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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通过别人找到真理。那怎样能?真理不是静止不动的东西;它没有固定之处;它不是一个终点、一个目标。相反,它是活跃的、动态的、灵敏的、活生生的。它怎么可能是一个终点?如果真理是固定的一点,就不再是真理;那就只是一个观点。真理是未知的,一个寻求真理的头脑永远找不到它,因为头脑是由已知组成的,它是过去的结果,是时间的产物——你可以自己观察这一点。头脑是已知的工具,因此无法找到未知;它只能在已知和已知之间活动。如果头脑寻求真理,那个它在书中读到的真理,即是自我的投射;因此头脑只是在追求已知,一个比以往更令人满意的已知。当头脑寻求真理,它是在寻求它自身的投射,而不是真理。说到底,理想就是自我投射。它是虚幻的,不真实的。真实的是实情,而不是理想。但一个寻求真相、寻求上帝的头脑,是在寻求已知。当你想到上帝时,你的上帝是你自身思想的投射,是社会影响的结果。你只能思考已知,你无法思考未知。你无法专注于真理。你思考未知的那一刻,只是已知的自我投射。上帝或真理是无法被思考的。如果你思考它,它就不是真理。真理无法被追求:它自己会来。你只能追求已知的东西。当头脑没有被已知折磨,没有被已知影响时,只有那时真理才会显出真身。真理在每一片树叶上,在每一滴泪珠中;它要一刻接一刻地去了解。无人可带领你抵达真理;如果有人带领你,只能带向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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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只能降临在清空了已知的头脑中。只有在已知不存在、不运转的状态下,真理才会到来。头脑是已知的仓库,是已知的残渣;要让头脑处于未知降临的状态,就必须觉察它自身,觉察它以往的经验,意识和无意识中的所有经验,觉察它的反应、它的结构。有了彻底的自我认识,就会有已知的终结;那时头脑就彻底清空了已知。只有那时,真理才能不请自来。真理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你不能崇拜它。一旦它变成已知,就不再真实。符号是不真实的,意象是不真实的;但当自我得到了解,当自我最后终结,永恒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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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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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说知识或学问是障碍,是藩篱,那并不包括技术性知识——怎样开车,怎样操作机器——也不包括那些知识带来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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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学问和知识是障碍的说法,毫无疑问,我是从你那里得知的。它们对于什么是障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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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显然,知识和学问对于了解崭新之物、无始无终之物、永恒之物是障碍。发展一项完美的技艺并不能让你变得有创造力。你也许知道怎样画得出色,你也许有技巧,但你可能不是个有创造力的画家。你也许知道怎样写诗,技巧无可挑剔,但你可能不是个诗人。做一个诗人意味着能够吐故纳新,意味着敏于感受一切新鲜之物,不是吗?对于我们大多数人,知识或学问已成了一种瘾,我们认为通过求知我们会变得有创造力。头脑充斥着事实、知识——它还能接纳崭新的、倏然而至、即时而生的东西吗?如果你的头脑充满已知的东西,还会有空间来容纳属于未知领域的东西吗?显然,知识永远是已知之物;而我们背负着已知试图了解未知,了解那些不可测度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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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例子,举个我们大多数人碰到的常见之事:那些宗教人士——暂时不管那个词的确切含义——试图想象上帝是怎样的,或者试图思索上帝是怎样的。他们遍览群书,他们读了各种圣人、大师、圣雄之类的人的经历,他们竭力想象或感受别人的经历是怎样的,也就是说,他们试图用已知来接近未知。可以吗?你能够思考那些不可知的东西吗?你只能思考那些你已经知道的东西。但眼下的世界却是这样不可理喻:我们以为,如果有更多的信息、更多的书、更多的事实、更多的印刷品,我们就会明白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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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觉察非已知投射的东西,就必须通过了解来消除已知。为什么头脑总是固守已知?不就是因为头脑在不断地寻求确定和安全吗?它的本质就是囿于已知,囿于时间的。头脑的根基就建立在过去之上,建立在时间之上,这样的头脑又怎样能经验到永恒?它也许会构想、规划、描摹未知,但那完全是胡闹。只有当已知被领悟,被化解,被放到一边,未知才能到来。这很难做到,因为你一旦获得某个经验,头脑就会把它解读成已知的用语,使它沦为过去。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每一个经验马上就被解读为已知,被命名,被制成表格,被记录下来。所以,已知的活动就是知识,显然那样的知识、学问,就是一个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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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你从来没有读过书——宗教的或是心理学的书籍,而要你去弄清楚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你会怎样开始?假定没有大师,没有宗教组织,没有佛陀,没有基督,你不得不从零开始。你会怎样着手?首先,你必须去了解你的思维过程,不是吗?——而且不去把你自己、你的思想投射到未来并制造出一个取悦你的上帝;那就太幼稚了。所以,首先你必须去了解你的思维过程。那是发现任何新东西的唯一方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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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说知识或学问是障碍,是藩篱,那并不包括技术性知识——怎样开车,怎样操作机器——也不包括那些知识带来的效率。我们所考虑的是截然不同的事:那种多少知识或学问都带不来的创造的幸福感。要富有创造力,就这个词最真实的意义上而言,就是要一刻接一刻地从过去中解脱出来,因为正是过去一直在给现在带来阴影。只是固守知识,固守别人的经验、别人说过的话——不管此人有多伟大——并试图让自己的行为接近那些,所有这一切都是知识,不是吗?但要发现任何新东西,你必须从自身开始;你必须踏上一个完全脱离尤其是脱离知识的旅程,因为借助知识和信仰很容易就可获得体验,但那些体验不过是自我投射的产物,因此是完全不真实的,虚假的。如果你自己去发现什么是新的,背负陈旧的东西就没有好处,特别是知识——别人的知识,不管多了不起的知识。知识是你用来保护自己、获得安全的工具,你想要非常确定自己拥有与佛陀或基督或某个谁同样的体验。但是一个不断用知识保护自己的人,显然不是一个真理的追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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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真理,并没有现成的路。你必须驶入未知的大海——这样做并不沉闷,也不冒险。如果你想找到新东西,如果你在实验着什么,你的头脑必须非常安静,不是吗?如果你的头脑满满当当,充斥着事实和知识,它们就会阻碍新事物。困难在于,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头脑已变得如此重要,如此不可或缺,以致它不断地干扰任何可能的新事物,干扰任何可能与已知共存的事物。因此,对于那些试图寻求和了解永恒的人而言,知识和学问就是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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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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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觉得,我们必须借助某种戒律来征服或控制我们内在的兽性、那个丑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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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所有的宗教都强调某种自律来牵制人类内在的兽性本能。通过自律,圣人和神秘主义者宣称他们达到了神性。可你却似乎暗示那些戒律是认识上帝的障碍。我被弄糊涂了。在这件事情上,到底谁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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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这件事情,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重要的是,我们要自己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听从某个圣人、某个来自印度或别的什么地方的人的说法,人们总是觉得越有异国情调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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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夹在这两种人之间:一个说要戒律,另一个说不要戒律。一般的情况是,你会选择更方便、更让你满意的那一方来相信:你喜欢那个人,喜欢他的长相、他的气质、他的偏好,诸如此类。把那一切都放到一边,我们来直接查看这个问题,自己来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个问题涉及很多事情,我们要处理得非常仔细,好好试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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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多数人想要一个权威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我们在行动中寻找方向,因为我们的本能就是待在安全的范围内,不再受苦。据说有人已领悟了幸福、极乐或不管称之为什么的东西,我们希望他会告诉我们怎么达到那个境界。那就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想要一些幸福,想要一些内在的宁静、快乐;在这个疯狂、迷乱的世界,我们想要别人来告诉我们怎么办。那实际上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本能,根据那个本能,我们规范自己的行为。上帝,那个最高的存在,无法命名,无法用语言测度的存在——通过戒律,通过遵从某个行为模式,它会出现吗?想要达到一个特定的目标、特定的终点,我们认为通过练习、戒律、压抑或释放、升华或替代,就能找到我们孜孜以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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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律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在规范自己的话,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戒律和智慧可以共存吗?大多数人觉得,我们必须借助某种戒律来征服或控制我们内在的兽性、那个丑陋的东西。那兽性、那丑陋的东西可以借助戒律得到控制吗?我们所指的戒律是什么意思?一系列许下回报的行动,一系列的行动,如果我们努力追求,就会带给我们想要的结果——也许是正面的,也许是负面的;一种行为模式,如果勤奋练习,孜孜以求地、非常非常热切地练习的话,就会在最后带给我们想要的结果。那也许是痛苦的,但我愿意经受痛苦来达到那个结果。自我,那个好斗的、自私的、虚伪的、焦虑的、恐惧的自我——你们清楚所有的情况——那个自我,就是我们内心的兽性之源,我们想要转化、征服、摧毁它。要怎么做到?是通过戒律,还是通过明智地了解自我的过去,了解自我是什么、它是怎样形成的,等等?我们是依靠强制还是依靠智慧来摧毁人类内心的兽性?智慧跟戒律有关吗?我们暂时忘掉圣人之流讲过的话,自己来探究这件事情,就仿佛第一次观察这个问题;那么一来,也许我们最后能得到一些有创意的东西,而不只是引用一下别人说过的话,那些都是空洞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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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说,我们内心存在冲突,黑与白的对立,贪婪与不贪婪的对立,如此等等。我贪婪,这造成了痛苦;为了摆脱贪婪,我必须规范自己。也就是说,我必须抵制所有带给我痛苦的冲突,在这个情况中我称之为贪婪。然后我就说那是反社会的、不道德的、不圣洁的,如此等等——提出各种社会、宗教的理由来抵制它。通过强制,我们摧毁了贪婪,或者舍弃了贪婪吗?首先,我们来查看一下压抑、强制、抛弃、抵制涉及的过程。当你抵制贪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在抵制贪婪?那是首要的问题,不是吗?你为什么抵制贪婪,那个说“我必须摆脱贪婪”的实体是谁?那个说“我必须摆脱”的实体也是贪婪的,不是吗?到目前为止,贪婪给了他好处,但现在却变得令人痛苦了;因此他说“我必须摆脱它”。那个摆脱的动机仍然是一个贪婪的过程,因为他想要成为不是他的那种人。现在不贪婪变得有利可图了,所以我就追求不贪婪;但是那个动机,那个意图,仍然是变成某种人,变得不贪婪——显然,那仍然是贪婪;那还是对“我”的一种反向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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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贪婪令人痛苦,有各种显而易见的理由。只要我们乐于贪婪,只要贪婪带给我们好处,就不存在问题。社会用各种方式鼓励我们贪婪;宗教也同样用各种方式鼓励我们。只要有利可图,只要不让人痛苦,我们就追求它;但一旦它变得令人痛苦,我们就想要抵制它。那种抵制就是我们称为反对贪婪的戒律。但我们通过抵制、通过升华、通过压抑摆脱贪婪了吗?想要摆脱贪婪的“我”所采取的任何行动,仍然是贪婪。因此,我针对贪婪所采取的任何行动、任何反应,显然都不是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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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了解任何事物,特别是我不知道的事物、我的头脑无法测度的事物——即这个提问者所说的上帝,头脑必须安静,必须不受打扰。要了解任何事物、任何错综复杂的问题——关于生活或关系,实际上,任何问题——头脑必须有某种安静的深度。用任何强制的手段,会出现那种安静的深度吗?表层的头脑也许会强迫自身,让自己安静下来;但显然那样的安静是一种腐败的、僵死的安静。它不具有适应性、弹性和敏感度。所以,抵制并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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