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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无道者也,草木无性者也,唯命则天无心无择之良能,因材而笃物,得与人而共者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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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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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于禽兽,无所不异,而其异皆几希也。禽兽有命而无性,或谓之为性者,其情才耳。即谓禽兽有性,而固无道,其所谓道者,人之利用耳。若以立人之道,较而辨之,其几甚微,其防固甚大矣。(《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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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的生长,因为“受五行已成形之气”,所以是“但有质而无性”。动物的生存,因为“受五行未成形之气”,所以是“各含其性”。人和禽兽虽然同是动物,然而却有一种很大的不同的关系在里面。禽兽仅有情才,而无所谓性。即或我们对于禽兽的情才,也称之为性,而禽兽和人,依旧还有一个很大的分别。这分别就是因为禽兽是无道的,人类是有道的。禽兽何以无道而人类何以独能有道呢?这是因为“人则全具健顺五常之理”的缘故。所以说:“禽兽无道者也,草木无性者也。”所以说:“就一物言之,则不善者多矣……善者,人之独也。”我们既经知道:性和形是同时发生的,那么,在未有形体以先,我们的性,大体上已经由那种决定形体的环境所决定了。我们又知道:人和禽兽草木的分别,是在于性,因为性是人类所独有的。现在我们可以进一步来讨论性的各方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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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山在谈性的时候,往往说到“才”和“情”这两字。才和情对于性的关系,究竟怎样?才和情的相互之间,又有怎样的不同?我们应当先弄明白这许多关系,才能明了船山谈性的真意。船山对于才和性的关系,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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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用皆因体而得,而用不足以尽体。故才有或穷,而诚无不察于才之穷,不废其诚,则性尽矣。多闻阙疑,多见阙殆,有马者借人乘之,皆不诎诚,以就才也。充其类,则知尽性者之不穷于诚矣。(《思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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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谓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为二。其所谓气质之性,才也,非性也。张子以耳目口体之必资物而安者,为气质之性,合于孟子,而别刚柔缓急之殊质者为才。性之为性,乃独立而不为人所乱。盖命于天之谓性,成于人之谓才,静而为之谓性,动而有之谓才,性不易见,而才则著。是以言性者,但言其才而性隐。张子辨性之功大矣哉!(《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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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段话里面,船山告诉我们:才不是性。“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静而为之谓性,动而有之谓才”。我们再看船山对于情和性的关系,是怎样的说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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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谓声有哀乐,而作者必导以和;或谓声无哀乐,而惟人之所感。之二说者之相持久矣。谓声有哀乐者,性之则,天之动也;谓声无哀乐者,情之变,人之欲也。虽然,情亦岂尽然哉。(《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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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之哀,发乎性而止乎情也。盖情无有不足者,当其哭而哀足,于发为生之情,理所不发,而抑奚暇及之。此孟子体尧、舜之微而极言之。曰,德纯乎性者,情亦适如其性,如其性者之情。不容已之情也。夫人之于情,无有非其不容已者矣。而不知不容已者之固可已也,则不已者意以移而已焉矣。其惟圣人乎。(《经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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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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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欣合于地,地欣合于天。以生万汇,而欣合之际,感而情动,情动而性成。(《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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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声有哀乐者,性之则,天之动;声无哀乐者,情之变,人之欲”,“发乎性而止乎情”和“情动而性成”,这几句话里面,可以看出船山对于情和性的看法。船山虽然有时是情才并举,如他说:“禽兽有命而无性,或谓之为性者,其情才耳。”但是船山认为情和才并非一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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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之可竭,竭以诚而不匮;情之可推,推以理而不穷。(《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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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山对于“才”,则提出了一个“竭”字,而济之以诚;船山对于“情”,则提出了一个“推”字,而济之以理。这又是船山对于情和才的一种看法。船山认为性是体的关系,情和才是用的关系。有了性的体,然后始有情和才的用。当静的时候,情才之用不显,而性之体,则藏之于耳目口体发肤之间;当动的时候,则由性之体而发生情才之用,更由情才之用,而显现出性之存在。所以船山在说情和性的时候,一则曰“情动而性成”;再则曰“发乎性而止乎情”。船山在说才和性的时候,则曰“静而为之谓性,动而有之谓才”;再则曰“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这就是因为情和才对于性的关系,正是用对于体的关系。船山对于情和才,虽同认为是性之用,但是认为情和才的相互之间,却又不同。他以为情是由内而发的,才是由外而成的。他说明情之生,则谓:“感于物乃发为欲,情之所自生也。”(《正蒙注》)他说明才之成,则谓:“命于天之谓性,成于人之谓才。”(《正蒙注》)惟其说情是发之于内的,所以看重一个“推”字。这种发于心而推于外的情,是始于理而终于理的,所以说“推以理而不穷”。因此他说:“情贞而性自凝也,此所谓本立而道生也。”(《经义》)惟其说才是成之于外的,所以认才有匮竭的时候。他提出一个“减”字,便是补救的办法。所以说“竭以诚而不匮”。因此更补充说:“居移气,养移体,气体移则才化,若性则不待移者也。”(《正蒙注》)从上面的说明,我们可以知道:情,是发之于内的,是“无有不足者”,所以是尽善;才,是成之于外的,是有时可竭,所以未必是尽善,这其中有全和偏的分别。才不但未必尽善,有时且足为性之累。船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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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借才以成用,才有不善,遂累其性,而不知者,遂咎性之恶。此古今言性者,皆不知才性各有从来,而以才为性尔。(《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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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山在一方面虽然告诉我们说:“才有不善,遂累其性。”但在另一方面,却又告诉我们,才不过是性之役,全固不足以为善,偏亦不足以为害。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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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深则习气重,而并屈其才,陷溺未深而不知存养,则才伸而屈其性。故孟子……言为不善非才之罪,则为善亦非才之功。可见是才者性之役,全者不足以为善,偏者不足以为害,故困勉之成功,均于生安。学者当专于尽性,勿恃才之有余,勿诿才之不足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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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若与习相狎,则性不可得而复见,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情。我们假如要想矫习复性,则必先矫正其才,使之不偏而后可,不然,则虽善而隘。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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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既偏矣,不矫而欲宏,则穷大失居,宏非其宏矣。盖才与习相狎,则性不可得而见。习之所以溺人者,皆乘其才之相近而遂相得,故矫习以复性者,必矫其才之所利。不然,陷于一曲之知能,虽善而隘,不但人欲之局促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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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船山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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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谓变其才质之偏;化,则宏大而无滞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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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我们可以知道船山是怎样地说明才和性的关系,同时我们也可以明了才和情所以不相同的地方。以后我们要讨论船山对理和欲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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