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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仰天叹息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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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季说：“跖是不是像我以前所说的违逆了你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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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是的。我是所谓没有病而自己用艾叶来烧灼，莽撞地去撩虎头、捋虎须，几乎不能免于虎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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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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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張①問於滿苟得②曰：“盍不爲行？無行則不信，不信則不任，不任則不利。故觀之名，計之利，而羲眞是也。若棄名利，反之於心③，則夫士之爲行，不可一日不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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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苟得曰：“無恥者富，多信④者顯。夫名利之大者，幾在無恥而信。故觀之名，計之利，而信真是也。若棄名利，反之於心，則夫士之爲行，抱其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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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張曰：“昔者桀紂貴爲天子，富有天下，今謂臧聚⑤曰，汝行如桀紂，則有怍色，有不服之心者，小人所賤也。仲尼墨翟，窮爲匹夫，今謂宰相曰，子行如仲尼墨翟，則變容易色稱不足者，士誠貴也。故勢爲天子，未必貴也；窮爲匹夫，未必賤也；貴賤之分，在行之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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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苟得曰：“小盜者拘，大盜者爲諸侯，諸侯之門，仁羲存爲⑥。昔者桓公小白殺兄入嫂，而管仲爲臣；田成子常殺君竊國，而孔子受幣。論則賤之，行則下之⑦，則是言行之情悖戰於胸中也，不亦拂乎！故《書》曰：‘孰惡孰美？成者爲首，不成者爲尾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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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張曰：“子不爲行，即將疏戚無倫，貴賤無羲，長幼無序；五紀六位⑨，將何以爲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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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苟得曰：“堯殺長子，舜流母弟⑩，疏戚有倫乎？湯放桀，武王殺紂，貴賤有羲乎？王季爲適⑪，周公殺兄，長幼有序乎？儒者偽辭，墨者兼愛，五紀六位將有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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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子正爲名，我正爲利。名利之實，不順於理，不監⑫於道。吾日⑬與子訟於無約⑭曰：‘小人殉財，君子殉名。其所以變其情，易其性，則異矣；乃至於棄其所爲而殉其所不爲，則一也。’故曰，無爲小人，反殉而天⑮；無爲君子，從天之理。若枉若道⑯，相而天極⑰；面觀四方⑱，與時消息。若是若非，執而圓機⑲；獨成而意，與道徘徊。無轉而行⑳，無成而羲，將失而所爲㉑。無赴而富，無殉而成，將棄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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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干剖心，子胥抉眼，忠之禍也；躬證父㉒，尾生溺死，信之患也；鮑子立乾㉓，申子自埋㉔，廉之害也；孔子不見母㉕，匡子㉖不見父，羲之失也。此上世之所傳，下世之所語，以爲士者正其言，必其行，故服其殃，離其患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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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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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子张：孔子的弟子，姓颛孙，名师，字子张。《论语》有〈子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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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满苟得：假托为姓名，曰苟且贪得以满其心，求利之人（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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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反之于心：即反省于心。“反”，通返。成《疏》谓：“乖逆我心”，“反”作“乖逆”解，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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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多信：犹多言（成《疏》）。按：“多”当为“易”字之讹，形近而误。《仪礼·燕礼》：“多矣”，武威出土《仪礼》简“多”作“易”。《吕览·禁塞》注：“易，违也”，“易信”即背信（又：易是轻寡、稀少之义，则“易信”谓寡信）。下文“无耻而信”之“而”乃“不”字之讹。不与而篆文似。《易》·《筮》注：“不合”，释文云：“或作而合”。或本作“无耻而失信”可证。“无耻不信”呼应上面的“无耻”、“易信”。下文“而信真是也”，这个“信”字是“不信”的省文。唯译文仍从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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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臧聚：指奴隶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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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诒让说：“‘聚’当读‘驺’。说文：‘驺，厩御也。’‘臧驺’皆仆隶贱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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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小盗者拘，大盗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文义与〈胠箧〉篇相同。“仁义”原作“义士”，依刘师培之说，据〈胠箧〉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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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培说：“‘诸侯之门，义士存焉’，‘义士’当作‘仁义’。《胠箧篇》云：‘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史记·游侠传》云：‘侯之门，仁义存。’此作‘义士’，词迥不符。……盖‘仁义’讹为‘仕义’，校者知弗克通，因更易其文，倒字舛词，冀通其句，幸有〈胠箧〉篇以正之。”（《庄子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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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论则贱之，行则下之：田成子常杀齐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受其币帛。言议则以为鄙贱，情行则下而事之（成《疏》）。“之”指田成子杀君窃国。“下”，屈。指孔子嘴里表示非议，行为又下屈于田成子，充分显示出言行的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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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首”、“尾”，和上、下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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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五纪六位：“五纪”，即五伦，指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的关系。“六位”，君、臣、父、子、夫、妇（《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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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樾说：“‘五纪’，司马云：‘岁日月星辰历数。’然与疏戚贵贱长幼之义不相应，殆非也。今案‘五纪’即五伦也，‘六位’即六纪也。《白虎通·三纲六纪篇》曰：‘六纪者，谓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也。’此皆所以为疏戚贵贱长幼之别。不曰‘五伦’而曰‘五纪’，不曰‘六纪’而曰‘六位’，古人之语异耳。《家语·入官篇》：‘群仆之伦也。’王肃注曰：‘伦，纪也。’然则‘伦’‘纪’得通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