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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戏剧的开场白和史诗的序诗则是演说的一个样品或交代,为的是让听众先对演说的内容有一个了解,不至于心存悬念,因为不确定就会使人迷惑。所以,这样做就好像是把演说的开端交到听众的手里一,他们握着这开端就能跟上演说的思路。因此诗中有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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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女神,请歌咏忿怒……[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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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女神,请把那人的故事告诉我……[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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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指引我讲另一故事,叙述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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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从亚细亚的土地打到了欧罗巴。[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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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诗人也这样来点明剧情,即使不是像欧里庇德斯那样开门见山,他们也会像索福克勒斯那样在开场白中的某一处做出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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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波吕玻斯[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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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里也是如此。所以,引言最迫切的、特有的作用就在于说明演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因此要是演说的题目十分清楚或无足轻重,就用不着引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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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演说中采用的其他各种形式的引言,都不过是某种补救手段,通用于各种演说之中。它们涉及演说者、听众、演说的题目以及演说者的对方。涉及演说者及其对方的引言,全都是为了消除或造成误解。不过在方式上并不一样,因为申辩者需要首先对付人们的误解,而控告者却要在收场白中才这样做。其原因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申辩者在将要讲自己的情况时,必须清除各种阻碍,所以首先就得消除人们的误解;而控告者在结束自己的发言时,必须造成人们的误解,为的是让人们记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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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向听者吁请,是想引出听者的善意或忿怒,有时候则是为了吸引或分散听者的注意,因为引起听者的关注并非总是一件有利的事情,这也正是许多演说者极力要逗引听众发笑的原因。只要一个人愿意,他就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来诱使听者就范,包括展示自己的贤良品质,因为具有这种品质的人更能引起听者的注意。听众对那些极其重大的事情、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惊人的事情以及令人愉快的事情尤为关注,所以必须让他们觉得他们听到的演说讲的正是这类事情。若是不想让听者注意,演说者就得说眼下的这些事情并不重要、跟他们毫无利害关系或者是令人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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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必须注意到,所有这一切都与演说的主题无关,这一类手段针对的乃是那些素质低下的、爱听题外话的听众。只要听众不是这种人,引言就派不上用场了,除非是为了总地介绍一下演题的头绪,就像身体有一个头一样。此外,吸引听众注意的办法若有必要在演说的所有部分中都可通用,因为听众的注意在演说的任何地方都比在一开始更容易松弛下来;所以把这种东西安排在开头是有点可笑的,在这种时候人人都竖起耳朵在听。因而只有到了适当的时候,才需要说“你们给我用心听着,因为这件事同我的关系并不比同你们的关系大”。或者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它是如此地可怕和惊人。”普罗狄科斯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当听众开始打盹的时候,他就把他那篇值50德拉克玛的著名讲稿向他们抛出一小段。显而易见,这样的办法是用来对付那些不够格的听众的。因为在引言中,人人都力求引起误解或消除畏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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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呵,我不能说很快就……[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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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开头话?[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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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些碰上了或看来要碰上倒楣事的人会说的话,因为随便扯到什么话题上去都比谈论眼下的事情要强。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奴隶们不直接回答问话,却要绕着圈说话,并且要讲上一大段开头话。至此,我们已经阐明了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引出听众的善意以及每一种诸如此类的其他情感。诗人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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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去那里寻得法伊埃克斯人的友爱和怜悯[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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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情感正是一名演说者应当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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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示性演说里,演说者应该让听众觉得他本人或他的家族或他的事业在某种意义上多多少少受到了赞颂。苏格拉底在《葬礼辞》中说得不假:“在雅典人中间称赞雅典人并不难,而要在斯巴达人中间说这些话就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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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演说的引言取材于法庭演说,可是这种机会自然是极少的。因为听众都知道演说有什么内容,所以所讲的事情并不需要什么序引,除非是想就演说者自己或对方说点什么,或者是听众过于注重或不注重所讲的事情,其所持的态度不合演说者的心愿。因此演说者必须相应地造成或消除听众的误解,并且夸大或缩小事情的重要性。为上述情况起见,引言就是必要的;或者引言仅仅是为了装饰门面,因为要是没有了引言,演说便会显得像是即兴之作。高尔吉亚赞颂爱利斯人的那篇颂辞就是这样,也没有(像拳击家那样)预先练习几拳或做点准备活动,他一开口就来了一句:“爱利斯,幸福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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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消除误解的一个办法也就是一个人可用以消除使自己为难的那些怀疑的办法;无论这些怀疑由某人讲了出来还是没有讲出来都是一样,故这是一个普遍的办法。另一种方式是就所争论的任何问题直接交锋,或者说没有那件事,或者说没有造成伤害或没对那人造成伤害,或者说伤害并没那么严重,或者说自己没有做不公正的事或事情没有那么重要,或者说自己没做可耻的事或事情没有那么可耻。因为这些就是人们所争论的问题,正如伊菲克拉底对劳西克拉底的答复——他承认自己做了受到对方指控的事情,承认造成了伤害,但是不承认自己做了不公正之事。或者,一个人可以承认自己行为不公正,再用其他托辞来加以抵消,比如说尽管这种行为伤害了对方,但它却是高尚的,或者说尽管这种行为造成对方痛苦,但它是有益的,或者说些诸如此类的其他什么话。另一个办法是说事情是一个错误、一次不幸或一种必然的结果。例如索福克勒斯说他之所以发抖,并不是像那个中伤他的人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装老,而是出于不得已,因为无奈自己已经年届80。还可以用所为的目的来回避或开脱,比如,说自己并不想伤害对方,本想做的是某某事情,说自己并没有做对方栽到自己头上的那件事情,而伤害只是一个偶然的结果:“要是我有意造成了这个后果,就活该招来你们的仇恨。”另一个办法是指出中伤自己的人本人或同他关系密切的人现在或过去也有过这样的行为。另一个办法是指出其他人也受到过这样的中伤,而人们公认他们没有受人中伤的那类行为。比如:“如果说我穿戴整齐就是一个通奸者,那么某人和某人也就是通奸者了。”另一个办法是指出中伤者也这样中伤过别人,或者别人也这样中伤过他;或者是指出别人虽然像自己现在这样受到中伤,但也招致了这样的嫌疑,然而最终证明他们与这种事情无涉。另一个办法是对于中伤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相信一个不可信的人的话那真是太荒谬了”。另一个办法的背景是已经有过某一判决;例如欧里庇德斯对胡格埃农的答复,在一桩财产交换案中,那人指控他不敬神,因为他写了一句怂恿人立伪誓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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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口立了誓,但我的心并未立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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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里庇德斯回答道,对方把狄奥尼索斯节竞赛中的判决带到法庭上来是不公正的行为,在那里已经做出了说明,如果对方仍要指控的话,自己还可以再作说明。另一个办法是指控中伤者,指出对方的做法实在是太有害了,它不仅使审判节外生枝,而且居然不相信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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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争讼双方共同采用的一个主题就是陈述事物的迹象或标示,例如在《丢克罗斯》中,奥德修斯说丢克罗斯是普里阿莫斯的亲戚,因为他的母亲是后者的妹妹,而丢克罗斯则回答道,他的父亲特拉蒙是普里阿莫斯的仇人,而且他本人也没有(向普里阿莫斯)告发那些奸细。另一个办法适合于中伤者采用,即赞颂小事情时滔滔不绝,谴责大事情时却一带而过;或者,在额外地说了对方一大堆好话之后再抓住对方与本案有关的一个坏处痛加谴责;这种人诡计多端,害起人来不留情,因为他们极力把人的善恶好坏搅和在一起,以此来加害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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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办法为中伤者和辩解者所共用。既然人们做同一件事情可以有多种动机,中伤者就可以专挑较坏的动机来栽害于人,而辩解者则可求助于较好的动机。例如,狄奥麦德斯挑选奥德修斯做他的伙伴,既可以说他这样做是由于奥德修斯是最英勇的人,也可以说是由于在诸英雄中唯有奥德修斯平庸无能,不会同他相争。关于误解或中伤,就讲这么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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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展示性演说中的叙述或陈述不是连续的而是按部分间隔的;因为必须对演说所依据的种种行为也加以阐述。演说是由不属于修辞技术的部分(因为演说者完全不是这种种行为的作者)与依靠修辞技术的部分构成的。后一部分或者表明行为已经发生了,尽管可能会令人难以置信,或者表明行为的性质或数量,或者表明所有这些情况。由于这个缘故,有时候就不应连续地叙述所有的事实,因为这样的表述方式令人难于记忆。可以用一些事实来表明某人是勇敢的,而用另一些事实来表明某人是智慧的或公正的。这种演说较为简单,另一种演说就比较复杂难懂了。对于那些著名的行为只需唤起听众的记忆即可,大多数听众都不需要这种叙述,例如,假如你想赞颂阿基里斯的话;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的那些行为,只需要现成地加以引用就行了。然而假如你想赞颂克里蒂阿斯,就得叙述他的行为,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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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人们说叙述应当快速进行,这种说法是可笑的。这确实就像那个人说的话:当面包师问该把面揉得硬些还是软些时,他说:“什么?就不能揉得正好吗?”他的话正适用于这里的问题。因为叙述不能太长,就如引言或者是说服论证不能太长一样。在此,“正好”并不在于快速或简明,而在于适中。这就是说,只讲这么一些话,它们能够表明事实,或者使听众相信事情已经发生了或造成了伤害或构成了不公正的行为,或者使听众觉得事情正如你所期望的那么重要;另一方面,要提出相反的论证,就得讲一些相反的话。还应当讲一些有助于表现你的德性的话,如:“我总是规劝他为人要正派,不要撇下他的儿女。”或者讲一些表现对方的邪恶的话,如:“可是他回答道,不管他走到了哪里,总可以再有一些儿女。”这是希罗多德转述的埃及叛变者的答复[38]。或者,可以讲一些讨陪审员喜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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