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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论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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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我们的一切感知都有经常伴随着它们的相应的感觉，因此二者很容易混淆。我们也不应该指望感觉和与之相应的感知能在普通语言中被区别开，因为普通生活的目的并不需要这种区别。语言生来就是为平常谈话的目的服务的，我们没有理由期望它应当产生不属于普通用法的特性，因此，一种被感知的性质和与这种感知相应的感觉就常常被冠之以同样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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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使得我们大多数感觉的名称具有了二重意义，这种二义性一直使哲学家们大为困惑。有必要举例说明我们的感觉和感知的对象之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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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嗅一朵玫瑰花时，在这个动作中既有感觉又有感知。如果单独考虑我所感受到的令人愉快的香味而不关联到任何外界对象的话，它就仅仅是一个感觉。它以某种方式影响心灵；我们可以设想这种对于心灵的影响而不必想到玫瑰花或任何其他对象。这个感觉只能是它被感受到的状态本身，而不能是任何别的东西。感觉的本质就在于被感受到，而当它没有被感受到的时候，它就不是感觉。感觉和对感觉的感受之间没有任何差别——它们完全是同一个东西。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们以前注意到，在感觉中没有任何不同于这种心灵活动（通过心灵的这种活动我们感受到感觉）的对象——而且这一点适用于一切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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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让我们看一下嗅玫瑰花时我们所具有的感知。感知总是有一个外界对象；在这个例子中，我的感知对象是我凭嗅觉辨认出来的玫瑰花的那种性质。由于我注意到，当玫瑰花近在眼前时这种令人愉快的感觉就出现，而当它被移开时这种感觉就停止，因此，我的本性引导我断定有某种性质存在于玫瑰花中，而这种性质就是这种感觉的原因。玫瑰花中的这种性质是被感知的对象；而那种我借以获得对于这种性质的确信和信念的我心灵的活动，在这个事例中我称之为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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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里应该注意到，我感受到的感觉和我感知到的存在于玫瑰花中的性质，二者都被冠以同样的名称。玫瑰花气味就是给予二者的名称，因此这个名称有两种意义；区别它的不同意义就可以消除一切困惑，并且使我们能够对哲学家们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给予明白清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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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如果有人问这种气味究竟是存在于玫瑰花之中还是存在于感受到它的心灵之中，那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玫瑰花气味所意指的有两种不同的东西；其中一种存在于心灵之中，而且只能存在于一个有感觉能力的存在物之中；另一种确确实实、完完全全存在于玫瑰花之中。我感受到的感觉存在于我的心灵之中。心灵是有情感能力的存在；由于玫瑰花没有感觉能力，因此在它之中不可能有感觉，也不可能有任何类似感觉的东西。但是，我心中的这种感觉是由玫瑰花中的某种性质所引起的，这种性质和这种感觉都用同样的名称来称呼，并不是由于它们的任何相似性，而是由于它们经常相互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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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以称呼气味、滋味、声音及不同程度的热和冷的一切名称都具有类似的二义性；我们关于玫瑰花气味所说的话都可以适用于它们。它们既表示一种感觉又表示靠这种感觉而感知到的一种性质。前者是符号，后者是被意指的东西。由于二者本性上就是结合在一起的，而且由于普通生活的目的也不需要在我们的思想中将它们分开，因此它们都用同样的名称来表达；并且这种二义性可以在一切语言中发现，因为它的理由在一切语言中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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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的时代：十八世纪哲学家 第六章 孔狄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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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耶纳板博诺板德板孔狄亚克是一个十八世纪典型的无神论的神父。他生于1715年，当他加入神父的行列时并没有对自己的唯物主义信念感到明显的不安。他一生过着一个法国启蒙运动学者的生活。他于1780年逝世。他的著作对于十九世纪法国和欧洲的自然主义具有比一般所想象的要大得多的、虽然往往是间接的影响，特别是在文学和通俗科学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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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狄亚克也许是法国“感觉论”哲学家中最典型的代表。作为洛克的忠实信徒，他确信一切精神过程都可以被分解为由不能再分解的感觉基本单位构成的原子成分。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运用了著名的关于塑像的形象比喻，一个塑像被一个接一个地逐渐赋于新的“感官”——嗅觉、味觉，等等；并试图以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建构”起正常的人的世界，从而表明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东西都完全可以分解为在各感官正常的相互作用下产生的感官物理作用的结果。洛克理论中的困难之一就是对判断的说明——判断是我们对于资料做出肯定和否定，相信和不相信，总之对它们进行反省的能力，而不仅仅是就如它们雨点般落在被动的白板（心灵被设想成这样）上那样记录它们的能力。诸如反省和判断这种经验似乎需要比较、区别、分类等等活动，看起来显然与纯粹被动的摄影胶片（白板就与此类似）是不相容的。孔狄亚克试图改进洛克对于“反省的观念”的不恰当的描述，他把它们解释为“注意”的结果，而注意在他看来仅仅是另一种感觉。不能认为他的理论是成功的，任何一个费心读过康德或芒设德设毕朗著作中有关议论的人都可以自己看出这一点。注意、比较、信念、知识不能被等同于“纯粹的感觉”，纯粹的感觉大概就是纯粹的感受性，它没有反身转向自己的能力，它也不能从无差别的“原料”中选择、权衡、拒斥和建立理论，根据假设，它本身充其量不过就是原料而已。感觉的序列不能变成对序列的感觉。所有那些把知识等同于感觉或把信念等同于原子资料的序列的人，从孔狄亚克到卡尔纳普，都遇到了类似的困难。但是，孔狄亚克对实际感觉做了精细的分析，这些感觉构成的我们经验的部分超过迄今所允许的限度，他强调指出注意的中心重要性，所有这些仍然是饶有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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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段落选自《感觉论》（1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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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双重的注意的时候起，也就有了比较，因为注意两个观念或比较两个观念乃是一回事。然而，如果不在它们之间觉察到某种差别或某种相似，是不能比较它们的；觉察到这类关系就是进行判断。因此，比较的活动和判断的活动无非就是注意本身；正是以这种方式，感觉相继变成了注意、比较、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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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比较的对象具有许多关系，这或者是因为它们给我们的印象本身就完全不同，或者是因为这些印象仅仅有程度上的差别，或者是因为这些印象虽然其本身相互类似，但在每个对象中的结合却不同。在这些情况下，我们给予对象的注意就从囊括它们引起的一切感觉开始。但是，由于这种注意被分割为很多部分，因而我们的比较就是模糊的，我们单独把握到的关系是混淆的，我们的判断也是有缺陷的或无把握的。因此，我们不得不把我们的注意从一个对象转移到另一个对象，分别考虑它们的性质。例如，判断它们的颜色之后，我们再判断它们的形状，然后再判断它们的大小；以这种方式判断完对象给予我们的所有感觉，我们依靠一系列的比较和判断发现了存在于对象之间的种种关系，于是这些判断的结果就是我们形成的关于每个对象的观念。被如此定向的注意就像一束光线从一个物体反射到另一个物体以便照亮它们二者，我把这称做反省。这样，感觉在变成注意、比较、判断之后，又以变成反省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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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的时代：十八世纪哲学家 第七章 拉美特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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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奥弗雷·德·拉美特利生于1709年。作为一位职业医生，他受到普鲁士腓特烈大帝的庇护，并且由于他的著作《人是机器》和《人是植物》的亵渎内容而获得了名声。他在四十一岁时英年早逝。他的著作是最早的、充分发展的行为主义的论文。根据他的理论，人的每一种性格和活动都能以一种纯粹机械的解释来充分说明其原因；“第二性的”原因是公开显露着供我们所有人研究的；“原始的”原因是隐秘的终极原因，上帝和大自然通过它们而起作用——虚构的事物对于拉美特利来说就像那些形而上学的“翅膀”，人们徒劳地试图用它们翱翔于耐心的经验研究所走的艰苦缓慢的道路之上。他的信徒卡巴尼斯医生后来宣称大脑分泌思想就像肝脏分泌胆汁一样；在我们的时代，沃森博士相信人们可以用生物化学的术语为精神和道德生活提供一个详尽无遗的解释，他的方法体现了拉美特利的方法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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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引自《人是机器》（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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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台如此复杂的机器，要想一开始就对它形成一个明确的概念，从而给它下一个定义，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缘故，那些最伟大的哲学家先天地进行的一切研究，也就是企图借助他们智力的翅膀使自己腾空而起，结果证明都是枉费心机。因此只有后天地，或者说似乎通过人体的器官来设法剖析人的灵魂，我们才能——我并不是说明白揭露出人性本身，但至少是——在这个问题上达到最大程度的或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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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依靠经验的探路杖，而避开历来哲学家们的一切毫无结果的意见吧。既是盲人而又相信不借助于这个探路杖也能行，这才是盲目透顶呢。现代人说，只有虚荣才不从第二性原因里引出它从第一性原因里引出的那些结果，这是多么正确啊！人们可以并且确实应该赞美所有那些杰出的天才们，笛卡尔们、马勒伯朗士们、莱布尼茨们、沃尔夫们，等等，甚至对他们最无用的劳作也推崇备至；但是我要问，他们所有深刻的沉思和工作的成果在哪里呢?因此，如果想要获得一种平静的生活，就让我们撇开人们已经思考过的东西，而着手看一下我们需要思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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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心灵只是一个人们对其毫无概念的空洞符号，一个思想健全的人使用这个符号只是为了指称我们身体里那个进行思维的东西。只是给出一点儿运动的本原，生命体便会具有它们为了运动、感觉、思维、重复和行为而必须的一切，总之，具有它们的身体活动和依赖于身体的精神活动所必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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