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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见过老聃回去后，三天不说话。弟子们问道：“先生见到老聃，是怎样劝谏的呢？”孔子说：“我现在才看见了龙！那龙变化莫测，合拢起来而浑然成体，扩散开来而有着绚丽的花纹，乘驾着云气而休养于天地之间。我惊得嘴张开都合不拢了，又怎么劝谏老聃呢？”子贡说：“既然如此，那么人本来就有居处宁静而精神活跃，沉默不言而又有不言之言，动如天而静如地的吗？我也可以亲自观察一下吗？”于是便自称孔子的弟子去拜见老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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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聃正伸腿坐在堂上，小声地答道：“我年岁老迈了，你将怎样来教诫我呢？”子贡说：“三皇五帝治理天下的方法各不相同，但他们流传下来的美名却是一样的，而先生你偏偏认为他们不是圣人，为什么呢？”老聃说：“你稍微向前走些！你为什么说他们治理天下不相同呢？”子贡回答说：“尧让位给舜，舜让位给禹，禹用力治水而商汤用兵伐桀，文王顺从商纣王而不曾反抗，武王兴兵诛讨商纣王而不肯顺从，所以说不同。”老聃说：“你稍微再向前走些！我来告诉你三皇五帝治理天下的事。黄帝治理天下，使民心淳一，当时的人死了双亲不哭，也不会招来人们的非议。尧治理天下，使民心有了偏爱，当时的人区别出丧服的等次来表达隆盛双亲的不同丧礼，这也不会招来人们的非议。舜治理天下，使民心充满竞争，妇女怀胎十月生下孩子，让孩子五个月就能说话，还不会笑就已懂得区别自己和别人，于是人就开始招致夭折了。禹治理天下，使民心变诈，人人有机巧之心而且以用兵为应天顺人之事，诛杀盗贼并不算杀人，人各自树立派别于天下，所以天下百姓惊恐不安，致使后来儒墨竞起造伪。夫妇之道是最早的伦理秩序，今天却以女为妇而上下乖礼乱伦，还能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三皇五帝治理天下，名义上是治理，但扰乱人心和情理没有比它更严重的了。三皇五帝的智慧，上遮蔽了日月的光辉，下损害了山川的灵性，中毁坏了四时的运行，他们的智慧比虿、鲜规还要狠毒，不能得到本性的安宁，还自以为是圣人，不可耻吗？他们太无耻了！”子贡站在那儿，心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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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170199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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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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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1]，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2]；以奸者七十二君[3]，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4]，一君无所钩用[5]。甚矣夫！人之难说也，道之难明邪？”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6]，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夫白之相视[7]，眸子不运而风化[8]；虫，雄鸣于上风[9]，雌应于下风而风化；类自为雌雄[10]，故风化。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11]。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失焉者，无自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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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不出三月，复见曰：“丘得之矣[12]。乌鹊孺[13]，鱼傅沫[14]，细要者化[15]，有弟而兄啼。久矣夫，丘不与化为人[16]！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17]！”老子曰：“可。丘得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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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治：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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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孰：通“熟”。故：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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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奸：同“干”，干求，干谒。七十二君：泛指孔子干谒国君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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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周、召：即周公旦、召公奭，皆为周初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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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钩用：取用，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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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迹：陈旧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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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yì）：通“鹢”，水鸟，形状似鹭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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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眸子：瞳人。风化：谓雌雄相诱相感而成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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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上风：风向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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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类：一种传说中的一身两性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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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雍：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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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得之：对大道有所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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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乌：乌鸦。鹊：喜鹊。孺：谓孵化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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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傅沫：以沫相育，即以口沫相濡而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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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细要：即细腰，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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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化：指运行变化的造物者。为人：为偶，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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