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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方向斗争是假,立场斗争是假,苍生大义、天下兴亡更是假的。只有利益,利益的驱使才是政治斗争的实质。并且,这种内斗从来就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刚刚经历了同舟共济的张璁和桂萼便开始了同床异梦,酝酿着同室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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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俩人在貌合神离的路上越走越远时,王门弟子要求阳明入阁的呼声越来越高。难得在这一点上两个内阁大学士达成了默契—不能让王阳明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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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理解,俩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王阳明,这还没算遍布于朝野上下的王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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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心是要争取的,席书、黄绾、方献夫是要拉拢的。当然,叛乱也需要人去平定。不过说句老实话,广西远在天边,那里的百姓是死是活压根就没在张桂二人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件事唯一的意义就是给赋闲在家的王阳明找个工作,卖个人情给高层的王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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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老子辩证法的朱厚熜看问题反倒更为客观:除了王阳明没人能打,不用王阳明没法收场。因此,再不爽王阳明他也得忍着,解决了当务之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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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阳明这回是真的不想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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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变幻有如过眼烟云,所有的辛酸荣辱早已定格为历史的陈迹。商场、官场,企业、政府,煌煌青史,历朝历代,哪块角落不是充满着钩心斗角、尔虞我诈?说到底,这些大大小小的派系争斗,都是一场场属于男人的游戏。所谓金钱、美女、权力、关系不过是一个个砝码,由博弈双方挥舞着夜以继日地为自己的集团牟利。随着实力的此消彼长,游戏的参与者又持续不断地变更着自己所属的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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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游戏从来就不是生产力,而是关于财富分配的活动,它无关时代、地点,所不同的只是被各种政治名词包装过后掩人耳目的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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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千载春,断肠几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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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阳明,封疆大吏他早已当腻,离那个时代政治家的终极梦想入阁拜相也只差半步之遥,但他确实不想再参与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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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任何参与的必要吗?他的成就远远超越了有明一朝所有的内阁大学士,他的学说直接造就了两个伟大的内阁首辅,他的光芒早已不是当世任何一个人所能掩盖,即使是明世宗嘉靖帝朱厚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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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根本的原因是,王阳明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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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身患肺结核,远谪龙场又让病势加重,渐入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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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大难不死,结果还得像救火队一样为明廷四处灭火。再加上平日里广收弟子,诲人不倦,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昼夜忧劳。眼见咳血的频率日甚一日,终于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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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厚熜收到王阳明请辞的奏疏时还在用阴谋论考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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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在疏中指责姚镆处理问题失当,目的是想提醒朱厚熜改剿为抚,朱厚熜却认为他在暗示自己姚镆碍事,因此请辞,便下令让姚镆致仕。而黄绾又不合时宜地上疏颂阳明之功,让皇帝补发他铁券岁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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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虽一一照允,但小肚鸡肠的他将这理解为阳明等人的坐地起价。于是,新的圣旨措辞非常坚硬:该剿该抚,该杀该放任凭你王阳明处置,只有一条,那就是—不、得、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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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说什么?王阳明为明政府打了一辈子工,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和担当早就融入生命中的一点一滴,所言所行皆透露着坦荡与光明,任何注解都已显得苍白而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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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阳明的思绪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回到了那个对酒当歌、策马扬鞭,敢登长城、射胡人的少年王守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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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在烽火台上大声朗诵的那首高适的五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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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子对飞蓬,金鞭指铁骢。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虏障燕支北,秦城太白东。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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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从王守仁到王阳明,从英姿焕发的少年到青衫磊落的中年,从北京到贵州,从南赣到江西,他的梦想从未褪色。如果说男人一生当中要经历两次成熟,第一次是适应社会,第二次是找回年轻时的梦想,那王阳明早已将这二者融合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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