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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理于事”和“求理于心”,是两种刚刚相反的见解。这么一来,晦庵便站不住了。还有,关于读书问题,习斋也对晦庵攻击最力。晦庵说:“书只贵读,读多自然晓……尝思之,读便是学……学便是读……若读得熟而又思得精,自然心与理一,永远不忘。”习斋以为这种读书法也不对。他主张“读之以为学”,而反对晦庵“读便是学”的看法。习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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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之法,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岂可不读书?但古人是读之以为学,如读琴谱以学琴,读礼经以学礼。博学之,是学六府、六德、六行、六艺之事也。专以多读书为博学,是第一义已误,又何暇计问思辨行也!(《颜氏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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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为此惧,著《存学编》,申明尧、舜、周、孔三事、六府、六德、六行、六艺之道。明道不在章句,学不在诵读,期如孔门博文约礼,实学实习实用之天下。(《颜氏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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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习斋的话是处处针对晦庵而发的。不过习斋所谓学,还是以学尧、舜、周、孔之道为主,其维护封建的思想,是和晦庵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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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东原的哲学,则为针对宋代一般学者的思想而发,其对晦庵攻击之处,更为鞭辟近里。晦庵主张存天理、去人欲,东原则明目张胆地认天理和人欲并非两事,因而揭起理欲一元论的旗帜。东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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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者,血气之自然,其好是懿德也,心知之自然。(《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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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顺其血气之欲,则为相生养之道。(《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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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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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血气则有心知,有心知则学以进于神明,一本然也。(《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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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原认血气是就欲的方面而言,心知是就理的方面而言,都是属于一种自然的状态。但是必定要先有血气之欲,然后才能有心知之理。“有血气则有心知”一语,是东原理欲一元论的中心思想。在晦庵一方面,则主张“未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此理”,“万理具于一心”。无怪东原对于晦庵所说的“理”,要力加攻击了。东原首先告诉我们:欲不可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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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明乎欲不可无也,寡之而已。(《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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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者,节其欲而不穷人欲也。是故欲不可穷,非不可有。(《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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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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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其物,理其则也。(《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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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却说:“欲寡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无。”明明是“无欲”的主张了。这点也是东原所攻击的。其次,东原告诉我们理在事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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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者,事也。语其事不出乎日用饮食而已矣。舍是而言理,非古贤圣所谓理也。(《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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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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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就事物言,非事物之外别有理义也。有物必有则,以其则正其物,如是而已矣。就人心言,非别有理以予之而具于心也。心之神明于事物,咸足以知其不易之则。譬有光皆能照,而中理者,乃其光盛,其照不谬也。(《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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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东原告诉我们:不可视理如有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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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凡天地人物事为,求其必然不可易,理至明显也。从而尊大之,不徒曰天地人物事为之理,而转其语曰理无不在,视之如有物焉,将使学者皓首茫然,求其物不得。(《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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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的主张,明明是“欲不可有”,“求理于心”,“视理如有物”,那么,他所谓理者,仅不过是一种意见。若以意见为理,流弊所及,将有不堪设想之处。所以东原对晦庵便下了这样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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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以来,始相习成俗,则以理为如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因以心之意见当之也。于是负其气,挟其势位,加以口给者理伸,力弱气慑口不能道辞者理屈。呜呼,其孰谓以此制事以此制人之非理哉?(《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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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患乎蔽而自智,任其意见,执之为理义。吾惧求理义者以意见当之,孰知民受其祸之所终极也哉?(《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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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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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疏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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