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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25 在历史上,最接近西方思想的是《孟子》的理论,暗含着人与皇帝之间的契约关系,如果皇帝不履行契约,就没有资格当皇帝。但孟子的这种思想一直是处于压抑之中的,并和儒教的其他思想混合在一起,早就被人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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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27 与现代一样,黄宗羲的政治学可以分为政治哲学和政治实践两部分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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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29 在政治哲学上,黄宗羲构建了一个类似于霍布斯的契约论。他认为,在最初(三代以前),人们各自都是为了私欲而做事,类似于一种丛林状态。后来有人出来克制自己的私欲,为了天下的公利而百倍努力,这些人就成了君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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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31 所以,君主的产生是为了防止人人各得其私,形成一种公利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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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33 但是,到了后来,君主却变了味道。古人的君主是为了天下之利而进行治理,这时候,天下是主,君主是客。可是到了后来,皇帝开始体会到权力的滋味,认为天下的利润都应该归属于自己,这就是把天下都当作私产了,甚至为了私欲,宁肯把天下的家庭都拆散。皇帝变成了主,天下变成了客。结果,皇帝不仅不再是天下的保护者,而且成了天下的大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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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35 但是,皇帝以天下为私产,是否能够长期做到呢?答案是:不可能。明太祖可以做到,但是,经过十几代传承之后,早晚会遭到报应。到了崇祯皇帝时期,一个皇帝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子女,崇祯皇帝甚至对公主说:你为什么要生在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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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37 这种说法看起来悲壮,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历代皇帝都把天下当私产,到最后已经积重难返,最终必然被天下所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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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39 谈完君主之后,第二个问题是大臣。大臣的职责是什么?到底是俯首帖耳,还是舍生取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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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41 答案是:这两种做法都不是大臣的职责。所谓大臣,只是因为靠君主一人治理天下治理不过来,必须将他的责任分一部分给大臣。所以,大臣和君主是一种共同治理的关系。大臣要负责的对象不是君主,而是天下的百姓。这种思想延伸出去,就确立了一种崭新的政治架构:地方政府不是向中央政府负责,而是向当地的人民负责。这实际上是否认了所谓的中央集权模式,对于大一统帝国是一种颠覆性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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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43 黄宗羲还直接否定了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认为君臣关系和父子关系完全是两码事。父子之所以为父子,是因为儿子的身体是来自父亲的。可是,如果一个人不当大臣,他和君主就形同路人,根本没有任何联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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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45 谈完君、臣之后,第三个问题要谈的是法律。黄宗羲将法律分成了两种,一种是三代以前的法律,另一种是后来的法律。他认为最初的法律是用来调整人们之间生活关系的,比如,土地如何分配,婚姻如何调节,都需要一定的法律框架,保证人们的生活便利。但是,后来的法律则不是以调节人们生活为主,而是帮助君主来统治人民,如何从人民那儿压榨出足够的资源来供应皇帝,同时如何抑制人们的不满,让皇帝可以持续性压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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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47 法律到底是为了“治人”,还是为了“服务人”,这是好法律和坏法律的重要区别。而自从秦汉以来,到宋元,法律都是为皇帝服务的,所以已经走上了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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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49 在谈完君、臣、法律之后,黄宗羲进入了政治学的另一个层面——政治实践,开始讨论政治学的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包括:设置宰相的问题、学校、取士、建都、地方的方镇、土地制度、军事制度、财政、公务员、宦官等。对于每一个问题,他都有自己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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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51 比如,他认为在政治架构上,宰相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明朝之所以灭亡,首先从朱元璋为了集权废除宰相开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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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53 他所设想的宰相,实际上类似于一种宪政架构下的分权制,皇帝拥有一定的决策权,而宰相则是最高行政首脑,起着制约皇权的作用。这样一种分权制,才能保证人民的权利不完全被家天下的国君所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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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55 我们可以把黄宗羲的政治学著作和唐代吴兢的政治学著作《贞观政要》做一个对比,就会发现他的书有多进步。《贞观政要》一直是唐代以来历代皇帝的标准政治教材,虽然也提到了君民关系、君臣关系,表示君主要以人民的利益为利益,但吴兢的基本架构仍然是“君臣父子”式的,仰仗于国君的道德水平,希望明君的产生。而《明夷待访录》不再幻想君主的仁慈与否,而是寄希望于建立一套新的制度架构,限制君主的权力和私欲,不要让他对社会产生破坏。以制度的优势来达到民间的繁荣,这在中国思想史上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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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57 另外,黄宗羲对于中国哲学的最大贡献在于,他把政治学从哲学中分离了出去。在之前,哲学是包罗万象的,既包括现在的科学(物理、化学、天文、数学),也包括社会学,如同一锅粥搅和在一起。在这种架构下,所有的学问都是信仰式的,不容怀疑,都建立在一套“天人合一”或者“天理”的架构之下。可是黄宗羲却把政治学单独提取了出来,放在放大镜下,对于一个个具体的问题进行具体的研究,哪怕他的观点不见得正确,但这种研究态度,让政治学作为一种专门的学科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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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59 黄宗羲对于政治学进行研究时,另外的人则把更多的学科从哲学的大酱缸中分离了出来,形成专门的学问,促进了中国学术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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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61 中央帝国的哲学密码 [:1701934744]
1701941462 顾炎武:提倡实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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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64 在明末学者群中,与黄宗羲、王夫之齐名的是顾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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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66 顾炎武比黄宗羲小三岁,他虽然家境宽裕,但没有像黄宗羲一样名显当时。在年轻的时候,他总是科考失败,最终干脆放弃了科考,开始重视实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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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68 在明朝没有灭亡时,他就开始搜集各地的历史和地方志,考证其中的农田、水利、矿产、交通记载,这些记载到了后来,成了他两本最有价值的著作《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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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70 明朝灭亡之后,顾炎武也加入了反抗清军的斗争。他撰写了一系列的专门学问论文,最著名的是《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法论》。但南明王朝只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朝廷,又因为清朝的入侵而焦头烂额,这些实学论文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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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72 除了这些建议之外,他也投笔从戎,加入了军事斗争,和抗清队伍一起遭遇了多次失败。他的嗣母绝食而死,临死前嘱咐顾炎武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坚持大义。在斗争的过程中,顾炎武屡次到南京的明太祖陵祭拜,表示不忘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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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1474 当清军最终获得了胜利之后,顾炎武拒绝了在清朝当官的邀请,浪迹天涯,回归学术,开始了著述时期。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因为与清朝的不合作态度而受穷,因为他重视实学,很有经济头脑,到了一个地方就购买田产,积累财物,但又自持不乱花钱,喜欢救济别人。整体看来,他的后半生选择四处漂泊,却过得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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