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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70 中央帝国的哲学密码 [:1701934691]
1701938271 普度众生的大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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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73 如果把佛教的各个教派和其他两大宗教做个对比,小乘佛教相当于是基督教中的天主教,或者伊斯兰教中的逊尼派,之后出现的大乘佛教则类似于基督教中的新教,或者伊斯兰教中的什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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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75 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信仰基础是相同的,都信奉佛陀提出的四谛。但在这基础之上,两派又有着不少差异,这些差异又经过组织化之后,变得不可调和,成了根本性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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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77 大乘佛教又分成了许多分支,如空宗(中观)、有宗(唯识)等,相当于新教分裂出的许多小派别,如英国国教、加尔文派,或者美国的一些小教派,而在什叶派中也分成了伊斯玛仪派、十二伊玛目派、宰德派等。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血腥冲突不同,大乘佛教内部的分野没有那么武力敌对,却仍然由于组织化的加强,形成了一个个的分裂竞争的僧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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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79 在大乘佛教诞生之前,小乘佛教主张通过自我修行来脱离轮回,目的相对简单,修行也以个人经验为主。这种修行方法更接近于佛陀的本意,却由于过于朴素,缺乏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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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81 于是,有人提出了另一种思路:所谓修行,不是仅仅修自己的行,而是要帮助天下人都获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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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83 为了区分自己修道和为天下修道,他们提出了两个名词,这两个名词导致了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根本性分歧:“解脱道”和“菩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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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85 所谓解脱道,就是小乘佛教的修行方式,追求的是个人解脱。而所谓菩提道,指的是更宏伟的目标:不仅要个人解脱,还要像佛陀一样帮助他人解脱。他们把只修解脱道当作小家子气,所以叫“小乘”,而把修菩提道当作康庄大道,称为“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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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87 但是,什么是菩提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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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89 菩提道要求人们像佛陀一样帮助他人,修菩提道的人最终目标不是解脱轮回,而是成为佛陀(立地成佛)。到这时,人们会发现,对于“佛”的概念,大小乘佛教也有了区别。小乘佛教认为佛陀只是一个导师,来指引人们脱离轮回之苦,这一点更像早期的耶稣的形象。而大乘佛教则把佛陀神化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这就类似于上帝了。神还不止一个,世界上有许多佛,释迦佛只是其中之一,大乘佛教给这些佛一一起了名字和定了意义,这花了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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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91 从定义可以看出,小乘佛教基本上还是按照佛陀去世前的教导来修行,没有脱离这个框架。而大乘佛教已经超越了佛陀生前的教导,变得天马行空,甚至又创造了无数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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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93 自然修行方法上也不能满足于小乘佛教的方法,所以,除了“戒定慧”和“八正道”之外,又增加了许多修菩萨道的方法,比如六度和四摄。所谓六度,是指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六个要素;而四摄,是指日常生活中要布施、爱语、利行、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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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95 只有六度、四摄还不行,大乘佛教又设立了52个等级,按照这些等级次第修行,才能达到菩提道。[21]这52个等级就是硬生生造出的52个意义难懂的名词,为了解释它们,就要消耗许多佛经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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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97 而从这众多的概念、名词和意义中,自然会产生出无数的变化,让每个人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走出来。所以,大乘佛教的理论是无穷无尽的,在人们学会修行方法之前,就在这种概念组成的迷宫中消耗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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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299 也正由于概念众多,大乘佛教又分成了无数的支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凑在一起吵来吵去,辩论充满了思辨性,使得佛教骤然间复杂化,成了世界上最难懂的宗教。当大乘佛教进入中国后,立刻让玄学的思辨成了小儿科,相形见绌,被淘汰了。从此以后,思辨哲学的代表被佛教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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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01 任何宗教总是一方面是戒律,另一方面是理论化的教义。我们可以把佛教的教义理解为对世界的解读。世界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只有理解了世界的构成,才能找到通往菩提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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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03 大乘佛教的教义主要发展出三个分支,分别是“中观”“唯识”和“真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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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05 “中观”一支最早出现,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在中国最流行的一支[22],又叫般若宗、空宗或三论宗。这一支最核心的观点是一个“空”字:只要理解了“空”,就是理解了世界,也就找到了通往菩提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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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07 所谓“空”,是指万事万物都不是实在的,而是“空”的。我们看到的事物只是一种幻象,只是一个名字,没有实物,这个名字叫“假名”。既然是幻象,我们又怎么能够触摸到一个桌子,亲吻到爱人的嘴巴呢?因为事物之间的关系(因缘)也不是实在的,是另一种幻象,我们认为触摸到了,亲吻到了,只是被欺骗的幻觉,如果不破掉这种幻觉,就无法达到菩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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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09 不仅仅世间的实物是幻觉,就连修行的佛教理论也不是实在的,是幻觉、假名。所以,任何认为找到了修行大道的人,实际上都是掉入了幻觉之中,只有跳出修行的执念,才能理解“空”的含义,无意之间理解了修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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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11 当然,这里的“空”不是一无所有,既然有幻象,就不等于完全不存在。所谓“空”,是说事物不是实在的,只是一种虚托的关系,是没有主体性的。所有的世界和所有的道都处于“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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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13 我们可以把中观派的“空”和魏晋玄学里的“无”做一个对比,就会发现,“无”的观念和“空”有很大相似之处,都强调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可以有千变万化,但它又不和任何实体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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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15 正因为“空”和“无”的相似性,当中观派进入中国的时候,当年信奉玄学的人毫无障碍地转到了“空”的概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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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17 但中观派“空”的概念却是有缺陷的,这个缺陷被大乘佛教的另一个分支唯识派[23]发现了。于是,我们就转入了对唯识派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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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38319 唯识派认为,中观派说所有的佛法也都是“空”,可是它自己却定义了一个法,叫“所有的佛法都是空”,至少这句话应该是实在的吧?如果这句话都不实在了,那么中观派就陷入了悖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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