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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论述过了,什么是或然的事物,什么是表证和肯定的证据或证明,以及两者间的区别。先前曾经更清楚地说明过[11],由于什么缘故一些不属于三段论推理而另一些属于三段论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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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说过,例证是一种归纳,并说明了例证所归纳的对象事物具有什么样的性质。它既不作为部分对于整体的关系,也不作为整体对部分的关系或整体对整体的关系,而是作为部分对于部分、同类对于同类的关系。这种情况下两者都源于同一个种,但一者比另一者更加为人所知,这便是例证。例如要证明狄奥尼修斯要求配备一支卫队是图谋成为一位暴君,就可以指出,从前庇西斯特拉图曾要求有一支卫队,到手之后便成了一名暴君,麦加拉的忒阿根尼斯也是一样。在人们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么企图的情况下,其他所有已知的暴君都可以用来作为狄奥尼修斯的例证。所有这些例证都来自于一个普遍的根据,即要求配备一支卫队的人意在成为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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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们认为有证明作用的说服论证所根据的事实材料,我们已经作了阐明。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推理论证中存在的巨大差别,尽管它也存在于三段论的辩证方法之中。有一些推理论证属于修辞艺术,就像三段论中有一定的辩证方法,另有一些推理论证属于别的艺术或能力,有的业已存在,有的则还没有合适的名称。所以人们忽视了这些,…… [12]人们研究得过于细致,反而产生了混淆。但是通过更进一步的论述,所说的这些就会变得清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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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辩证法和修辞术的三段论是指它们与某些主题有关,这些共同的主题包括公正理论、物理学、政治学以及诸多不同属类的学科。对这些主题的侧重不同,可以使三段论或推理论证正好适合于公正理论、物理学或诸如此类的学科,这些学科当然在属类上彼此相异。不过,各种专门的主题又根据每一属或种的科学所特有的命题,例如,关于物理学的命题不能用来构成伦理学的推理论证或三段论,而伦理学的命题也不能用作物理学的立论基础,在所有学科中情况都是一样。前一类共同的主题不能使人获得有关每一种学科的实践智慧,因为它们不涉及每一种学科的对象事物;但是对于后一类专门的主题,一个人越是擅长选择命题,就越是在不知不觉中造成了不同于辩证法和修辞术的另一种知识或科学。因为假如他找到了本原,就不必再理会辩证法和修辞术了,而是有了一种可以探得本原的科学。大多数推理论证根据的是这些属类的所谓部分的专门的题材,相形之下很少根据共同的题材。正如在《论题篇》中所说的一样[13],此处我们也应区分各种推理论证的属类和它们所根据的主题。所谓属类,我指的是有关个别的种的特殊命题,主题则是一切命题共同关涉的东西。在讨论推理论证的属类之前,让我们首先来确定修辞演说的种类,确定了它们的数目后,我们就可以单独研究各种元素或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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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修辞演说分为三种,因为有三类不同的听众。演说由三种成分组成:演说者、演说的题目和演说针对的对象,最后一种成分我指的就是听众,是演说的目的所在。听众必然是观察者或评判者,评判过去发生和将会发生的事情。例如,公民大会上的审议者须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作出判断,法官则须对过去发生的事作出判决,观察者则须对演讲人的能力作出评判。由此可知,必然有三种不同的修辞演说:议事演说、法庭演说和展示性[14]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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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演说意在劝说或劝阻,私人场合的劝告者或在公众场合的平民领袖都使用其中某一种方式。法庭演说或是控告或是辩护,因为诉讼当事人必须做其中某一种事情。展示性演说或是赞颂或是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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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每一种演说对应于不同的时间。议事演说涉及未来的事情,因为演说者无论意在劝说还是劝阻,都围绕将会出现的结果;法庭演说涉及过去发生的事情,因为总是围绕已经做过的事情一些人控告而另一些人辩护;展示性演说最主要涉及当下的事情,因为所有的赞颂或谴责都是针对业已存在的人或事,虽然演说者也时常附带采用回忆过去或预见将来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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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种演说的目的各不相同,三种演说有三种相应的目的。议事演说的目的在于阐明议事提案的利或弊,劝说者力陈提议的益处,劝阻者则力陈提议的害处,所有其他问题如公正与不公正、高尚与丑恶,都不过是附带牵涉到而已。法庭演说的目的在于公正或不公正,所有其他的问题只是附带牵涉到的。展示性演说的目的在于高尚或丑恶,同时也牵涉其他一些问题。我所说的每一种目的有一个证明,即有时候演说者顾不上在别的问题上争论。例如,被告人不会说没做某事或没造成伤害,但绝不会承认其行为不公正,否则就用不着对他进行审判了。同样,发表议事演说的人尽管时常在其他方面做些让步,但绝不会承认自己赞成的提议没有益处,或者自己正在劝阻人们采纳某一有益的提议;但是对于奴役无辜的邻人是否不公正的问题,他们往往不予理睬。同样,那些赞颂或谴责他人的人不会考虑一个人的行为是有益还是有害,他们往往树立一些榜样,称颂其不顾自身的利益做出了高尚的事情。例如,他们赞颂阿基里斯,因为他明知自己必死无疑,还是挺身帮助其同伴帕特里克洛,尽管袖手旁观即可存活。对他来说死亡是一件更加高尚的事情,生存则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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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论述中可以明白,演说者必须掌握有关方面的命题。肯定的证据或证明、或然性和表征构成演说的命题。一般而言,三段论由命题构成,而推理论证则是上述命题构成的三段论。既然不能在过去或将来做不可能的事情,而只能做可能的事情,而且未曾发生和将来也不会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是已经做过或将来要做的事情,那么议事演说者、法庭演说者和展示性演说者必须掌握有关可能与不可能的命题,弄清楚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未曾发生、将会发生或不会发生。此外,所有演说者无论是赞扬或谴责、劝说或劝阻、控告或辩护,都不仅要努力证明其所说,而且要试图指明这些好或坏、高尚或丑恶、公正或不公正的事情是重大还是微末,无论是就其自身而言还是与别的事物相参照;那么,很明显,我们必须掌握有关重大与微末以及更重大和更微末的命题,无论是普遍的还是个别的;例如,什么是更大或更小的善,什么是更公正或更不公正的行为,可以以此类推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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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演说者必须掌握的命题所围绕的主题,我们已经作了说明。此后,我们要单独区分每一种主题,即,议事演说和展示性演说的主题,以及法庭演说所围绕的第三种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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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们必须首先确定议事演说者为之游说的是什么样的善事或恶事,因为他们不能在所有的事情上这样做,而只能针对那些可以发生或不发生的事情。那些出于必然的已经存在或将会存在的事情,以及不可能存在或发生的事情,不属于计议的范围。甚至对于可能的事情也不是全部加以计议,因为可能发生或不发生的事情之中有一些本性上是善事,有一些通过机遇才成为善事,对于它们进行计议是徒劳无益的。显而易见,计议的范围只限于那些我们对之有商议余地的事物。这类事情是自然而然地提交给我们的,其生成的本原在我们这里。我们在心中反复惦量,直到发现我们能够或不能够做出这些事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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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人们习惯讨论的话题,此处我们还不必试图精确列举其数目和区分其属类,或者尽可能地对它们作出如实的规定。因为这不属于修辞术范围,而属于更为明智和更真确的科学,而且,修辞术已经附加了许多超过其特定研究范围的对象。我们先前碰巧说过的是正确的,修辞术是分析科学和伦理方面的政治学的结合,所以它部分像辩证法部分像通情达理的论证。但是一个人越是不把辩证法和修辞术当作如其本身所能是的某种能力,而要当作科学来追求,就越是摧毁了它们的本性,因为这样做就改变了它们的性质,侵犯了有特定事物对象而不是仅仅研究言辞的科学。尽管如此,我们在这里还是要提及那些有实际效用的事物,但进一步的考察则留给政治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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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计议的和议事演说者所游说的最重要的事情大致上有五种,它们是:赋税的征收、战争与和平、疆土的防卫、进口与出口,以及立法方面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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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就赋税的征收问题做议事演说的人应当知道该城邦的财政收入有哪些项目,数量是多少,以便发现有某项漏交就补收,有某项不足便予以增补。他还须了解城邦的所有开支,纯属浪费的要予以废止,过多的要予以削减。因为致富的途径不仅在于增加已有的财富,而且也在于减少其开支。要想遍览这些问题,就不能只限于私下的经验,为了在这些问题上进行游说,一个人必须熟知在其他地方发现的种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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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战争与和平,演说者必须熟知城邦的军事力量,知道它已经是什么情况和将会变成什么情况,以及它是什么性质和将会增加什么性质;还有,它已经进行过哪些战争,是如何进行的。在这些方面,他不仅要对本邦的情况熟谙在胸,而且必须明察其他城邦的情况,尤其是那些被认为有可能与本邦作战的城邦,从而才能对那些更强大的邻邦持媾和态度,对较弱的城邦持主战态度。他还应该知道本邦与外邦的军事力量性质相同还是不相同,因为从中也可分出高低来。不论是本邦进行的战争,还是其他城邦间的战争,他都应研究这些事情的始末,因为相似的条件自然会产生相似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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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疆土的防卫,演说者不能忽视具体的保卫情况,他必须了解防卫的实力和形式,以及要塞的地势(不熟悉城邦地理的人不可能了解这一点),如果防卫力量薄弱,对于军事要冲则须格外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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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粮食问题,演说者必须了解,多大量的开支足以维持城邦的生存,邦内自己生产或进口哪种粮食,哪些出口和进口是必需的,从而才能知道应同有关地方签订什么样的契约与合同。他必须清楚,有两种城邦不能冒犯:比本邦强大的城邦和在贸易往来中有益于本邦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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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城邦的安全,他不得不考虑以上所有问题,但是立法方面的考虑却是刻不容缓的,因为法律是城邦的安全保障。所以演说者必须知道有多少种政体形式,哪一种政体适用于哪一种城邦,它们是因为什么自然的缘故——政体自身固有的因素和与政体相对立的因素——被毁灭的。所谓被自身固有的因素毁灭,我指的是除最优秀的政体外,其他所有的政体都是由于张弛失度而覆灭的。例如平民政体不仅在过于松弛的情况下,而且也在过于严酷的情况下削弱了自身的力量,最终转入寡头政体;好比钩鼻和塌鼻失去其特征,不仅因为程度太轻,而且也因为过于弯曲或塌陷以至到了看起来不再像鼻子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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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立法方面,为了知道哪一种政体适合于本邦,不仅研究过去的情况会有所帮助,而且了解其他城邦的政体也是有益的,以此明白哪一种政体与哪一种城邦相适宜。因而,旅行札记很明显对立法有用,因为它们有助于我们了解其他民族的法律。研究人类行为的历史著作对于了解政治上的各种见解也有补益。不过所有这些都是政治学而不是修辞学范围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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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这些就是要想成为议事演说者的人须掌握的最重要的情况。现在让我们重新来阐述,在这些问题上以及其他一些问题上进行劝说或劝阻时,应该依据什么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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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几乎每一个人和所有的社会共同体都有某种目标,为达到这一目标人们有所选择或有所回避。这个目标简单说来就是幸福及其组成部分。让我们通过证明来确定什么是单纯意义上的幸福,幸福由什么部分组成。因为所有进行劝说或劝阻的人都会涉及幸福,涉及有助于增进幸福的事物和有悖于幸福的事物。因为人们应做的是构建幸福及其组成部分,努力增多而不是减少它,并且不能做损害、阻碍和有悖于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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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幸福规定为具备德性的优良行为;或者是自足的生活;或者是有安全保障的最快乐的生活;或者是有充足的财产和可供使唤的下人,并且有能力保护和使用它们;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这些事情中的一项或多项就是幸福。如果幸福就是这样,它的组成部分必须如下:出身高贵、朋友众多、挚友、财富、爱子、多子多女、舒心的晚年;还有身体方面的德性,比如:健康、健美、力量、体形、竞技能力、名声、荣誉、好运和德性。因为一个人一旦自己拥有了内在和外在的诸善,就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自足,因为在此之外便无须他物。内在自身的诸善一是灵魂方面的善,一是在身体之中的善;外在诸善是指高贵的出身、朋友、钱财和荣誉。此外我们认为还应添上种种能力和机会,因为如此生活才有最可靠的保障。现在,让我们以同样的方式逐一说明它们中每一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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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的出身对于一个民族或城邦是指土生土长和古老的血统、其最初的首领声名显赫,其后裔中很多人由于拥有为人羡慕的事物也是遐迩闻名。对于个人来说,高贵的出身来自父亲或母亲一方,纯正的血统则来自父母双方,就同城邦的出身一样,它意指其祖先因为德性、财富或其他代表荣耀的事物而著名,这一族的后裔中也有众多出名之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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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子和多子多女十分清楚,对社会共同体而言,这指的是有众多的善良青年,拥有符合身体方面的德性的诸善,例如体形、健美、力量、竞技能力;在灵魂方面青年人的德性是节制和勇敢。对个人而言,爱子和多子多女是指拥有众多的这样的亲生子女,男孩或女孩。女子在身体方面的德性是美丽和高大,她们灵魂方面的德性应当是节制、勤劳和不失自由人的身分。个人和社会共同体应该同样致力于使男子和妇女都具有上述每一种特点。因为像斯巴达那样的城邦,妇女的情况很糟,几乎是导致了一半的城邦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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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的部分在于拥有充足的钱币、土地和财物,以及拥有可动的牧群和奴隶,它们以数量充足、外形高大而漂亮令人瞩目,所有这一切都是安全的、自由的和有用的。收益性的财富更加有用,而有助于消闲的财富更加自由。所谓收益性的财富,我指的是可以带来收入的东西,消闲性的财富指的是不能带来什么实用的东西,至少没有值得一提的用处。安全的含义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财产,对财产的使用取决于拥有者自己,是否出让财产也是拥有者本人的固有权利;我所说的出让是指赠送或出卖。总而言之,财富在于使用更甚于拥有,因为这些事物的使用和实现就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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