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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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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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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阳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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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代是典型的封建组织,孔子的崇拜是当然的结果。因为这样,就决定以后孟、荀二氏思想的路向,并决定以后中国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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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孟子的伦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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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所处的时势,比孔子所处的时势更混乱,宝塔式的封建组织,更无法维持,加以民众的阶级意识又有觉醒的模样,而上层阶级对于下层阶级的横征暴敛,有加无已。且在当时杂说并兴,“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这些现象,都使孟子对于封建社会之维护,对于孔子学说之解释,不能不严整阵容,以加强自身的力量而坚定民众的信仰。于是孟子更走入唯心论的深处,比孔子更进一步,发挥其精透的唯心论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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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孔子只在伦理学上提出一个“名”来,只欲以概念为维护封建的武器,到了孟子的时候,便想在形而上学的领域内,建立思想的体系,另提出一个“心”来。他对孔子的关系,正如柏拉图之对苏格拉底。于是在孟子的伦理思想中,无处不把纯粹的内心界和复杂的外物界分开,重视精神上的慰安,而贱视物质上的享乐。他以为不是这样,不足以转移当时的世道人心,不足以挽救日见动摇的封建组织,因此,把孔子的思想更体系化了,更唯心化了。同时,为迎合民众心理起见,更发出许多尊重民权的议论,以肆其更巧妙的诱惑手段,而和缓一般无产大众的反抗情绪,这是他和孔子主要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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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思想,是全从“心”出发,故特别提出一个“我”来。他在《尽心》章这样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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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备于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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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论走到极端,便成为唯我论,这在西洋的哲学家,像贝克莱(Berkeley)、费希特(Fichte)诸人都是如此。认“我”即是实在,一切万物都只是“我”的观念,成为主观的唯心论。所以孟子说了“万物皆备于我矣”一句话之后,就继续地说:“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反身而诚”,就是从“我”的观念去用功夫。“诚”是“我”的观念的产物,这个“诚”字,在孟子的形上学上是极其重要的。孟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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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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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是天之道,思诚是人之道,这是孟子的宇宙观之表白。这种宇宙观影响到后来的《中庸》(在第六讲中详细说明)。孟子以为人之道就在“思诚”。“思”是心之所之,是心志上的努力,这是心的主宰,所谓“心之官则思”。“思诚”和孔子所谓“欲仁”、“志于仁”的意思相同。因为要“思诚”才可以得到诚,所谓“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有了诚就可以收动人的效果。诚是充满宇宙的,和柏拉图的“理念”相类似。孟子注重“思诚”,柏拉图便注重对理念的思慕。柏拉图的《爱洛斯说》(Eros)便是这样发生的。爱洛斯即思慕憧憬之意,吾人欲脱去感觉世界而复归于理念世界,即原于爱洛斯。用孟子的话说明,便是“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所以“思诚”的“思”,在孟子的学说上是极其重要的。孟子以为耳目之官是养小体的,心之官便是养大体的。因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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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有贵贱,有大小。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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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因为注重养大体,所以特别看重“志”。因为看重“志”,所以又看重“诗”。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即言可以观心,即诗可以观志。孟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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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公孙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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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志,至焉”,可以想见志的重要。有一回王子垫问孟子,说道:“士何事?”孟子说:“尚志。”孟子认为“尚志”即是“大人之事”。所以“尚志”即是养大体的方法。这种议论,都是从他的主观的唯心论发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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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已经说明了孟子思想体系的大概,现在要进一步说明他的仁义。孔子注重仁的说明,孟子便注重义的说明,但都是以孝为出发点的。在《论语》上我们可以看到孔子所谈的义,大半是与利对举。在《里仁》章里面这样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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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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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孔子论君子九思,有“见得思义”之语,和子路论成人,有“见利思义”之语,都是拿义和利对举而言的。“义者事之宜”,这应当是义字比较正确的解释。有一回子路问孔子,说道:“君子尚勇乎?”孔子说:“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这都是就“事之宜”立论的。又孔子论君子,有“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的话,认义在礼、孙、信之上,也是看重在“事之宜”。到了孟子的时候,义的含义便扩大了许多了。他把宗法的意识和封建的意识扩大到义字上面去,而将仁义并举。说到仁义,就把父子、君臣两伦都赅括无遗了。譬如他对梁惠王的发问,便这样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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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梁惠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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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仁义赅括封建社会的伦理,是孟子倡导仁义的主眼。所以孟子见梁惠王、齐宣王等人,总是拿仁义去说服他们。有一回宋牼想“以利说秦、楚之王”,孟子期期以为不可,便赶快提出仁义之说去折服他。孟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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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告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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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虽然拿义利对举,可是没有孟子那样致密的说明,也不曾像孟子那样着重封建的意识。这是很显明的,孟子唯心论的倾向,比孔子更进一步。孟子说了“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的话,又说了“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的话,似乎总是把仁归到事亲一方面,把义归到事君一方面,可是他对仁与义的解释,甚至对礼与智的解释,有时纯从宗法方面着眼。譬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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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离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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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仁也;敬长,义也。(《尽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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