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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40 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左传》要比《公羊传》和《谷梁传》有价值得多。《公羊传》对《春秋》进行不准确的讲解和发挥,《谷梁传》更注重对字词和句子意思进行注释,而《左传》却是对《春秋》中记载的历史进行重新梳理和叙述。《春秋》写得极为简略难懂,而《左传》却文情并茂,将历史说得栩栩如生。甚至有人认为,从文采和丰富性上来讲,孔子和左丘明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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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42 除了《左传》之外,还有大量的古文经书从孔子的宅邸被找到。汉武帝末年,汉景帝的儿子鲁恭王为了给自己修宫殿,要拆除孔子宅邸的部分房子。在打碎一堵墙时,突然从墙壁里出现了许多书简,通过孔子后人孔安国的整理,发现这是一批用古文字书写的儒家经典。[12]经过释读,整理出《古文尚书经》《礼古经》《春秋古经》《论语》《孝经》等著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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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44 另一批书由河间献王刘德从民间征集,包括了《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等著作。[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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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46 如此众多的古文书籍被发现后,人们有了对照和比较的机会。通过比较发现,已经被官方神化的文字实际上遗失严重,还有不少讹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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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48 以《尚书》为例,行世的今文尚书是通过伏胜流传下来的,包括二十九篇文字,但从孔府发现的文字却有四十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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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50 如果仅仅是缺少篇数,还可以认为是流传过程中的损耗,而更麻烦的是,今文《尚书》中的文字与古文《尚书》已经有了不同。按照刘向的统计,今文《尚书》中有脱简的情况,竹简少一根,就掉二十几个字。至于抄写和背诵过程中的错误则更多,文字差异一共有七百多字。[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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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52 如果仅仅是文字上的差异也无所谓,只要承认了就可。但许多博士已经把自己的理论建立在错误的文字之上,做了过多的阐释,不好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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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54 今古文经差别更大的是《礼》。高堂生传下来的《士礼》(即《仪礼》,当时又称为《礼经》)残缺严重,只剩下十七篇。从孔子宅中所得的《礼古经》却有五十六篇,包括了今文经的十七篇在内。[16]而这十七篇的文字差异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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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56 古文经和今文经之所以有这些差异,是因为今文经是流传的,特别是早期依靠背诵和记忆,更容易出错。当古文经面世时,如果今文经博士们承认这些差异,迅速改正,那么不失为一种最明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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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58 但现实却是:由于处于庙堂之高,博士们已经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当这些古文经被发掘出来时,他们根本没有理睬,继续按照原来的版本开课授业。汉代对于文字的神化,也让他们无法承认经文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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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60 在圈养的博士们不肯承认错误时,一批来自政权边缘的学者却注意到了古文经,开始学习古文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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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62 结果,古文经和今文经的研究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官方的博士们都靠今文经继续找饭吃,而草莽的学者们在学习古文经的同时,又带着偏激的情绪讽刺那些官方博士不学无术,拿错误的东西欺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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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64 这种态度的不同又造成了学术风格的不同。官方学者研究学问是为了给统治者寻找合法的理由,他们把经文根据皇帝的需要进行肆意解释。而草莽学者由于看不起他们,提出了另外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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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66 古文经的学者认为[17]:所谓五经,并没有充满微言大义,所谓大一统、天人合一都是穿凿附会上去的。孔子编纂的五经,只不过是留下了一份来自古代的文献集,便于人们了解古代、研究古代。这就将五经的地位从与天相连的神秘天书,变成了普通的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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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68 双方对于孔子的态度也有着巨大的差异。由于董仲舒在今文经中加入了较多的神学内容,学者们普遍把孔子神化了,认为他是不在帝王之位,却有帝王之德的“素王”,是个大圣人。六经的所有文本也都是由孔子完成的,他的作品寄托了他的所有思想。古文经学却认为孔子是个人,是个学者,是个文化传承者。所谓六经,也并不是孔子的作品,而是在他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由孔子用作了教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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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70 今文经学由于受《春秋公羊传》影响最大,认为六经中最大的学问是《春秋》,其次是《易》《乐》《礼》《书》《诗》。而古文经学则不这么认为,他们对最古老的作品最为尊重,在六经中,最古老的作品是伏羲画八卦的《周易》。其次是《尚书》,《尚书》中的许多篇章都是夏商周时期流传的文献,《尚书·尧典》一章就被认为是三代之前的,是尧舜禅让的证据。然后是《诗经》,《诗经》中最早的《商颂》被认为出自商代。《礼》《乐》被认为是周公所制,也就是西周早期的。至于《春秋》,则是以鲁国视角写的东周时期的历史,被认为是最靠后,也最不重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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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72 到底是今文经学的《诗》《书》《礼》《易》《乐》《春秋》(按照重要程度升序排列),还是古文经学的《易》《书》《诗》《礼》《乐》《春秋》(按照重要程度降序排列),两家也都争论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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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74 在许多具体的研究上,双方也持不同的态度,比如,双方都把周代的封建制度和官制当作理想范本,但是,对古代封建制度的内容却看法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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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76 今文经学认为,古代封地分为五服,每一服五百里。[18]分封的爵位分成三等,第一等是公爵和侯爵,封地方圆一百里;第二等是伯爵,封地方圆七十里;第三等是子爵和男爵,封地方圆五十里。王直接统治的地方(王畿)也可以分封给他国。作为天子要巡行天下,五年一次。作为天子的官员,有三公(司徒、司马、司空)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一共一百二十人。这些官员是选举产生的,不是世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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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78 古文经学则认为,周代封地分为九服,每一服五百里,再加上王畿的一千里,一共一万里。[19]分封的爵位分成五等,第一等是公爵,封地方圆五百里;第二等是侯爵,封地方圆四百里;第三等是伯爵,封地方圆三百里;第四等是子爵,封地方圆二百里;第五等是男爵,封地方圆一百里。王畿不能分封给他国。天子巡行十二年一次。作为天子的官员,有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三孤(少师、少傅、少保),六卿(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再加上从属于六卿的大夫、士、庶人,一共一万二千人。这些官员是世袭的,不是选举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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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80 在经济政策[20]上,双方的看法也不一致,今文经学比较认同土地私有化原则,虽然也认同周代的井田制,但基本上把它看成是税收模式,也就是天子从农户手中取十分之一的税收,只不过有的地方以种公田的形式代替,有的地方收实物。另外,除了耕地之外,还有许多山地和池塘等,今文经学也认为应该归属私人,而天子只收取十分之一的物产作为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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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82 古文经学则更加“公有制”,强调井田制的实质是公田,由天子根据距离首都的远近,征收不同的税收,同时,山地和池塘都是公有的,不允许私人开采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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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84 由于古文经学在考古方面做的工作更足,研究也更贴近客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古文经。古文经学的学者们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他们开始不满足于汉代的学术现状。在现有的框架下,不管古文经如何正确,朝廷的选官体系却由太学和博士们把持,而所有的博士点都是今文经学的重镇。妒忌、嘲弄、不甘心,立刻在古文经学中扩散开来。今文经学出于防御的目的,为了保卫既得利益,也表现出了敌意,双方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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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86 更致命的是,汉宣帝时期,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皇帝权威的加强,皇帝仍然可以通过开会的形式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让新兴的学派加入到利益集团之中,形成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是,到了宣帝之后,随着汉代政治的板结以及社会经济的僵化,皇帝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分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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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6188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位叫刘歆的人开始尝试着请皇帝主持公道,允许古文经学参与政治。但是,他能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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