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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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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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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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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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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道與之貌，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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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曰：“旣謂之人，惡得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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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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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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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道與之貌，天與之形，無以好惡內傷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勞乎子之精，倚樹而吟，據〔槁〕梧而瞑①。天選②之形，子以堅白鳴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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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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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据〔槁〕梧而瞑：依字面“槁梧”当是枯的梧桐树，王叔岷引证古书多本无“槁”字，似可从。“瞑”，古“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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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岷先生说：“《事类赋》二五木部二引，‘梧’上无‘槁’字。《艺文类聚》八八，《御览》九五六，《事文类聚后集》二三，《合璧事类别集》五二，引亦并无‘槁’。《注》：‘坐则据梧而睡’，疑郭本原无‘槁’字。〈齐物论〉篇：‘惠子之据梧也。’《注》：‘或据梧而瞑’，即用此文，亦无‘槁’字。‘倚树而吟，据梧而瞑’文正相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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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天选：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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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坚白鸣：指惠施唱盈坚白的论调。“坚白”，已见于〈齐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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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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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对庄子说：“人本来是没有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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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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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说：“人若没有情，怎么能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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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道给了人容貌，天给了人形体，怎么不能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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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说：“既然称为人，怎么没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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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这不是我所说的‘情’。我所说的无情，乃是说人不以好恶损害自己的本性，经常顺任自然而不用人为去增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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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说：“不用人为去增益，怎么能够保存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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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道给了人容貌，天给了人形体，不以好恶损害自己的本性。现在你驰散你的心神，劳费你的精力，倚在树下歌吟，靠着几案休息。天给了你形体，你却自鸣得意于坚白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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