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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30 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一次谋反,需要从中央调兵去镇压。只有叔孙通持不同看法,他认为这只是一群盗贼,地方政府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不需要动用中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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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32 需要说明的是,按照现在的理解,需不需要动用中央军要根据陈胜军队的规模而定,如果预感到地方政府对付不了陈胜,就要赶快动用中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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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34 但当时的儒生们不管持有哪个观点,都没有去考察“陈胜军队的规模”这个事实,而是从教条上寻找支持。比如,认为这是一次谋反的人是这么论证的:凡是人臣,就不应该有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所以,只要有此种行为,就是谋反。而陈胜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所以应该被认定为谋反,杀掉。既然是谋反,就要动用中央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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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36 叔孙通的论证则是:秦朝统一后已经天下一家,连全国的兵器都已经没收了,中央政府也早已宣布天下不再用得着兵器,已没有战争。既然没有战争,皇帝又如此英明,法令又这么明晰,官员这么称职,怎么可能会有谋反?既然不是谋反,就只能是盗贼而已。既然是盗贼,那么就交给地方政府处理,皇帝仍然吃喝玩乐就是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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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38 秦二世本来就不愿费神处理政务,叔孙通的说法正好符合他的本意,于是皇帝大喜过望。这时摸准了皇帝心思的人纷纷改弦更张,赞同叔孙通的观点。到最后,所有认为是“反”的人都被抓起来坐牢,所有认为是“盗”的人都没事。叔孙通则获得一件衣服和二十匹帛的赏赐,还从候补博士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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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40 叔孙通离开皇宫后,预感到秦王朝已经风雨飘摇,连忙逃走。而听了他计策的秦二世稀里糊涂丢掉了江山。就这样,叔孙通的第一次机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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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42 离开了长安的叔孙通试图寻找其他的机会,他首先回到了家乡,家乡人民已经投降了起义军。这时首倡起义的陈胜已经死去,起义军最强大的人物变成了项梁(项羽的叔父)。项梁树立了一个傀儡,是楚国王室的后代熊心,尊他为楚怀王。[4]叔孙通决定撞他的大运,跟随了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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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44 但不久,项梁在战争中被秦国将领章邯大败身死,叔孙通只好卷起铺盖投靠了楚怀王。后来,项梁的侄子项羽击溃了秦国,成了西楚霸王。楚怀王这个傀儡用不到了,被贬斥到了现在的湖南郴州,最后被杀死在那儿。叔孙通只好再次寻找下家,投靠了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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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46 但不幸的是,叔孙通投靠项羽不久,项羽的老对手刘邦就趁着项羽进攻北方齐国的空当,率军直捣项羽的老巢,占领了西楚的首都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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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48 叔孙通此时看准时机,认为项羽已成末日残阳,又转身投靠了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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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50 更不幸的是,这次叔孙通又看错了局势。当项羽听说刘邦偷袭了彭城后,立刻挥兵南下,直指彭城。而刘邦此刻却在彭城整天饮酒作乐,不思进取,结果兵败如山倒。刘邦仓皇逃出彭城,一路上危险重重,刘邦为了要加快逃窜的速度,甚至要将自己的老婆、孩子从车上踹下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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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52 刚刚投靠刘邦的叔孙通此刻傻了眼,他不可能再投靠项羽一次,这可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随刘邦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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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54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他投靠的主子是个来自楚国地域的痞子,尤其见不得读书人,一见穿着儒生袍子的人就厌烦。叔孙通整天长袖阔带,高髻大履,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为了迎合刘邦,他只好换上楚国的短衫,来讨得刘邦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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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56 此刻,叔孙通已经跌到了人生低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断地更换主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块好肉。当年,他出来时耀武扬威地带来了弟子百余人,都希望通过他获得一官半职,但被他打消了念头:如今人家需要的是打仗的,你们这些文弱书生靠不上边。但实际上,是因为他本人在刘邦的心目中也人微言轻,只不过混口饭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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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58 就在这时,这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五姓家奴(甚至有人说他侍奉过十位主子[6])却突然转运了,因为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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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60 中央帝国的哲学密码 [:1701934643]
1701934961 一场荒唐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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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63 公元前202年(汉高祖五年),被边缘化的叔孙通突然求见汉高祖刘邦。此刻西楚霸王项羽已经被彻底击败,自刎于乌江。刘邦在定陶称了皇帝。本来应该是一派祥和景象,总是添乱子的叔孙通又有什么事要求见刘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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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65 原来,他发现了刘邦体制的一个漏洞。这个漏洞是:没有人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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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67 汉代最初的体制是继承项羽的分封制。在项羽灭秦后,由于参与对秦战争的将领大都有六国的血统,而人们在对抗秦朝的中央集权帝国时,往往憧憬着回到过去的战国时代,项羽尊重了当时的思潮大肆分封诸侯,不过由于需要照顾的人很多,项羽的分封把原来七国的界限碎片化了,一共建立了大小不等的十九个国家。比如,原来的齐国分为三个国家(济北国、齐国、胶东国),韩、赵、魏、燕四国又各分为两个国家(依次为:河南国、韩国;常山国、代国;殷国、西魏国;燕国、辽东国),秦国和楚国的地方最大,各自分为四个国家(依次为:汉国、雍国、塞国、翟国;西楚国、九江国、临江国、衡山国),其中项羽的西楚就出自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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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69 在项羽的理想中,世界并不需要统一,只需要如同战国时代一样分为许多国家,各自为政,再由一个如同春秋五霸那样的“霸王”进行总的约束。这一点很像现在的国际秩序,世界上有很多互不隶属的国家,但美国试图作为“霸主”维持着世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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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71 与现在的美国类似,项羽理想中的“霸王”,也不能随便干涉各国的内政,只是负责监管国际的秩序。只有国际之间发生了战争,或者一个国家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内战,需要国际调解,西楚霸王才能出兵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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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73 项羽的国际秩序存在的最大缺陷是,这个秩序过于碎片化。建立不久,诸侯国之间纷纷开始打仗,国内也出了乱子,把西楚霸王忙得一塌糊涂,也无力维持秩序的稳定性。诸侯王们对这个霸王的积怨越来越深,刘邦立刻钻空子联合不满的诸侯,一同出兵,经过鏖战击败了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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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75 由于刘邦知道项羽式国际秩序的缺陷,在建立自己的秩序时,竭力避免出现同样的问题。他知道,如果自己还是一通分封诸侯,然后退回到关中当另一个霸王,那么迟早会和项羽一样被诸侯们拖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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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77 刘邦心目中的秩序是秦朝式的,由一个君主(皇帝)统治中国所有的土地,在皇帝之下都是听从皇帝指挥的中央官吏和地方派出官吏。这些官吏都不是世袭的,必须由皇帝任命。在击败项羽后,刘邦随即称帝,就是为了建立这样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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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4979 但无奈的是,刘邦在击败项羽的过程中,不得不求助于许多诸侯和将领,为了安抚他们,必须保留若干个诸侯国家当作犒赏。这样,刘邦早期的汉帝国实际上既不是项羽式的,也不是秦朝式的,而变成了周王朝式的。刘邦控制了关中(陕西)地区、四川地区以及一部分函谷关以东地区的领土,这部分土地由中央政府直接管理,但在南方、东方、北方,仍然有一些不归中央政府管辖的诸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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