些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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