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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说:“‘历’,盖含分析量度之意。‘历物之意’者,谓析数物理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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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奠基说:“历物之意是要把科学观察的成果,提高到宇宙万象变异的认识上来进一步辩说其世界意义的意思。”(《中国逻辑思想史料分析》第五章〈惠施的名辩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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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大到极点而没有外围的,叫做大一;小到极点而没有内核的,叫做小一(《中国哲学史资料选集》《庄子》今译)。“至大无外”,形容无穷大的整体空间。“至小无内”,指无穷小的空间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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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锡昌说:“‘无外’,言无物可居其外。犹〈秋水〉篇所谓‘至大不可围也’。‘无内’,言无物可居其内,适与‘无外’相反。‘大一’,即理想上最大之一个单位。此指‘六合’,或‘宇’,或今人所谓‘空间’而言。‘小一’,即理想上最小的一个单位。此指近于今人所谓‘分子’之体积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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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说:“‘大一’是指无穷大的宇宙,然使细分以至于微末,终可以达到无可再分的一个微末的质点。‘小一’便指这种质点而言。”(见其《文集》第十卷《惠施的性格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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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说:“真正大的东西(‘大一’)应该‘无外’,即无限大;真正小的东西(‘小一’)应该‘无内’,即无限小。”(《中国哲学史新编》第十一章《惠施公孙龙及其他辩者》下引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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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无厚”即形容面至薄,薄到无可再累积于其上。由面而成体,则可扩展至于千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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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逸说:“‘无厚’,至薄也,不可积者,积则厚矣。积之不已,其大可至于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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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锡昌说:“‘不可积’者,言其体积薄至‘小之微’;或仅有一粒‘分子’之厚,不可再有一粒‘分子’加积其上也。此意乃根据上条‘至小无内,谓之小一’而来。‘其大千里’,言由无数一粒‘分子’之厚所成之平面,可展至其大千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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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说:“无厚,便是没有dimension。但是这没有dimension的说法,只是在分析而非聚积的状态下所言,若使积聚,则虽‘小一’也可至于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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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奠基说:“‘无厚’本邓析的学说,惜其论证残佚无传。惠施距邓析不及二百年,这种有关形数的科学论辩,可能还是很新鲜的。按题旨的本义看,惠施是从‘小一’的概念存在,来肯定宇宙有‘无厚’的存在。由于‘小一’的定义的认识,所以推断‘无厚’的性质就是‘不能堆积起来’的特征。但是‘小一’无限,它在宇宙里是无穷无尽的,因此,‘无厚’的东西,对于这种绝对无限的小一而言,当然是‘其大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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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荀子·不苟篇》作“山渊平,天地比”。这是由于立足点的不同,而得出不同的判断。从我们常识世界来看,天与地、山与泽,有高低之分,但从一个无穷大的宇宙空间来看,则无甚分别。这命题要在说明高低只是相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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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说:“惠施空间,似乎含有地圆和地动的道理……如‘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更明显了。地圆旋转,故上面有天,下面还有天;上面有泽,下面还有山。”(《中国古代哲学史》第八编第四章〈惠施〉下引同)姑备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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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灵峰先生说:“如果从近代物理学的观点看来,整个宇宙的空间中,高、低和上、下都是相对的。地球与太阳之均衡运动,原非日悬中天,地居天下。以几何学之定理言之,两点之间,可连一直线;在山、泽之间连一直线,则山、泽自平了。这也是说明同、异之相对性的。”(《老庄研究》丁编附录〈惠施等辩者历物命题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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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说:“天地山泽,在外形上虽有高低之分,就质点的‘小一’而言,则同是‘无厚’,所以山渊平而天地比。这条正破旧有观念天尊地卑之说,所寓革命的精神非小!匡章说惠施之学‘去尊’,而怪他王齐,荀子说他‘不是礼义’,我们可以揣想惠施必是个无神论者或无治论者。”按:郭说引申其哲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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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 日方中方睨(nì),物方生方死:这是从时间长流的观点来看,无物不变、无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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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锡昌说:“按普通以为日之中与睨、物之生与死皆有一个停留之单位,而可分割为片断。惠施则以为真正之时间是永在移动;真正之物体,是永在变动。故谓日方正中,便已西斜;物方生出,便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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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说:“太阳刚才到正中,同时也就开始西斜,但是总有一个时候是中日。人的身体是经常在新陈代谢之中。在他的身体中,经常有死亡的东西,也有新生的东西,在他生存的时候,就伏有死亡的根源;但是总有一个时期,他是生存而不是死亡。惠施的好朋友,庄子,明确地说,既然事物经常在变动中,那就不可能有相对的稳定性;即然事物的性质都是相对的,事物之间也就没有分别。惠施没有明确地这样说。但是惠施也没有明确地肯定,事物的相对性中存在着绝对性。”按:冯说乃对惠施观点作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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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 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大同和小同相差异,这个叫做小同异;万物完全相同,也完全相异,这个叫做大同异(《中国哲学史资料选辑》今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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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说:“惠施说:‘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例如:松与柏是‘大同’,松与蔷薇花是‘小同’,这都是‘小同异’。一切科学的分类,只是这种‘小同异’。从哲学一方面看来,便是惠施所说:‘万物毕同毕异’。怎么说‘万物毕异’呢?原来万物各有一个‘自相’。例如:一个胎里生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弟兄;一根树上生不出两朵完全一样的花;一朵花上找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花瓣,一个模子里铸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铜钱。这便是万物的‘自相’。有自相所以‘万物毕异’。但是万物虽然各有‘自相’,却又都有一些‘共相’。例如:男女虽有别,却同是人;人与禽兽虽有别,却同是动物;动物与植物虽有别,却同是生物;……这便是万物的‘共相’。有共相,故万物可说‘毕同’。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可见一切同异都不是绝对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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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说:“惠施这个论断,就逻辑的意义说,接触到类和种属的关系问题。每类事物都有共同的性质;这是‘大同’。每类事物中不同的种属又各有自己的共同的性质,这是‘小同’。从类上推去,万物同属于一大类,都有共同的性质,所以说是‘毕同’。从种属下推去,以至于各个的个体东西。各个东西又都是自己的特点,不能完全相同,所以说是‘毕异’。这些论点,同样表明事物之间的差别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词和概念之间的差别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照这样解释,这里所谓的‘同’是后期墨家所谓‘类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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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 南方无穷而有穷:这也是从空间的相对性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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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说:“当时的学者,不但知道地是动的,并且知道地是圆的。如《周髀算经》说:‘日运行处极北,北方日中,南方夜半。日在极东,东方日中,西方夜半。日在极南,南方日中,北方夜半。日在极西,西方日中,东方夜半。’这虽说日动而地不动,但似含有地圆的道理。又如:《大戴礼记·天员篇》辩‘天圆地方’之说,说:‘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掷也。’这分明是说地圆的。……说:‘南方无穷而有穷。’因为地圆,所以南方可以说有穷,可以说无穷,是地的真形;南方有穷,是实际上的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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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寿康先生说:“南方是无穷的,又是有穷的。从普通人的眼光讲,这是无穷的。但从至大无外的观点看,却是有穷的。”(《中国哲学史纲要》第一编第五章〈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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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奠基说:“‘南方无穷’是古代辩者所持的一种辩论。《墨子·经说下》有:‘南者有穷则可尽,无穷则不可尽。’《荀子·正名篇》亦有:“假之有人而欲南无多,而恶北无寡,岂为夫南者之不可尽也,离南行而北走也哉。’对于惠施来说,墨、荀两解,只是从概念的单一名字作出答案,并没有解决惠施的问题。惠施所立的辩题是‘无穷而有穷’。这里的联词‘而’字是辩题的本质所在。同一南方,谓之无穷而又有穷,则其辩证意义是说:距离无限的可分性之毕异的存在,实有其不可分的有限性之毕同的多点存在。惠施自己的论证如何解释,不得而知;但是就所谓合同异的逻辑推论来说……我们必须注意到惠施的推论,可能不自觉地运用了古代几何学上所谓‘穷举法’,或类似‘归谬法’之类的推演方法;否则,所谓‘无穷而有穷’的辩论,是不会使墨、荀诸家先后作为敌论,来加以逻辑的反驳的。……由于战国时代,特别是墨辩科学取盛的时代,学者对圆方平直等比的演算知识,早已大大推进了一步。例如差数可以取尽的古代数学思想,我们从惠施论空间观念的辩题中,确已感到有些反映的迹象,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问题。如果能进一步找到某些论证的材料,对惠施历物的科学认识,当更有其逻辑的历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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