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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87 我们在前面一般地讨论一切政体时曾经讲过,忽视小节是引起政体更迭的原因之一,贵族政体就尤其是因为忽略了小节而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更的。最初人们只是放弃了政体中的某一因素,在此之后就更加满不在乎地改动了越来越多的其他细小部分,直到整个政体秩序全部改观。图里伊的政体就经历了这种变故;那里曾经有过一条法律,规定将军只有间隔五年之后方可重新受任,但是一些熟谙军事的年轻人格外地得到了城防军士的钦佩,他们藐视主事的官员,开始谋求废除这条法规,以便同一些人能连续担任将军职务,他们觉得自己有把握实现其目的,因为他们看到平民们是乐于举手赞成他们继续做将军的。主管官员即所谓的议事官员起先反对修改成规,但随后赞同了这一提议,他们以为改动这条法规并不会触动政体的其他方面,然而到后来他们再想阻挡接踵而来的种种其他变动时,无论怎样设法也来不及了。整个政体的组织制度转变为由那些野心勃勃的变革者控制的权阀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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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89 一切政体的覆灭既可以起因于政体内部,也可以起因于外部。倘若一个城邦的近邻或相距虽远却很强大的他邦实行的是与之相对立的政体,就会从外部影响该邦的政体。在雅典与斯巴达争雄的年代就出现过这种情况,雅典人到处消灭寡头政体,斯巴达人则到处取缔平民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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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91 以上我们大致阐述了各种形式的政体发生更迭和骚动的由来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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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93 【8】 接着我们要从共同的方面和就个别情况单独地考察每一种政体的维持或保存。首先需要明白的是,只要我们知道了诸种政体由以毁灭的原因,也就知道了它们赖以保存的原因。因为相反者产生相反者,而毁灭正好与保存相反。在那些张弛得度的政体中,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比促使人们奉公守法更要紧了,在细小的方面尤其要严加警惕。些微的违法行为常常不为人觉察,正如不断浪掷小额财物,到头来大多落得一贫如洗。这样的花销由于不在一朝一夕,故不易引起人们注意,人心在这些事情上可能会误入迷途,恰如这样一种诡辩:“事事皆小,总汇自小。”在一种意义上这种说法是成立的,但在另一种意义上则不然。因为尽管由诸多微小的部分组成,整体或总汇并不见得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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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95 第一点是必须采取措施防范这样的开端,其次的一点就是不能指望那些旨在蒙骗群众的诡计或花招,事实已经做出了无情的驳斥。前面在讨论各种政体时,我们曾提到过这类性质的诡计。此外,无论是寡头政体还是贵族政体,它们中有一些能够维持长久显见得不是由于政体本来牢固可靠,而是由于它们的行政官员在同政体内外的人员打交道时都维持了良好的关系,非但不委屈那些未加入该政体的人员,而且招纳他们中的领袖人物到政体中来;而对于那些喜好名誉之人从不不公正地剥夺其名誉,对众人则从不侵夺其财产;而且,执政者以平民主义的态度来处理他们自己和未参与政权者之间的事务。平民主义者竭力为群众争取平等,这在彼此同等的人中间不仅是公正的而且是有益的。因此,倘若政府机构十分庞大,多有一些平民主义的立法是有益处的,例如,把官职的任期限定为六个月,以便所有彼此同等的人都有机会担任。其实,一群彼此同等的人本来就类似于平民大众,因此如前所述,在这样一群人中常常也会涌现平民领袖一类的人物。这类措施可以减小寡头政体和贵族政体转入权阀政体的机会,因为任期既短,各类官员们就不太容易造成大的危害了,与此同时,长期占据官职往往把平民政体或寡头政体变成了僭主制或暴君制。因为终成僭主之人,或者是每一政体中呼风唤雨之人——在平民政体中是平民领袖,在寡头政体中是少数权贵,或者是那些长期担任高官重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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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97 各种政体得以保全不仅是因为其毁坏者远在他邦,有时也因为这种威胁近在咫尺,因为畏惧使得人们更加出力地维护其政体。因而,当政者应该对政体所受的威胁熟虑在胸,随时准备发出警告,以远害为近患,使公民们时时保持警惕,就像夜间的巡卫,从不放松其戒备。此外,还必须通过种种法律尽力防止贵要阶层之间的敌对和内讧,并且把那些尚未卷入争讧者隔离于争端之外。一般人总是不知防微杜渐,惟独政治家才有此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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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599 在寡头政体与共和政体中,财产资格的变动也能引起政权的更迭。譬如,财产限额保持在同一数目,然而由于城邦的货币量大有增加,就有必要把通行的币量与过去的标准相折算,在年年定期登记公民财产的城邦应该每年折算一次,在较大一些的城邦则应三到五年折算一次。倘若币值按先前的标准折算增加或减少了数倍,即政体中的财产估额增加或减少了数倍,就需要借助法律来提高或降低财产资格要求,在超出和不足的情况下相应地提高或降低若干倍。在各种形式的寡头政体与共和政体中若不采取后一类措施,有些共和政体就会演变为寡头政体,有些寡头政体就会转入权阀政体;若不采取前一类措施,共和政体就可能演变为平民政体,寡头政体则演变为共和政体或者是平民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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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01 对于平民政体、寡头政体、君主政体以及任何一种形式的政体而言,共同的一点要领是不能让某个人的势力得以异乎寻常地膨胀,更应当尽量设法在长时间内一点一滴地授人以名位,而不是骤然间授之以显赫高位。因为人们是会腐化堕落的,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交上好运。倘若已经做错,照样不能骤然剥夺那些在骤然之间所给出的名位,而须逐次缓慢地予以剥夺。必须制订各种法律尽力防止任何人拥有过多过大的权力,无论是因人多势众,还是因家大业大。倘若防范未果,也只好把这种人及其同党逐出城邦。既然人们的私生活也可能引起政体的变革,就应当委用一位官员专事监督那些其私生活与现行政体不相协调的人,在平民政体中就得与平民政体协调,在寡头政体中就得与寡头政体协调,在任何其他形式的政体中也是一样。出于相同的原因,对城邦任何部分的兴盛发达都须严加注意;这方面的一剂良方是永远把行为管理权和行政官职分别授予彼此反对的部分(所谓彼此反对的部分,我指的是贤明之人之于多数群众,或富人之于穷人)。另一个办法是穷苦大众同富人相结合,或者是增扩中产阶层,这是消除起因于不平等的骚动的良法。不过,对一切政体最重要的一点是借助各种法律在城邦家政的各个领域树立良好的秩序,杜绝各类官员借职牟取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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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03 这一点对各种形式的寡头政体尤为要紧。虽说不能担任官职,众人也未必就会那么恼恨,说不定他们还会因为得暇料理私务颇为欣慰,然而一俟人们觉得官员们侵吞了公款,这时双重的懊恼就会一齐袭来:一则与名位无缘,一则名位加身者损公自肥。假如实施了这类法规,单是平民政体与贵族政体就可以合并;因为两种政体中的显贵阶层和群众此际均能心满意足,如愿以偿。人人都能参与行政统治,这正是平民主义者的祈求;显贵阶层占据各种官职,这又遂了贵族主义者的心愿。只要杜绝了官员借职牟利的现象,这一点就会实现;因为穷人们既觉为官无利可图,遂难生求仕之心,而宁愿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的私务上,而富人们由于无须以公肥私,自会恪守公职。于是,穷人们由于专心操持私活而逐渐富了起来,显贵阶层也不会受治于无名之辈。为防公款遭受侵吞,公款的征缴应在全体公民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公共账目应加以复制,由不同的宗姓、坊社和部族分别保管。还应立法嘉奖那些有为政清廉之美誉的行政官员。在平民政体中,应当设法保护富室,不仅不能瓜分他们的财产,也不能掠夺其收入,有些政体以不知不觉的方式做了这种事情。当然若能阻止富人被迫甚至是自愿地承担那些巨奢却又无益的公共捐献那就更好了,比如在合唱队、火炬赛跑及所有其他这类事情上的捐献。另一方面,在寡头政体中则应从多方面关心穷人,那些多少有些甜头的官职应由他们担任,要是某位富人对穷人施暴,就应该比他在富人们中间做同样事情时受到更严厉的惩罚。而且,产业只能在家族中继承,而不能赠送他人,并且同一人不得继承多于一份以上的遗产。这样产业的分配就比较均匀,更多的穷人将有机会步入富人的行列。无论是在平民政体还是在寡头政体中,采取以下措施都是有益的,即让较少享有政治权利的人——在平民制中是富人而在寡头制中是平民——在政体中最重要的官职之外的其他方面同别的人保持平等,甚至是稍稍占先,而最重要的官职只能或大多数只能由当权阶层来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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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05 【9】 想要担任政体中最重要的官职,就必须具备三项条件。首先,必须忠于现存政体;其次,必须具有为政方面的最高才能;第三,必须具备为每一政体特有的、与该政体相称的那种德性和正直(假如各种政体的公正观念并不相同,那么各种政体所提倡的正直或正派也必定彼此相异)。倘使一个人未能同时具备这三项条件,人们在对他做出选择时就要犯踌躇了。例如,某人虽有将帅之才,无奈心地邪恶且于政体不忠,另一人既正派又忠于现行政体,那么应该做何抉择呢?看来应当从两方面考虑,看在所有人中哪一项更多的为人人具有,哪一项只为较少的人所有。从而在选择将领时,可以军事经验为主,德性为次,因为贤人虽多,将才却难觅。若是说选择一位守卫或司库,情况就正好相反;因为这类司职在德性方面的要求应高出常人,至少也要与常人持平,而这方面的知识却是人人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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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07 有人或许要问,假使一个人既具备了才能又忠于现行政体,为什么还必须具备德性呢?因为这两项条件已足以使他能够为公民谋取共同的利益了。或者,具备了这两项条件的人难道还不能守身自制吗?他们熟知并热爱自己的私业但并不悉心加以料理,这样的人有时候会不会对公共的事业也掉以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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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09 简而言之,各种政体所制订的有利于自身的一应法律,无一不是为了维持或保全现行的政体。我们多次强调过的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愿意维持现政体的人众的势力必须强于不愿维持现政体者的势力。在这一切之外,不应忽视但在今天为诸种蜕变了的政体所忽视的一点是:中庸。平民政体所采取的许多措施实际上败坏着这些平民政体,寡头政体的许多措施也败坏着寡头政体。那些自认为德性仅为他们所奉行的那一种的人往往会走向极端,他们浑然不知其所作所为对一个政体的影响。正如一只鼻子若是偏离了钩鼻或塌鼻的优美端正,仍旧可以保持优美而不至难看,然而倘若偏离得过于极端,鼻子首先就会失去其匀称,最终会因在某些方面过度或反之在另一些方面不及显得不再成其为一只鼻子了。身体的其他各部分也完全是这样,以各种政体而论情况也莫不如此。寡头政体或平民政体,尽管离最优秀的政体相去甚远,但也不失为充分可行的政体;但如果把两者各自的主张推向极端,首先会使政体劣化,最终自然会不复成其为一个政体。由此可知,立法者或政治家必须明辨,哪一类性质的平民主义措施能保全平民政体,而哪一类损害平民政体,哪一类性质的寡头主义措施保全寡头政体而哪一类损害寡头政体。因为倘若没有了富人及群众,两种政体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可能得以存在或维持。一旦实现了财产的平等,政体就必然会转入另一种形式;因而企图凭借极端的法律来消灭其中的某一方,最终不免会连同这些政体一道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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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11 在各种平民政体和各种寡头政体中,人们常常要犯这种错误。在平民政体中是平民领袖们,其背景是群众的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总是要把城邦一分为二,向富人们宣战,然而他们又总是一定要给人造成相反的印象,处处显得是在替富人说话。在寡头政体中,寡头们也声称自己是在为平民着想,然而他们立下的誓言本应与他们今天所立的相反。今天他们的誓言是:“我将是平民的对头,并愿将一切可能的祸患加于平民。”而他们应该有完全相反的主张及判断,表现在誓言中就是:“我不会加害于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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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13 不过,在我们述及的所有保全政体的措施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依照政体的宗旨对公民实施教育,不幸在今天所有人都忽视了这点。最有益的法律,而且得到了其所辖的全体公民的称道,如果在政体范围内未能形成风尚及通过公民教育深入人心,这样的法律就依然是无用的。如果这些法律具有平民主义性质,就应实施平民主义教育;如果具有寡头主义性质,就应实施寡头主义教育。因为正如个人缺乏约束便易流于放任,城邦缺乏纪律就会失之松散。依照政体的宗旨教育公民,即是不让公民去做那些正中平民主义者或寡头主义者下怀的事情,而是引导公民去做那些令平民政体或寡头政体得以维持的事情。然而,如今的各种寡头政体中,统治阶层的子女在奢纵的环境中长大,穷家子女却在磨炼和辛劳中成长起来,因而他们更加盼望也有能力实现变革;另一方面,在显得最像是平民政体的平民政体中,实行着有悖于公民利益的政策,其原因在于曲解了自由原则。平民政体有两大信条,一是权力属于大多数人,一是自由原则。平民主义者认为,公正或正义即是平等,而平等又在于大多数人的意见的主宰地位,至于自由(及平等),则在于做一个人所想做的事情。在这种性质的平民政体中,每个人都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恰如欧里庇德斯所说:“(一切)如愿以偿”。然而这种自由观念是轻率的,遵照政体的宗旨生活,并不一定就应被看作是受奴役,毋宁说这是一种自我保存或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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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15 各类政体的更迭或覆灭出于什么原因,它们的保全或维持又依靠什么途径,简而言之就是上述这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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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17 【10】 剩下来还要讨论君主政体的问题,讨论其毁灭出于何种原因以及通过什么途径它能自然得以保全。大致说来,以上关于各种政体的阐述也同样适用于君王制及僭主制。君主制与贵族制相合,而僭主制或暴君制乃是极端形式的寡头政体与平民政体的结合,所以它对其所辖的臣民有着最大的危害,因为这种体制可以说是恶上加恶,兼具了两种极端政体的偏差和错误。这两种形式的君主政体的起源截然相反;君王制有助于置贤明之士于平民之上,君王出身于那些其自身或其家族德性卓著或凭靠德性建有殊勋的贤明之人;相形之下,僭主制或暴君制则产生于平民或群众凌驾于显贵阶层之上,这种体制保证平民群众不受后者侵凌。史实便能说明问题,因为差不多大多数的僭主可以说都出身于平民领袖,他们靠攻击显要人物博取平民的信任。在城邦版图业已扩增的情况下,一些人就是通过这种途径成为僭主的,在更早的时期,一些野心过重的君王僭越世袭的权限建立了更加专制的统治,遂以另外的方式成了僭主或暴君。还有一些僭主出身于经过选举担任了重要官职的人(古时候平民们给民政官或祭监以很长的任期)。另一些人成为僭主,起因于各种寡头政体推选某一人主管数种最重要的官职的做法。在上述的任何一种情形下,一个人只要心生此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僭政,因为身为王者或位居显要,他已经是大权在握了。阿尔戈斯的斐多以及另外几人就是例子,他们本为君王,后来都成了僭主。另有一些人,如伊奥尼亚诸僭主及法拉里斯,则是从高官显位爬上僭主之位的。又如勒昂底尼的帕奈修斯、科林斯的库伯塞罗斯、雅典的佩西斯特拉托、叙拉古的狄奥尼修斯以及另外一些人都是以同一方式成为僭主的,即他们均是平民领袖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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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19 正如我们所说,君主制依照了贵族政体的体例。因为它依据的是价值或才能、个人或家族的德性、勋业以及与此俱来的势力。所有享此殊荣者或者是功业卓著,或者是有能力为城邦或民族建功立业,他们中的一些人使其城邦免受奴役,就像科德罗斯一样,另一些人如居鲁士则使其邦国获得了自由,或是像斯巴达诸王及马其顿人和摩洛人的诸王那样,开拓或占领过一片疆土。设置君王的用意是保护那些既得财产免遭侵害,并保护平民不受暴虐。然而,正如多次说过的一样,僭主或暴君置公共利益于不顾,如果他还有所牵挂的话,那就只是他的私利。寻欢作乐是僭主或暴君心中的寄托,而君王的目标则是高尚。因此,僭主贪图多多益善的财物,君王则更加看重能带来荣誉的事物;王室的卫兵都是本邦公民,而僭主只好从外邦招募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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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21 显而易见,僭主制或暴君制兼具了平民政体与寡头政体的恶德。它从寡头政体中学得了以财富为目的,因为唯有如此僭主们才能供养其卫队和维持其奢纵的生活;再就是不信任群众,因此收缴了群众的武器,寡头制和僭主制两者都肆意祸害群众并把他们大批逐出城市,疏散到乡野去定居。它从平民政体那里学会了向显贵阶层开战,秘密地或公开地处死他们,或者是予以放逐,原因在于这些人是僭主们的互知底细的对手[4],是他们权力道路上的绊脚石。而且,密谋不轨之人也正是出在这些人之中,他们或者是想自己夺取统治权,或者是不愿臣服现行的统治。因此伯里安德劝谕斯拉苏布罗时,击落了黍田间那些最高大的黍穗,示意后者除掉城邦中妨碍了他的杰出人物。[5]如方才所述,君主政体发生变更的起因与其他各类政体的情况一样;臣民们起来反对他们的君主,往往有三个缘由:不公正、恐惧与蔑视,(不公正最主要地表现于暴虐,)有时候也表现为没收私人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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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23 无论是僭主制还是君主制,起事者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因为君王们拥有巨大的财富和荣耀(名位),而这两者恰是一切人之所欲。有时,叛乱的锋芒直指统治者其人,有时指向这种官职或职位;由暴虐而生的叛乱自然会针对统治者的人身。暴虐可分许多种类,而每一种暴虐都能激起愤慨,盛怒之下,大多数人的举动都是为了报复,而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例如,佩西斯特拉托家族由于当众凌辱了哈尔摩狄乌斯的妹妹并羞辱了哈尔摩狄乌斯本人而招致了报复;哈尔摩狄乌斯的行为是为了他的妹妹,而阿里斯多格顿挺身而出则是为了哈尔摩狄乌斯。针对安布拉基亚的僭主伯里安德的一次阴谋的原委是,当他同他宠爱的一位少年共饮时,戏问这位少年是否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鲍桑尼阿斯之所以要谋刺腓力浦王,是因为后者纵容阿塔罗斯一伙人侵凌了他自己;而德尔达之谋弑小阿蒙塔,亦是因为后者向人张扬自己曾狎占过少时的德尔达。又如,塞浦路斯的欧阿戈拉斯为一位宦臣所弑,原委是他的儿子拐走了这位宦臣的妻室。一桩桩弑逆事件的发生,大多是由于臣民在人身方面受到了某位君主的羞辱。譬如克拉泰乌斯之进犯阿克劳斯,前者因受侮辱一直耿耿于怀,原本就足以因小的纠纷引发拼争,偏又出了这种事情:阿克劳斯许诺以二女之一许配克拉泰乌斯,却自食前言,让后者一个也没娶上;在同西拉斯和阿拉班的战争中形势吃紧时,他把大女儿嫁给了埃利梅亚的君王,随后他又把小女儿嫁给了他(同前妻)的儿子阿蒙塔,认为这样一来后者同他与克利奥帕特拉所生的儿子相争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克拉泰乌斯以这件小事为举事的借口,其实他也完全可以找更加微不足道的一系列其他借口来掩盖其身为嬖臣的真正的难言之隐。又如,拉里萨的赫兰诺克拉底的谋叛也出自同样的原因,狎占其青春年华的阿克劳斯曾许愿送其还乡而终究食言,于是他觉得他们间的这种狎合不是出于情爱而毋宁是出于暴虐。又如,蒲松和爱诺斯的赫拉克里戴为了替他们的父亲报仇杀死了科图斯;而阿达马斯之所以要背叛科图斯,是由于遭受过后者的虐待,在幼年时就被阉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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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25 不少人由于恼恨体罚,视之为一种羞辱,遂有一些人杀死了或因受凌辱试图杀死城邦的官员或王室成员。在米提利尼就有这类事情,麦加克勒斯及其朋友路遇彭茜卢族的人以棍棒殴打邦民,便群起而攻之,杀掉了后者。后来,斯麦尔德由于受到彭茜卢王的鞭笞并被从妻子身边带走,愤而杀死了该王。又如德坎尼科斯之成为反叛阿克劳斯的领袖,也是因为先前曾有切肤之痛。其忿愤的缘由在于,阿克劳斯曾把他解送到诗人欧里庇德斯那里受其鞭笞,因为他曾说欧里庇德斯鼻息浊臭,使得后者大为难堪。出于这类原由的弑逆与谋叛事件,还可以另外举出许多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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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27 同样,恐惧也可以生事,因为它是引发事端的诸种缘由之一。它在君主政体中的作用正同它在一般政体中的作用一样。阿尔塔帕尼之所以要谋弑克塞克西斯,就是因为他违背后者的旨意缢杀了大流士后心怀恐惧——做这件事时他觉得在宴饮之间提及此事,或许克塞克西斯就会忘掉这事而不予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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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29 轻蔑是滋事的另一缘由;以萨尔达那帕罗斯为例,有人曾看见他同一帮妇女在一起梳理羊毛(如果讲故事的人没有说错的话;不过即使不是他,也确实另有某人真有其事)。狄翁由于轻蔑袭击了狄奥尼修斯二世,他看到后者成天沉湎醉乡,同样受到了公民们的轻蔑。甚至僭主或暴君的朋友们也会因心生轻蔑加害于僭主本人,因为他们深受信赖,便无所顾忌,不把僭主放在眼里,并觉得这样做了也没有谁知道。又及,那些自认为有能力登上权力宝座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会因轻蔑而举事,有能力的人蔑视危险是因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权力,正如统率军队的那些将军们一样,居鲁士之袭击阿斯图亚哥,就是轻蔑后者奢靡的生活,觉得后者的力量正在耗散殆尽。又如色雷斯人苏泰斯本是阿马多库斯王的一位将军,同样也倒戈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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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31 有时人们举事也可能是出于多种原因,例如米士里达特斯反叛阿里奥巴扎尼就是既出于轻蔑又出于贪婪(生性骠悍之人若是被君王们委以军事重任,就极有可能由此而生叛乱之心,因为骠悍骁勇就在于获取权力),两种动机兼备,他们已然是无往而不胜,自然要犯上作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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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33 在以上述及的这些之外,追逐名誉是致使人们滋事的另外一种缘由。不像有的人刺杀僭主或暴君贪图的是将会到手的厚酬和高位,每一追求名誉之人甘愿铤而走险却是出于我们以上所说的原因,即为了成就一番令他人自愧弗如的壮举,借此在世人中声名远播;怀着这般抱负,他们谋刺君主绝非贪图王位,其一心向往的只是名声。不过,有此番抱负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因为一旦事败,毕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故这种人必须置生死于度外。他们应当效仿狄翁的果敢:当狄翁率领一小队人马前去攻杀狄奥尼修斯(二世)时,慷慨陈言:“不论他前进到什么地方,这番成就都足以令其心满意足,哪怕是一踏上(叙拉古的)土地生命即告终结;这样的死对他来说高尚而又壮烈。”可惜大多数人难得有他这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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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3635 就同其他每一种政体一样,僭主制或暴君制覆灭的方式之一是外有敌患。一旦有某一政体与其相反而又更为强大,这种事就会发生。由于施政方针上的对立,其外部的政体显然会有进犯该政体的愿望,而且只要力所能及,谁都会这样去做。有几种政体都与僭主制相反对,甚至平民政体也在其中,正如赫西俄德所说:“陶工厌恨陶工。”因为最末一种形式的极端平民政体已然是一种僭主制。君主制和贵族制由于施政方针上的对立也都与僭主制为敌,由于这一缘故斯巴达人消灭了大多数的僭主制,而叙拉古人在内政清明时也奉行了同样的政策。僭主制或暴君制覆灭的另一种方式是内部失和。在这种情况下,统治集团内部发生党争,就如葛洛家族及现今的狄奥尼修斯家族一样。在葛洛家族中,希厄若诺斯的兄弟斯拉苏布罗阿谀葛洛之子,使其陷入荒淫的生活之中,为的是自己篡权夺位,葛氏家人合谋保全整个僭主体制并除掉斯拉苏布罗,然而这一合谋团体中的一些人趁此良机,把僭主一伙及斯拉苏布罗悉数逐出了城邦。狄奥尼修斯家族的嫡属狄翁起兵犯主,并借助平民的力量,终将狄奥尼修斯二世逐出城邦,自己不久后也为人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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