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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到意识的时候,不就是指经验、对那个经验的命名、描述以及把那个经验储存进记忆的过程吗?所有这些,在不同层面上,都是意识。头脑,即时间的产物,可以经过一步一步地分析,从那个背景中解脱吗?还是它可以整个儿从时间中解脱,直接地面对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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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心理分析师说,要从那个背景中解脱,你必须检视每一个反应、每一种情结、每一处障碍、每一次不畅,意思显然就是——那需要时间。这意味着分析者必须了解他在分析的东西,他绝不能误解他所分析的东西。如果他误解了所分析的东西,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因而形成另一个背景。分析者必须能够分析他的思想和感觉而没有丝毫偏差;他在分析中不能走错一步,因为一步走错,结论下错,就会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层面再筑一个背景。还会出现这个问题:分析者有别于他所分析的东西吗?分析者和被分析之物不是相伴相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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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经验者和经验是相伴相生的;他们不是两个独立的过程,所以,我们首先来看看分析的困境。要分析我们意识的全部内容,从而经由那个过程解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谁是分析者?分析者与他在分析的东西并无不同,虽然他也许认为是不同的。他也许把自己从所分析的东西中抽离,但分析者就是他所分析的东西的一部分。我有一个想法,我有一种情绪——比如,我愤怒。那个分析愤怒的人仍然是愤怒的一部分,因此分析者和被分析之物是相伴相生的,它们不是两种独立的力量或过程。所以,分析自我之难,展露自己,一页一页地观察,留意每一次回应、每一个反应是极其困难而漫长的。因此要从那个背景中解脱,分析不是办法,不是吗?必须要用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这就是你我要来弄清楚的事情。要弄清楚问题,我们必须舍弃错误的东西,不要死抓不放,所以,分析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摆脱分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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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还留下什么?你只习惯于分析,不是吗?观察者在观察——观察者和被观察之物是相伴相生的——观察者试图分析他所观察的东西,那不会让他从他的背景中解脱的。既然这样,事实也确实如此,你就摒弃了那个过程,不是吗?如果你看到那是错误的方法,如果你不只是口头上认识到,而是确确实实明白那是错误的过程,那会怎样?你就停止了分析,不是吗?那你还留下什么?观察它,追踪它,你会看到我们可以多么快速地脱离那个背景。如果那不是办法,你还留下什么?那个惯于分析、探测、检查、解剖、下结论的头脑,它处于什么状态?如果那个过程停下来,你的头脑会处于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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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头脑一片空白。请继续深入这一片空白中。用另外的话说,当你抛弃了错误的东西,你的头脑怎样了?说到底,你抛弃了什么?你抛弃了错误的过程,即那个背景的产物。不是这样吗?好像一下子就抛弃了全部的东西。因此当你的头脑抛弃了分析的过程及其所有的含义,认为那是错误的,它就从昨日中解脱了,因此就能直接观察而不耗费时间,因而立即就甩开了那个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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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整个问题换个角度来说,思想是时间的结果,不是吗?思想是环境的结果、社会的结果以及宗教影响的结果,那都是时间的一部分。那么,思想能从时间中解脱吗?也就是说,思想,作为时间的结果,它可以停下来并从时间的过程中解脱吗?思想可以被控制、被塑造,但思想控制仍然在时间的领域内,所以我们的困难在于:作为时间的结果,成千上万个昨日的结果,头脑怎样能立即从这个复杂的背景中解脱?你可以从中解脱的,不是明天而是现在,此刻。只有当你认识到什么是错的,认识到分析过程显然是错的,而我们别无他物,只有这时才能做到立即解脱。当分析过程彻底停止,不是通过强迫,而是通过了解——了解那个过程必然是错误的,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头脑彻底脱离了过去,这并不是说你识别不了过去,而是你的头脑跟过去没有直接的联系了。所以,它可以从过去中立即解脱,就在此时此刻。这样脱离过去,这样从昨日中彻底解脱,不是物理时间上的昨日,而是心理上的昨日,这是可能的;这是了解真实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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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说,当你想了解什么的时候,你的头脑处于什么状态?当你想了解你的孩子,当你想了解某个人,了解某人在说的某事时,你的头脑处于什么状态?你不是在分析、批评、判断别人在说什么,你在倾听,不是吗?你的头脑处于思想不活跃却非常警觉的状态。那种警觉与时间无关,不是吗?你只是处于警觉的状态,被动接受却全然清醒的状态;只有处于这样的状态中才会有了解。当头脑躁动不安,在疑问、在担忧、在剖析、在分析的时候,是不存在了解的。如果强烈地想要了解,头脑显然就会安静下来。当然,你必须自己去试验,不要接受我的话——你可以看到,你分析得越多,你了解得就越少。你也许了解某些事情、某些经验,但意识的整个内容无法通过分析被清空。只有当你看到分析这种方式的错误性,它才能被清空。当你把错的看成错的,你就开始看到真的东西。把你从那个背景中解放出来的,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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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不基于观念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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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动和观念之间,横亘着一条鸿沟、分界,横亘着一个时间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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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为了让真相现身,你主张不基于观念的行动。始终抛开观念,也就是没有目的地行动,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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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我们目前的行动是怎样的?我们所指的行动是什么意思?我们的行动——我们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是建立在观念上的,不是吗?我们就知道那些;对于我们是怎样的不是怎样的,我们有观念、理想、承诺、各种规则。我们行动的基础就是未来的回报或者对惩罚的恐惧。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不是吗?那样的行为是孤立的、自我封闭的。关于美德,你抱着某个观念,你就根据那个观念生活,在关系中行动。在你看来,关系——集体的关系或个人的关系,就是有所追求的行动,追求理想、美德和成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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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行动基于一个理想,即一个观念——比如“我必须勇敢”,“我必须追随一个好榜样”,“我必须仁慈”,“我必须有社会意识”,等等——那个观念塑造我的行动,指导我的行动。我们都说,“有一个道德模范,我必须跟他学”,意思就是“我必须根据那种模范生活”。所以,行动是基于那个观念的。在行动和观念之间,横亘着一条鸿沟、分界,横亘着一个时间的过程。就是那样,不是吗?用另外的话说,我并不仁慈,我缺乏爱心,我毫不宽容,但我感觉到我必须仁慈。所以,在我真实的样子和应该的样子之间存在着一条鸿沟,我们一直在努力弥平那个鸿沟——那就是我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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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没有那个观念,那会怎样?你立即就消除了那个鸿沟,不是吗?你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你说:“我丑陋,我必须变漂亮,我要怎么办?”——那就是基于观念的行动。你说,“我没有慈悲心,我必须变得有慈悲心。”所以你引入了一个与行动分离的观念。因此,你的行动从不曾从实际的状况出发,总是建立在一个你将会怎样的理想之上。愚蠢的人总是说他会变聪明。他坐着埋头苦干、竭力想变得聪明;他从不停下,从未说“我愚蠢”。所以,他那基于观念的行动,完全不算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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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意思就是做事、活动。但如果你抱有观念,那就只有思维在活动,只有针对那个行动的思维过程在进行。如果没有观念,那会怎样?你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你不仁慈,你不宽容,你残酷、愚蠢、轻率。你能与那一切共处吗?如果你做得到,就看看会发生什么?当我认识到自己不仁慈、愚蠢,当我觉察到这种情况,会怎样?那不正是仁慈,正是智慧吗?当我认识到自己不仁慈、没有爱心,不是嘴上说说,也不是违心承认,在看到实情的那一刻,爱不是已经在了吗?我不是即刻就变得仁慈了吗?如果我看到保持整洁的必要,事情就非常简单,我就去清洗;但如果那是一个我应该整洁的理想,那会怎样?整洁就会被拖延,或者流于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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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观念的行动是非常肤浅表面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行动,只是一个概念化的过程,即只是一个动动念头的思想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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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我们人类,带来重生、救赎和变革的行动——不管称之为什么——这样的行动不是基于观念的。它与随后的回报或惩罚无关。这样的行动与时间无关,因为头脑,即时间的过程、计算的过程、分裂和鼓励的过程,并没有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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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你们大多数人提个问题,就期待一个“是”或“不是”的答案。提个问题,比如“那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坐下来等我解释,这样做轻而易举;但你亲自去找出问题的答案,非常深入、非常清楚地探究问题,以至于问题不再存在,这就难得多了。只有当头脑在面对问题时真正寂然无声,才能办到。如果你爱问题,那么它就会美如落日;如果你抗拒问题,就永远无法领悟。我们大多数人心怀抗拒,因为我们害怕结果,害怕前进路上的未知,所以我们就失去了问题的意义和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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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新与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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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总是崭新的,而反应总是陈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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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我听你演讲的时候,一切看起来崭新而清晰。可在家里,旧有的一切、沉重的不安却又冒出来。我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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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我们的生活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总有不断的挑战和反应。那就是生存,那就是生活,不是吗?挑战总是崭新的,而反应总是陈旧的。我昨天见过你,今天你又来见我。你不一样了,你变了,改了,你是新的;但我却保留着你昨天的样子。因此,我把新东西吸收进旧有的一切。我没有重新面对你,我保留着你昨天的样子,所以我对挑战的反应永远是受限的。在演讲现场,你暂时不再是婆罗门、基督徒、高种姓之类的——你忘了一切。你只是倾听,吸收,努力弄清楚问题。当你重新开始你的日常生活,你又变成了旧的自我——你回到你的工作、你的种姓、你的体系、你的家庭。换句话说,新东西总是被吸纳进旧的习惯、风俗、观念、传统和记忆中。从来没有什么新东西,因为你总是带着旧有的一切面对新东西。挑战是崭新的,但你却带着旧有的一切面对它。这个问题实际上是要问,怎样让思想从旧有的一切中解脱,从而恒久常新。当你看到一朵花,看到一张脸,当你看到天空、树木和微笑,你要怎样重新面对?为什么我们没有重新面对?为什么旧有的一切吸纳了新东西,改造了它;为什么你一回到家,新东西就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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