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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74 这是说,一即太极,太极是理之全体,理之全体是诚,是纯一不杂。欲与太极为一,必须心中无私欲,以心之全体直下与太极为一。这是顿悟。而敬是渐修,是在日常践履中省察克治,逐步提高精神境界,最后与理为一。这里他对周敦颐和程颐的修养方法作了区分,认为周敦颐近于顿悟,程颐近于渐修,是很有见地的。这与现代某些研究者对于宋明理学的派分恰好吻合,但曹端对此没有展开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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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76 曹端在注释《通书》时,对仁这一重要概念也有发挥。周敦颐认为,儒者的最高追求,是孔颜之乐,曹端对此发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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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78 天地间至富至贵可爱可求者,仁而已。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所受以生者。为一心之全德,万善之总名。体即天地之体,用即天地之用。存之则通,充居之则身安。今端窃谓孔颜之乐者,仁也。非是乐这仁,仁中自有其乐耳。且孔子安仁而乐在其中,颜子不违仁而不改其乐。安仁者,天然自有之仁,而乐在其中者,天然自有之乐也。不违仁者,守之之仁,而不改其乐者,守之之乐也。(《通书述解》第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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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80 曹端沿袭了二程、朱熹的说法,认为仁即天地生物之心,即天地万物上表现出的生生之理。人禀受天地生物之心而为仁。仁不仅是仁义礼智四德中的一德,而且是全德,仁赅仁义礼智。仁义礼智可以说是仁的不同表现。仁即天地万物之体,爱即仁之用。仁存养于心则周遍于己与人,仁充盈于体则己身安。周敦颐教二程寻孔颜乐处,孔颜乐处是一种精神境界,有了这种境界自然有心灵的愉悦。不是为了追求这种愉悦才去进行精神修养。乐是精神修养的自然结果,不是实用目的。孔子说:“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具有仁德的人自然乐在其中。不同精神境界的人感受仁的方式不同。孔子是安于仁,颜回是不违仁。安于仁即本有仁而因任之,以仁为全部精神满足。不违仁即求得仁而保有之,以仁为道德准则而无违。这两种境界对仁有不同的体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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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82 宋代理学家特别是二程对仁论述甚多,程颢的《识仁篇》,提出了宋代理学精神修养的基本方向。朱熹的《仁说》阐发二程的说法,更为完备和全面。曹端把仁作为天地间至富至贵可爱可求者,作为最高的价值,表明他继承了二程和朱熹的基本修养方向。但他提出的求仁的方法,则抛弃了朱熹的格物穷理说,直接以体证仁体、居敬涵养为本。他的学说代表了明初儒者的一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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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84 明代初年,朱熹学说占据统治地位,学者一般沿袭朱学的思想取向和修养方法。但在数百年发展中理学格局起了变化,朱熹偏于格物穷理的方向有所纠正,加重了主敬涵养这个方面。故明初诸儒在理气心性理论方面没有大的发展,但注重笃实躬行,在心上做功夫。其严毅劲节为宋元儒者所不及,但也失去了宋代儒者注重见闻之知对于德性之知的辅翼关系,知识理性和道德理性并重并行的学风。这种局面在后来王阳明突破明初朱学而自标新格中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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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86 曹端之学,自二程、朱熹最平正无偏、最笃实安稳处入手,故其学虽无波澜而平正通达。他最主要的著作是对《西铭》、《太极图说》、《通书》的述解,意在褒扬周敦颐、张载、朱熹的学说。他一生以笃实躬行为务,所以著作甚少。以上三种述解是他的代表作。《四库全书提要》说:“明代醇儒以曹端及胡居仁、薛瑄为最,而曹端又开二人之先。”《明史·曹端传》称:“洎明兴三十余载,而端起崤渑间,倡明绝学,论者推为明初理学之冠。”以上评论是对曹端在明代学术发展史上的地位的肯定。《明儒学案》也说:“先生之学,不由师传,特从古册中翻出古人公案,深有悟于造化之理,而以‘月川’体其传。反而求之吾心,即心是太极,即心之动静是阴阳,即心之日用酬酢是五行变合,而一以事心为入道之路。故其见虽彻而不空,学愈精而不杂,虽谓先生为今之濂溪可也。”说曹端于古册中翻出古人公案,指曹端在对周敦颐、张载、朱熹著作的述解中对某些关键问题的阐发。说曹端以“月川”体其传,指曹端在宇宙根本之理和万物各具之理、心中之理的关系上宗旨不出朱熹“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之说,且将之概括为月川诗:“天月一轮映万川,万川各有月团圆。有时川竭为平地,依旧一轮月在天。”而“一以事心为入道之路”,则是说曹端抛弃了朱熹的格物穷理之说,以涵养用敬直接在心上做功夫。这一评论指出了曹端功夫进路的特点,并间接点明了明初儒者的一般宗旨趋向,是深有见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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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1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1701942463]
1701942792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第二章 薛瑄的河东之学与明代关中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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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4 明初大儒,曹端之后有薛瑄。薛瑄之学,全自细读精思程朱著作而来。他的特色,在体会程朱学说而躬行践履,理论上较少发展创造。他开创的河东之学,以“达于性天”为宗旨,以笃实躬行为特点,弟子遍于山东、河南、关中一带,在北方声势甚重。他的弟子吕柟,为明代关中学者重镇,对关学在明代的重兴起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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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6 薛瑄(1389—1464)字德温,号敬轩,山西河津人。幼年随父读书,所授非关理学。及长,从当地著名理学家魏希文、范汝舟游,尽弃旧学。永乐中登进士第,宣德初年授监察御史,差监湖广银场,公暇手录《性理大全》,有心得即札记。正统中出为山东提学佥事,调大理寺少卿,因事忤当权太监王振,下狱论死,后放还。景泰初年,起南京大理寺卿。英宗复辟,迁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并入内阁。时曹吉祥、石亨用事,乞致仕。居家八年,以讲学著述为事,卒年七十六。留诗有“七十六年无一事,此心始觉性天通”句。其著作今人整理为《薛瑄全集》,其中重要的哲学著作是《读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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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1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1701942464]
1701942802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一 无极而太极,理一分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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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4 薛瑄之学,虽以践履为主,但践履功夫,皆以识认道、性、天等理学的根本范畴为根据,故论道体、太极理气处甚多,这一点可以说沿袭了朱熹。他论道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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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6 气化流行,未尝间断,可见道体无一息之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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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8 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非知道者孰能知之。(《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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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0 在薛瑄,道是气化流行的总体,这个流行的实体是气,气的条理为理。道体超绝具体事物,为体;气化之物显著可见,为用。阴阳二端,互为根据,无始无终。就道体说,其大无外;就具体事物说,其小无内。体用、显微、动静、阴阳等各依其理,道在总体上呈现宏大又变动无方的特点。薛瑄的思想甚或语句,皆取自二程或朱熹,而有自己的深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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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2 道体为宇宙大化流行,其中有理有气。在理气二者中,薛瑄更注重理、太极。这一点也继承了朱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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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4 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即太极也。太极即性也,即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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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6 大本者,太极之全体;达道者,太极之流行。(《读书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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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8 这里,薛瑄用理学特别是朱熹的思想,去解说《中庸》。太极即宇宙根本之理,它有无限多的表现形式,故不能以大小来形容。太极表现为具体事物之性,“天下无性外之物”,无物无理,无物无性。“大本”,指太极总体;“达道”,指太极表现为具体事物之理。理统御气,乘气之动而流行。此处“流行”,非太极自身动静之意,因为太极是个“洁净空阔的世界”,它不具有能动静的性质。太极流行,指理为气运动的根据和条理,它与运动着的气同在。薛瑄对“无极”、“太极”的解释,也沿袭了朱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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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0 无极而太极,非有二也,以无声无臭而言,谓之无极;以极至之理而言,谓之太极。无声无臭而至理存焉,故曰无极而太极。(《读书录》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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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2 薛瑄不认为无极是太极之先的另一阶段,而以无极为对太极的形容。无极太极非为二,无极言太极之无方所、无征兆。太极是理。无极而太极,即朱熹所谓“无形而有理”。薛瑄也注意太极与众理的关系,他把朱熹的理一分殊和《中庸》的大德敦化、小德川流联系起来,认为:“统体一太极,即万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极,即一本之万殊。统体者,即大德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德之川流。”(《读书录》卷一)“统体一太极”,即宇宙根本之理;“各具一太极”,即具体事物之理。太极既是天地万物根本之理,也是物物各具之分殊之理。大德敦化,是自道的观点看,是自“大全”的观点看。小德川流,是自具体事物看。一本非万殊之外别有一体,万殊亦非一本之外之万殊。所以,“统体者,所以含夫各具者,似含矣而未尝不分也。各具者,所以分夫统体者,似分矣而未尝不含也”(《读书录》卷二)。二者之舒卷分阖,各有不同的作用和境界。《中庸》的“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是儒家形上学的重要根据之一。《中庸》把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作为“天所以大”的根据。其中的精义,在于万物共成一天,万物在天中的作用和地位是平等的。天的运行,细大不遗,大者成其大,小者成其小。天道在运行中表现为万物,万物各依其本性运化而共同构成天道。无有一物主宰其间,亦非万物有意为之,一切皆自发自动,生意盎然,活泼泼地。这是儒家天道观的重要义理,也是儒家“仁”这一根本品德的形上根据,薛瑄把理一分殊和天道运行联系起来,表明他虽继承朱熹一本万殊之意,但已不仅言理而且更言道体。其重点已从朱熹强调万理为一理之分别的表现,扩大为天道的舒卷分阖与生机活泼。这是明代理学着重个体体验因而多着眼于“於穆不已”的天道中的个体生命而自然有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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