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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理智相衔接也和关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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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思想本是同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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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赖以思想的正是肢体的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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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它就在那有许多东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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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记录了阿那克萨戈拉对他的某些朋友说过的话,即存在着的事物就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个样子。他们说显然荷马也持这种观点,因为他让受过重击后昏迷不醒的海克托躺在那里进行另一种思想,表明即使不能正常思想的人也能思想,只不过不是同一种思想。故十分清楚,如果两者都是思想,存在着的事物就会既如此又不如此。这样下去其结果是最为困难的,因为假如那些在可能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注视真理的人(他们也是最执著地寻求它和热爱它的人)竟然也持这种意见,关于真理作如是之说,那么向往哲学事业的人怎么能够不感到绝望呢?因为追求真理就宛如追逐飞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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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意见,其原因是在他们思索真理的时候,认为存在物仅仅是可感事物,其中大量存在着无规定者的本性,这种东西的存在同我们已经阐明过的一样。因此尽管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却并不真实。这种批评比埃比哈尔莫斯(Epikharmos)对克塞诺芬所做的要恰当一些。另外,他们看到所有这种本性都在运动,而对于变化着的东西又不能作真实的陈述,至少对于所有完完全全变化着的东西不能作真实的陈述。正是从这种看法中产生出了我们所曾提到过的登峰造极的观点,即追随赫拉克利特的人的观点,比如克拉图鲁所说,这人认为最完善的是什么也不应该说,只须扳动手指头即可,他还批评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说法,因为他自己则认为一次也不可能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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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理论,我们说,一方面他们认为变化的事物在它们变化时不存在是有几分真实依据的,可是另一方面则是可指责的。因为还在消失着的东西仍然保留有一些被消失掉的东西,而正在生成的东西中,必然已经有某物存在。一般而言,倘若一事物正在消灭,仍有某种存在物存在;倘若正在生成,其由之而生成和依靠它而生成的东西必然存在着;而且这种推演不能步入无穷。让我们暂且撇开这些,去指出就数量而言与就性质而言的变化并不相同。姑且假定数量方面没有持久不变的东西,但我们是通过形式而认识所有事物的。并且,批评持这种观点的人是正当的,他们仅仅看到了少数的可感事物便断言整个的天都是这样。然而只有我们周围的可感区域才处于生灭变化之中,但是可以说,这不过是宇宙整体的一个部分,因而要是他们通过后者来推断前一部分的话,会比通过前一部分来推断后者更加公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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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地,对这些人我们又要说很久以前说过的话。我们要向他们证明并使他们信服,存在着某种不运动的本性。说事物可以同时存在又不存在的人,更愿意说万物是静止的而不是运动的,因为万物存在于万物之中,从而不存在事物可以变化而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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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真理,则在于并非一切表象都是真实的。首先,感觉并不是虚假的,至少关于特定的对象不会假,但印象却不同于感觉。我们有理由感到惊奇,假如他们提这种问题:大小和颜色是否就像对于远处的人或在近处的人所显现的那样,或者是否就像对于健康人或病人所显现的那样;或真理是否就像对于睡着的人或醒着的人所显现的那样。显然他们并不这样认为,至少没有人在黑夜中会认为自己在雅典并正向奥德昂剧场 [1]走去,如果他此时正在利比亚的话。另外,关于将来发生的情况,如柏拉图所说,在一个人将来能不能恢复健康这一问题上,医生的意见与不谙医术者的意见,并非同等权威。假如在感觉自身中,对于不熟悉事物的感觉与对于特定事物的感觉,以及对派生事物的感觉与对事物本身的感觉,并非同等权威;而且对于颜色来说,视觉而非味觉更加权威;对于味道来说,味觉而非视觉更加可靠。然而每种感觉在同一时间里对同一事物不会说既如此又不如此。即使在不同的时间里,也不会对同一属性、而是对属性所发生于的事物的感觉不同。我所说的例如,对同一种酒由于自身的变化或人的身体的变化有可能时而觉得甜时而觉得不甜,然而甜当其为甜的时候,却绝不会有所改变,而总是同样地真,能为甜的东西必然会如此。然而所有的这种理论取消了这一点,由于没有事物还有实体,也没有任何出于必然的东西。因为必然的东西不允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故如果存在着必然的东西,将不会既如此又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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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如若仅有可感事物存在,那么有生命的东西不存在,就没有任何事物存在,因为那样感觉就将不存在,一方面可以大致真实地认为,感觉对象以及各种感觉也都不存在(因为是感觉者的属性),而另一方面产生感觉的主体离开感觉便不存在,则是不可能的。感觉并不是对它自身的感觉,而在感觉之外存在着另外某种东西,它必然在感觉之先,因为运动者在本性上是在先的,即使它们彼此相关也没多少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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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有一些人,既包括虔信这种理论的人也包括只是在口头上讲讲这种理论的人,提出了疑难;他们追问是谁来判断健康的人,或一般地,谁来正确地判断每一件事情。这种疑难就像问此时我们是睡着还是醒着一样,所有这种问题能够表明的是同一点,即他们要求对万物作出说明,他们在寻找始点或本原,并要求通过证明来得到它。但从他们所做的就可以明白地看出,他们并非虔信。而如我们所说中的一个应验,他们在没有说明的地方寻找说明,而证明的始点或本原并不是证明。这些人很容易在这点上被说服,因为这并不难掌握。而那些只寻求理论的强制力的人,是在寻求不可能。因为他们要求自相矛盾的东西,并直接讲自相矛盾的话。假若并非万物都与某物相关,而是有某些就其自身而存在的东西,一切现象就不会全都是真实的,因为现象总是对某人而言的现象,故说一切现象全都是真实的人把所有存在着的东西变成了与某物相关的东西。因此那些寻求理论的强制力,并同时要求对理论作出说明的人,必须借此来捍卫自己:并非现象存在着,而是对于现象所显现于的人,显现的时间,显现的身份和方式存在着。假如他们作出说明,但不以这样的方式,立即便会自相矛盾。因为同一事物允许对视觉显现为蜜糖,但不是味觉;并且由于我们有两只眼睛,同一事物可能对每一只眼睛显现得不一样,如果两眼的视力不一样的话。那些人说现象是真实的,而且由此万物同样为虚假和真实,因为万物既不总是对一切人显现为相同,也不总是对同一人显现为相同,而是常常在同一时间里显现为相反的东西(交叉手指去触摸会说有两个物体,而对视觉只有一个)。根据早先讲过的理由,对这些人我们要说,并非根据同样的感觉以及感觉的同一部分和在同一时间里,如此现象能够为真。大概由于这种原因,那些不是由于困惑而是由于理论的缘故如此主张的人必然要说,并非现象存在,而是现象对这人存在。照先前所说,他们必然会把一切事物都变成与某物相关的东西,即与意见和感觉相关,故既没有已经生成的东西也没有将要生成的东西,如果没有人先对其有所意见的话。但是倘若有了已经生成的东西和将要生成的东西,显而易见就不会是所有事物都与意见相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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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假如某物为一,它应与一事物或与确定的东西相关。如果同一事物既是一半又是相等,这相等仍不能是对一倍而言。假如意见者即人与被感觉的对象相同,那么意见者将不是人,而是被意见的对象了。如果每一事物都与意见者相关,意见者就会与形式上无限的事物相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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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意见中最为确实的是,矛盾的陈述不能同时为真。对于认为它们能够为真的人有什么结果相随,以及他们为何如此认为,就说这么多吧。既然矛盾的陈述不能同时对同一事物为真,显然矛盾不能同时依存于同一事物。另一种相反者即缺失也同样,它是实体的缺失,缺失是对于某一确定的种的否定。故不能同时真实地肯定和否定,矛盾不能同时附存于同一事物,除非两者都在特定的意义上,或其中之一在特定意义上,另一个在单纯的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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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在矛盾的陈述之间不允许有任何居间者,而对于一事物必须要么肯定要么否定其某一方面。这对定义什么是真和假的人来说十分清楚。因为一方面,说存在者不存在或不存在者存在的人为假;另一方面,说存在者存在和不存在者不存在的人则为真。因而说事物存在或不存在的人,就是以其为真实或者以其为虚假。但是存在者不能说成不存在,不存在者也不能说成存在。另外,或者矛盾物之间的居间者就像黑与白之间的灰颜色一样,或者像人与马之间的既非人又非马一样。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它们就不能变化(因为变化是从不善到善,或从善到不善),然而事实上它们却一直在变化。因为除非变成对立方式或居间者,变化就不能存在。如果它是居间者,这样将会有某种变化,不是从不白生成白,但没看见有这种事情。思辨或者肯定或者否定被思辨或思想的每一个对象———这从定义中便可清楚———当其真实或虚假的时候。当以某种方式结合肯定或否定时,它为真,而以另一种方式时,则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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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为理论而理论的话,在所有矛盾物之外,应该存在着居间者,故一个人可能既以其为真又以其为不真。在存在与不存在之外它也将存在,因此在生成和消灭之外将有另外某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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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在所有其否定即是对相反者的肯定的地方都将有居间者存在,例如数目中将有既非奇数也非非奇数的数。但这是不可能的,从定义中便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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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会步入无穷,存在物不仅是半数而且会是更多。因为将可以再次否定对这个居间者的肯定和否定,其结果将是某种东西,因为它的实体是某种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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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被问及某物是否是白的时回答不是,他否定的不是别的而是这种存在,不存在就是一种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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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意见来到某些人中间就像其他的怪论发生于其他人一样,当他们不能想法解决诡辩推理时,便向其屈服,承认其结论为真。有些人由于这种缘故宣扬这种理论,有些人则是由于寻求对一切事物的说明。同这些人进行辩论的起始点在于定义。而定义来自于必然表明某种东西,名称所表示的原理,成为其定义,赫拉克利特关于万物存在又不存在的说法,似乎使万物都为真。而阿那克萨戈拉关于对立矛盾之间存在着居间者的说法,似乎又使万物均为假。因为当事物相混合时,混合物既不是善也不是不善,所以无法真实地描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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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通过这些区分明显可见,那些片面的关于万物的说法不可能站得住脚,照某些人所说,没有事物是真实的(因为他们说没有东西可以妨碍万物跟对角线的可通约问题一样),另一些人则说万事万物都是真实的。这些理论大致上与赫拉克利特的理论差不多,说万物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假的,也就分开说了这两者中的每一种意思,只要既真又假不可能,那么或真或假也就不可能。此外,显然对立的陈述是那些不会同时为真的陈述,也不会全都为假。尽管从已经说过的这些中似乎显得比较可能。根据我们前面所说,对于所有这些说法,都应该假定,并非某物存在或不存在,而是表明某物存在或不存在。应当从定义中辨明,什么是虚假或真实。假如肯定为真或否定为假没有什么不同,就不可能一切事物都假,因为对立陈述中必然有一部分为真。又如,若对任何事物必然肯定或者否定,二者便不能都为假,因为对立陈述中只有一部分为假。对所有这些理论,有一个人人皆知的责难,即他们自己取消了自己。因为说一切都是真实的人,就使与自己相对立的说法成为真实的,从而自己的说法便不真实了(因为对立的说法说它是不真实的);而说一切为假的人就使自己也成为虚假的。假如使其中之一例外,让与其对立的说法只能为不真实,让其自己的说法不虚假,困难也不会减轻,他们就不得不假定无限多真实或虚假的说法,因为说某一说法为真也是真实的说法,这样便会步入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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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说一切事物静止的人并不正确,说一切事物运动的人也不正确。假若一切静止,同样的事物就会一直真实和虚假了。然而这种情况明显是变化着的,因为说话者本人过去某些时间不存在,并非将来还会不存在。而假若一切事物运动,就没有事物真实了,一切都将是虚假。然而已经证明过这是不可能的。存在者必定变化着,变化乃是出于某物并进入某物。而且并非万物在某一时间静止或运动但没有事物永远保持,因为存在着某种事物,它永远运动被运动的事物,最初运动者自身是不被运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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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奥德昂(Odeion),位于阿克罗波里(Actopolis),为雅典城的一部分,是古希腊著名政治家柏利克里修建的一座大厅,用于音乐及其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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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全集(典藏本) 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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